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的瀚海原始林。
夜沧澜身处瀚海原始林中,丝毫不觉得有半点怪异之处。其泰然自若的能为,简直让傲笑红尘佩服。
并不是说傲笑红尘怕了瀚海原始林,但若是能选择毫无伤亡的进出,何必要人冒险?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但不能不在意无辜人的生死。
也许……是没选对队友。
一脸不情愿兼死爹丧娘样的策马天下,想跑又跑不了地只能跟在师九如身边,他倒是不想来的,无奈被夜沧澜那双冷眼一盯,被师九如那副自带的圣父光环一笼罩,他有十万个不字也说不出来半个。
此刻他眼瞅着傲笑红尘一脸纠结,心底不由生出几分同情——这位大叔真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来找这几个人帮忙,难道不知道找他们帮忙后第一个被坑的就是他自己么?
要寻圣水,何必这么麻烦。
带着傲笑红尘在瀚海原始林中兜兜转转,夜沧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故人重逢,皮鼓师何在,出来与吾一见!”
她声似深冬寒冰,穿过原始林,惊起无数林中飞鸟走兽。那声音,如同无法探清的大海,层层叠叠,无止无境。
傲笑红尘心中一凛,夜沧澜武功进境之快,实属罕见,距离上次在中原分别至今,时日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着实让人惊叹。
“哼,夜沧澜!”
皮鼓师的回复,应声而至,那道熟悉的身影,落在夜沧澜面前,他的面上,虽然带有一副遮盖住整颗头,却是无法阻住他的目光。
这女人,多年不见,已不是简单地让人心惊,而是……从心底,生出颤栗。
“圣水源。”
夜沧澜言简意赅,却是噎的皮鼓师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你是何意思!”
“简单,原始林中圣水源头之水交吾。”
“……”
这一次,皮鼓师是真的被她噎了个半死不活:“夜沧澜!你以为瀚海原始林是什么所在!岂容你呼来喝去!”
“吾自有交换条件。”
夜沧澜语声平淡,仿佛她说出的不是惊天动地的话语:“你将圣水交出,吾助你恢复原来容貌。”
“你!你说什么!”
皮鼓师的手倏然握紧,这消息未免太过震惊,她说什么?她能帮他恢复原来容貌?
“笑话,吾已失去一切,你又能用什么来让吾恢复。”
他的人皮不知落在谁手中,难道她能凭空造出一幅皮囊不成。
“天下之大,何人不存。你在瀚海原始林呆的久了,自然坐井观天,怪不得你。”
夜沧澜淡淡地看着他,随后将目光转向傲笑红尘:“傲笑红尘,烦劳你以圣水救得剑子仙迹之后,将此人带去交由绯羽怨姬,由她诊治。”
犹记得,当年绯羽怨姬曾经与她说过,她不单擅长医术,更擅长于易容整容之术。
她是中原人,自然不可能长期留在北隅,何况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总不能因为北辰元凰的关系而放弃。那么……心中有所求有所想的人,才最适合与她交易。
只是……
想到灵蛊山上那名不染红尘的女子,夜沧澜唇角不觉有些微抽,多少年不见,尚不曾登门拜访,却又送去一名医患,换做他人,只怕……
摇摇头,她眼中的笑意倏散:“你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答应,有救,拒绝,你亡。”
她并不是一定需要皮鼓师出手,只是皮鼓师久居原始林,会省去许多麻烦罢了,但皮鼓师一定需要她所给的希望。
人到了皮鼓师这个地步,不论怎样,也总该去试一试,哪怕是只有一线,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就像是……夜沧澜给他画了一张饼,只看他敢不敢张嘴去吃。
皮鼓师不说话,而不说话代表沉默,沉默又代表了默认。
夜沧澜也不催他,她很清楚,皮鼓师……有着太多答应的理由。
空气寂静了很久,皮鼓师忽然身形一闪,踪迹不见,傲笑红尘才想说什么,却被夜沧澜阻止:“安心便是。”她相信,皮鼓师只有一个选择。
片刻之后,皮鼓师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支玉瓶。而他的声音,听上去有那么些沙哑:“这便是圣水。夜沧澜,你之答复呢?”
“中原至诚至信之人,傲笑红尘。”
纵观苦境历史,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人,自诩过诚信之人,却无一人能够真正担得起这四个字,除了傲笑红尘。
以最简单易懂的方式来解释傲笑红尘这个人,如果当傲笑红尘告诉他的对手,他用烽火红尘路这一招时,他就一定不会换成红尘轮回。
“夜姑娘,这……”
“救人要紧,原始林一行,吾便不陪你了。师九如,策马天下,与吾同行。”
夜沧澜看着傲笑红尘,眼底闪过一丝极其罕见地温和:“代吾向怨姬问候,吾欠你一个人情。”
傲笑红尘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放心,吾自会转达。”
直到傲笑红尘带着皮鼓师走的远了,师九如方才开口:“沧澜,此地危险,留在此处,只怕并非好事。”
“你难道不想教导他么。”
夜沧澜目光落在策马天下身上,硬是将后者看得出了一身冷汗:“给他七天时间,让他在此地历练,皮鼓师虽已离开,但阵法尚在。”
“他若是……”
“他若是自己不济,死了也是活该。”
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夜沧澜一把揪住策马天下的衣领,将人丢进了那一蓬迷雾之中,策马天下心底亡魂大冒:“夜沧澜,你!”
“放心,有师九如在,你死不了。有吾在,七天之内,你也不用想着出来。”
正好瀚海原始林环境安静清幽,足够她一边静修,一边收集所需灵药。
你这是在草菅人命么!
策马天下极其想要咆哮,可浓浓的雾气,硬生生将他隔绝在内,看不清半点外界景象,正如夜沧澜所言,他想要出去,一切……只能靠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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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上很是清静,清静道看不见任何人影,除了他和那名不似活人的人。
风紫血走遍天涯这许多年,还从未像此时这样,竟是跟随者一具毒尸前行。
他是疯了……还是痴了?
其实都没有。他正常的人。
正因为他正常,他才更不能拒绝这样的邀请。
就在他与毒尸交手的过程之中,他清晰地觉察到对方的意图——若他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同行,那么这毒尸一定会自爆,遭殃的,将会是皇城之中的每一个人,无论平民百姓,抑或皇孙贵胄。
只是,这人究竟要带他走去哪里?这许多天过去,分明早已离开北隅皇朝,甚至可以说是前行在边境线上,从北隅跨越了中原,眼下是向西而行。
这一路上,风紫血倒也不嫌风沙寂寞,反正他孤独了这么多年,再说让他去和一具大毒尸聊天?他脑洞还没看那么大……
风和,日丽,沙扬,断壁红。
这遗迹一般的地方,吸引了风紫血的注意。
路尚未走完,他却已经不想再前行半分了。仿佛此地有什么声音呼唤他一般,让他不觉地……陷了进去,着迷,停歇。
血云天柱,血染大地。
那一年,血流成河,那一年,鲜血延绵千里,万里,那一年,造就了英雄,也……造就了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