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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谶语(1 / 1)

“三哥,四哥,五哥,这三年里我算是看透这个社会了。在这个社会上除了你们仨,还有谁会对我这个叫花子这么好?四哥,我有两件事要向你们道歉。这三年里我遇见了不少你们派来找我的人,可是我从来没表明过自己的身份,也没能主动去找你们,让你们担心了这么长时间,对不起。”

“现在的我只想回报你们的情义,而不是对东浜市的其他人!这三年里我走过乡间,走过城区,到了哪儿都是同一个下场。别说光高档餐厅里的年轻人嫌贫爱富,他妈就连一个农村老太太都冲我吐口水,只因为我在她家墙外睡了一夜!”

“什么他妈的老百姓,我才不要为这帮披着人皮的畜生做些什么呢!我是维族人,先知教导我们不要去恨别人,我遵从先知的教诲。但先知也教导我要回报对自己有恩的人!所以我现在只为了你们而活下去,做你们身前之盾,手中之刀。”

“那先知有没有教导过你,要自力更生,奋发图强?”言玄朗微笑着喝了口水,打趣地说道:“等你变成了人上人,当上了房地产老板以后,那些个老百姓有可能会向你道歉呢。”

“不稀罕。”

“唉,你这头倔驴啊,算了。”尹伊方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不再坚持下去了。

“四哥。”

“啊?”

赫连仁固开口说道:“东浜市的老百姓怎样我是铁定不管的,但是听完你讲到的那些问题后,我心里倒是有个疑问。从我们结义的那天开始,咱们十兄弟里只有你们四个人发展了自己的势力。他们当中不乏能人,像方以栋、上官斌和张天淼,在眼下的地下世界里可都是响当当的名字。难道你们不打算考虑考虑将他们其中一人提拔,放到眼前急需的这个地位上么?”

说完这话,赫连仁固发现其他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

“你们瞧,我说什么来着。”凌志氓笑了起来,“跟他说完那些话,咱们家这个乖老六肯定又要为别人着想了。”言玄朗和尹伊方都笑出了声音,轻轻点头。

“仁,有些道理你也能明白。我们仨的确都有着自己的朋友,但共事的时间越长,互相间的身份地位也就拉长了。我们仨倒是不在乎与后继者平级相处,可是他们又会有谁肯答应这种领导变平级的上位呢?”

尹伊方接过了话茬,开口说道:“别的我不说,你刚才提到的这三个人绝对不能当这个向全社会公开的老板。不是我有意苛责或刁难,既然这三个人的名字在地下世界响当当,那他们也就被警方挂上号了。他们这辈子顶多只能做到副总经理,想当一把手,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来推荐一个人,怎么样?”

三个人看向赫连仁固的眼神瞬间起了点变化,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推荐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站在三哥身后的小朋友,杨志繁。”

“胡闹。”言玄朗收回了惊讶的目光,平静地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三哥,这可不是胡闹。刚才五哥说除了一个事实,现在我引申一下。”赫连仁固的瞳仁里渐渐地多了一份神采,“老方和斌子跟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也许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身份,习惯了向你们竭尽忠诚。虽然逻辑能力和人生阅历足以担当这个职位,可目前他们毕竟还是几位兄长最锋利的剑。三哥,四哥,你们不否认这一点吧?”

“是啊,确实是这样。”

“嫂子给我缝合伤口的时候将这些天发生过的事情全讲给我听了。三哥,当你在渭州的河边以及铁山公路遭遇两起刺杀之前,有没有刻意的去教杨志繁什么叫做勇气?”

见言玄朗摇了摇头,赫连仁固又转头望向了凌志氓。“五哥,当那个毒贩在你的舞厅里动手伤害杨志繁的时候,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们就在附近?还有,当杨志繁第一次被注射致幻剂之后,他有没有像那些瘾君子一样,沉醉在药物麻痹之中?”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凌志氓点起一颗雪茄,鼻孔中喷出了两道白烟。“这孩子确实适合尝试一下这个岗位,豪勇的天性,为了生存无惧拼上一切。他加入你们北物的时间较短,地下世界里还不知晓他的名字,身家绝对清白。三哥,不如我们就让这孩子来试试?”

“老四,你的意见呢?”言玄朗没有回答凌志氓的问题,反倒向尹伊方开口发问道。

“可以试一试。当初我们打天下的时候,咱们俩的年龄比他还小呢。”尹伊方说完,就将折扇并拢在两只膝盖上。“但我有一个条件,如果非要选这个孩子来建立房地产公司的话,我必须派个人监督他的财务收支。三哥,勇气和能力可是不相同的两个概念,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不过,我必须先征求他的意见。”言玄朗端起了茶杯,呷了一口茶水。

凌志氓开口问道:“这还有什么要征求的,杨志繁这小子不会拒绝的吧?”

