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擦黑,琅嬛轩里便已经上了灯。晴曦一边为叶鸳雏拆卸着头上的珠环,一边低声说道:“今天奴婢去居事府取东西的时候,听小太监们说,安容华身边的于斯伺候不力,被打了板子呢。”
那天在琅嬛轩受了气,安平懿一回去便砸了清枫馆里的好些东西,想不到过了这么些天,她的气性还没消,变着法的拿身边的人出气。
妃嫔身边的大宫女,一向便代表着主子的脸面,等闲是折辱不得的。于斯被自家主子给了个没脸,在清枫馆里,指不定要受到怎样的排挤呢!
叶鸳雏笑了笑,也不接话。安平懿闹出这样的事,大家也不过是当个笑话瞧罢了。
外间崔公公指挥着小宫女把四处垂挂的锦帘都卷了起来,今晚显得特别的闷热,便是叶鸳雏刚刚沐浴完毕,稍坐一会儿,就已经觉得身上又是粘腻潮湿一片。
透过窗柩,可以看见上空低沉沉的黑云,正翻涌变幻着,竟像是一场大暴雨要来了。
睡到半夜,外边一阵风声呼啸,叶鸳雏本就睡得浅,突然便惊醒了过来,拥被坐起,只听得外边雨声哗哗震耳,风打得窗棂啪啪作响。
晴曦披着单衣进来的时候,便见叶鸳雏正站在打开的窗前,内室里一片黑暗,从窗口刮进的雨丝已经将她的中衣打湿了一片,窗前的人却好似浑然不觉。
“主子,这么大的雨,快别站在窗口受了寒”,晴曦见状,也不忙着点灯,急急忙忙的从柜子里拿了件披风便为她披上。
叶鸳雏拢了拢手,把披风裹得更紧些,转身往拔步床上走去。
晴曦顺着她刚才的视线往外望去,只见窗外雨如瓢泼,漆黑一片,雷声更是轰隆隆的吓人。绿屿斋透着点点的灯光,在雨夜中晦涩隐约。远远望去,可以看见一些穿着蓑衣的黑影,提着灯笼,穿过小路,径直便往绿屿斋去了。在这个大雨瓢泼的夜晚,透着说不清的诡异压迫。
打了个激灵,也不敢多看,晴曦慌慌忙忙的便关了窗。柳贵姬位份高、资历老,是故一到行宫,昭宣帝便让柳贵姬掌了行宫事务。
能在这会劳动柳贵姬的,定然不是小事,而绿屿斋的动作这般匆忙隐秘,只怕是涉及了宫中秘辛。
皇宫中阴私甚多,很多时候为了保持皇家体面,把事情遮掩下来,牺牲几个人也是常有的事。
晴曦心下一凉,转头朝着叶鸳雏望去:“主子,要不要……”
叶鸳雏摆摆手,“不用派人出去打探了,柳贵姬行事向来小心,被她察觉反而不美”,顿了顿,又说道:“绿屿斋这番动作,未必就没有防着咱们琅嬛轩的意思。明日无论谁来打探,你只作不知便是。”
晴曦心下稍安,伺候着叶鸳雏上了床后,才轻声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后宫便传出了王美人王容成暴毙的消息,同时消失的还包括几个宫女、侍卫。
王美人的死在行宫中没激起一点浪花,与前朝的鸡飞狗跳相比,后宫中一个小小妃嫔的生死显然不值一提。
被派去东闾郡、泾阳省赈灾的曹侍郎贪赃枉法,赈灾途中中饱私囊,私吞白银十万余两,赈灾期间更是狎妓游乐、玩忽职守。此事被侍中王公敛所觉,遂与东闾郡、泾阳省长官联名告发了曹牟。事情败露,证据凿凿下,曹牟于东闾郡自尽谢罪。
消息传到行宫时,昭宣帝大怒,立刻下旨查抄了曹府。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尽皆斩首,女眷贬为贱籍、充作官奴,余下人员全部流放至甘南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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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已经亥时了。”张泰走到昭宣帝身边,看到他手底下压着的那份查抄清单时,声音便又轻了几分。
昭宣帝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褪去了温和与调笑,那张俊雅的年轻面庞显得有些冷、有些沉,“王美人那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张泰缩了缩身子,只觉得嗓子隐隐发紧:“都处理干净了,一点尾巴都没留。”
昭宣帝点点头,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朕今晚要在翠波湖饮酒,你去安排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又吩咐道:“就叫叶容华前来陪驾吧。”