“呵呵呵呵,这可能就是一种后遗症吧。”言玄朗放下茶杯站起了身子,“因为从过去到现在,和我称兄道弟的你们当中,可从来没出现过一个正常人呐。”

言玄朗打开了木门,招呼院子里的三人进屋。

“强子先背六爷回车里,长河志繁,你们跟我来一下。”

杨志繁虽没明白言玄朗的意思,但也跟了过去。

五个人走进了小庙后院,院子当中,两个年轻的和尚正端坐在一具棺材旁吟诵经文。陈若枫和那个魁梧老者面站在棺前,脸上沉静如水。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后,陈若枫抬起头,朝他们笑了笑。

“玄朗,老衲自作主张把这幅棺材送给了刘老三,请你理解。”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言玄朗回应道,随后走到棺前,向棺里的刘子琪鞠了一躬。

“爸,师父,你们早就认识长河了,现在我介绍一下这位兄弟。志繁,上前来。”

杨志繁依言上前,朝两位老人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

“好孩子,快起来。”陈若枫伸出左手扶住了杨志繁的身子,笑呵呵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莹儿早就跟老衲说过你的事情了,有你这样的英雄豪杰追随玄朗,老衲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大师过奖了。”

“呵呵,这可不是过奖,而是实至名归。”魁梧老者伸出了宽大的手掌,“鄙人常逊,往后要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跟老夫讲。”

“是,多谢前辈厚爱。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言玄朗便让岳长河杨志繁先离开了。

“伊方,志氓,你们俩都没有异议么?”等杨志繁走远后,常逊才开口问道。

“这有什么可异议的,如果师父对我不放心的话,我尹伊方可以再和他拜关公。”

“伊方,我在意的倒不是你。”常逊转头看向了凌志氓,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怜惜。“志氓,你就不打算换一份行当干干?要是你来做这房地产生意的话,杨家村那边的压力不就能减轻不少了么。为什么你不跟他们争取一下呢?”

“争取来又有什么用呢?”凌志氓笑了笑,掏出雪茄分发给大家。“刚才四哥说天淼挂上了警方的黑名单,可实际上在黑白两道的眼中,我的颈上人头比天淼更值钱。您别只看杨家村的压力给我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也许这种高压还能为我们揭开一个巨大的黑幕。越是这种时候,我就越不能退缩。”

“有这份决心很好,但是小动作也不要搞的太多。不论你在图纸上拐几笔,国土局的办事员都会如数上报的。”言玄朗吸了口雪茄,轻咳了一阵。“现在你保护村民一时,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谁还能保护得了他们一世?”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不过还是不要劝我了。”

凌志氓重重的吸了一口雪茄,闭目半晌,才潇洒地从口中吐出。

“我凌志氓做事从来不求回报。感激也好,憎恨也罢,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

“但若是以我之命能唤醒他们为自由平等而战,那凌志氓就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

黑幕,平等,自由。

这三个词在言玄朗的脑海中不住地盘旋,以至于差点忘记了关于提拔杨志繁的事情。直到杨志繁叫了他几声后,言玄朗才醒过神来。

“嗯?你刚才说什么?”

杨志繁吞吞吐吐地说道:“三哥,我和律师商量好了,八号之前要回到渭州,准备向法院提交材料,状告孙翦。所以...我想请几天假...”

“哦哦,我差点把这茬都忘了。正好眼前也没什么事儿,那就回去一趟吧,趁他病,要他命。志繁,你用不用带上阿信强子?”

“不用了,总是麻烦兄弟们陪我处理私事,对我这样一个新人来讲,有点太不适合了。”

言玄朗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佛堂内的谈话内容告诉给他。

“也好,其它事情就等你忙完案子再说吧。”

这两个人并不知道,就在杨志繁向言玄朗请假的同时,曾被言玄朗方以栋预料过的渭州战役之前哨战,已经悄然开始。

离八号越近,李东阳就越不想让杨志繁回来了。

不知是谁放出的传言,把李东阳即将代理杨家遗子起诉孙、隋之事告知了后者的家属们。于是在这些天里,李东阳所在的律师事务所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由于事务所的座机电话是公开的,所以这些天赵智茗和李东阳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挂起话筒,拒接一切来电。可是谁又知道哪些是骚扰电话,哪些又是委托业务呢?起初的几天他们还不至于这样极端,可接起来的电话里无一不是恐吓和要挟,就算赵智茗的涵养再好,也忍受不了这样长时间的骚扰了。

这些电话全都是帮孙翦的,如此判断的理由不只因为孙翦拥有广大的人脉,还有一个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原因。

一个一辈子在田间劳作的乡下老太太,在她妹妹和外甥的陪同下,正坐在事务所门口的理石台阶上哭天抹泪,为她的一儿一女喊冤叫屈。

“李律师啊李律师,你年纪轻轻又念过大书,怎么心地比蛇蝎还狠呐!”

“我就这么一儿一女的,你居然要把他们全送进大牢里,让我这老太太可怎么活呐!”

“已经是第三天了,再让他们这样闹下去,咱们事务所真就得关门歇业了。”李东阳丢下烟头,伸脚将其踩灭。“我这就出去和他们讲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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