月上中天,蝉鸣声声,翠波湖如同一块黑夜中的镜子,泛着泠泠的光,又像是一大块蓝色的锦缎,风一吹,便起伏起一层微微的涟漪。
昭宣帝正自顾自的斟酒,忽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瞧,岸上正杵着一个兜头连帽的黑影,身姿纤柔。许是刚刚下了轿,脚步未稳,喘息稍急,正急急地整理着稍显凌乱的衣衫。
月光轻柔,一蓬乌压压的发从她雪青色披风下垂挂而下,贴着脸颊,衬得那张素颜小脸又白又小。
翠波湖在上北角,和琅嬛轩隔得稍远,张泰又催的急,只怕她从床上被叫起,稍作打扮便急急地往这边赶了。
叶鸳雏脱下披风后,便由小太监搀扶着上了船。船是南方式样的乌蓬小舟,做得小巧精致,在宽广的翠波湖上微微摇荡,颇有江湖泛舟、临渊垂钓之感。
景瑜一个人坐在船里,只船尾处一个摇桨的女船工,周遭也没有侍奉的太监,连张泰也是呆在另一只船上,远远的跟着。
叶鸳雏低头,缓缓的走到昭宣帝身边坐下,轻轻的挨着他,也不说话。
前朝的事后宫中也有几分知晓,赈灾途中发生官员贪银狎妓的事,的确是严重损伤了帝王的颜面。
过了良久,才听见昭宣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夜色下带着些许的怅惘,“朕幼时丧母,未及弱冠,先皇又突然驾崩”,手轻轻的抚着叶鸳雏的指尖,语声越发的飘渺含糊,“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臣妾总角之时,生母便离开了侯府,父亲……也是不大能常见到的……”
皇上这么文艺的发表身世感慨,定是和前朝的风波有关。年轻人遭遇了挫折痛苦,谁没个明媚忧伤、想要45°角仰望天空的时候?但安慰皇帝实在是一项技术工种,叶鸳雏在现代时坚强独立惯了,想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见昭宣帝神态郁郁,眉眼间的忧思沉沉,与往日大不相同,叶鸳雏不由得也被感染了思绪,想起21世纪里自己老迈的双亲,语言间倒是难得的带上了一抹真情与感伤。
景瑜抬眼朝她望了望,墨黑的眸子微闪,手一抬,便为叶鸳雏斟了一杯酒,两人皆是沉默对饮。
张泰给昭宣帝准备的是覃安佳酿,酒味醇厚甘洌,但后劲极足。叶鸳雏只几杯酒下肚,咽喉至胃袋一路,便如放在火上煎熬一般,胸口发闷,脸颊烧红,一双眼睛更是水光潋滟的朦胧。
昭宣帝也饮得微醺,见她酒醉娇媚,一双唇粉嫩嫩的明艳欲滴,转头便把唇贴了过去,辗转亲吻,力道又急又狠。
叶鸳雏脑袋发晕疼痛,嘴巴被堵,胃里更是火急火燎的翻腾,实在难受,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就去推,偏身上绵软,使不上劲,心下着急,小嘴便嘟嘟囔囔的表达着不满。
昭宣帝低头去看,便见她一双眼睛正半睁着瞅他,眼里波光点点,显是有些恼了,又有些委屈的样子,腻在他怀里皱了半天的鼻子,滚来滚去的找了个舒服的位子,满足的哼了一声后,便不再动弹,乖乖的像只小猫。
景瑜得了趣,哪里能轻易放弃。一只手去解她腰带,另一只手伸进她的内裳,慢慢的在她身上游移,轻触掌间的肌肤。嘴巴含着她的耳垂,微微的向里面吹气。
叶鸳雏一颤,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的难受,肌肤渐渐燎出滚烫,连鼻间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感觉着实难耐,不情不愿的睁开双眼,昏暗的船篷里,只能看见昭宣帝晶亮的双眼,此时显得火烫灼热。
船在湖上晃晃悠悠的没个着落,叶鸳雏的头越发的迷糊起来,但直觉的感到危险,身子一动,便往旁边滚去。景瑜就着她的力道一扑,两人齐齐落在地毯上,衣发相缠,小桌早就被掀了个底朝天,一大盅酒洒了两个人全身,小小的船舱里尽是酒香。
她只觉得恼人的紧,一个庞然大物紧追不舍的压着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小脚一踹,双肘及地,便要往后挪,躲开那炽烈的温度。景瑜哪里如她的意,双掌一翻,牢牢扣住了那双小脚。
昭宣帝见她左右摇摆的动弹不得,双眼更是炽红,桎梏微松,欺身便想上前,哪知他一时大意,叶鸳雏起身一掀,翻身微转,昭宣帝便被她压在了身下……
船儿悠悠荡荡的,理智如云翻雾滚般迅速退散,身体在感官愉悦里沉沦漂浮,乌蓬小船内燃烧着令人无法抵御的炽炽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