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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武俊的公司刚成立,工作十分忙碌,但是他始终坚持下班就准点回家。孩子有保姆照顾,耿嫣一天很悠闲,但每天的晚餐她却一定亲自做的,每每做好后,她就会静静地等待武俊回来,然后共进晚餐。武俊总是吃得很香。

这一天,耿嫣亲自出门采购了许多食物,并且辗转在多家药店采购收集了足以致命的上百片安定。她要为武俊和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也许这会是他们最后的晚宴。

回到家里,耿嫣从中午就开始忙碌,武俊中午会在公司吃工作餐,她必须赶在他回来以前准备好一切。对于云飞和晓菲,此时她反而不再担忧,她相信陆大新会安顿好他们。

她忙碌着将安定溶解成水,大部分掺和在红酒里,小部分加在各式各样的菜里,甚至连汤里也不放过。她会意外地告诉武俊今天是她的生日,为这隆重的晚宴提供理由。她很自信,单凭红酒加安定的药性,就足以使他们长睡不醒。一切准备就绪,耿嫣走进卫生间,将浴缸里放满热水,她要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地经受死亡的洗礼。躺在浴缸里,她痛苦地回忆着过去的时光,泪流成行。

她喃喃自语:山坡上的野花该开了吧?另一个世界是否也有爱情?假设有,我一定不要再跟武俊哥分开!

从卫生间出来,耿嫣坐在梳妆台前精心地修饰自己,她是一个爱美的女人,她要将美丽带到另一个世界。离武俊到家的时间还差一个小时,耿嫣已经完成了所有该做的事情,就连留给陆大新的信也早已写好,现在就只剩下等待,等待死亡的脚步临近。这样的时刻是难耐的,耿嫣的内心无法平静,总是感觉到不踏实,似乎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她去做,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六点整,武俊满面春风地回到家里,耿嫣已经支开保姆,让她用婴儿车推着云飞到江边散步去了。一进门,武俊就发现了餐桌上丰盛的晚餐,他微笑着问道:“亲爱的,今天是什么日子?看样子心情不错?”

耿嫣露出甜美的微笑,一边给武俊提拖鞋,一边撒娇地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嘛,当然心情好!”

“怎么不早说?等等……我马上就回来……”武俊不等耿嫣说话,已经开门走出去。耿嫣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深深呼吸。她真怕有什么意外使她白忙乎一场,错过了今晚,不知又要等到何时。

武俊很快就出现在耿嫣的面前,他的怀里多了一大束玫瑰,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娇艳欲滴,在包装纸的限制下,火红的花朵紧紧地簇拥在一起,整个屋子里顿时弥漫着醉人的玫瑰花香。耿嫣猜想,那至少应该是九十九朵吧,听杨梵说过,当男人送给你九十九朵红玫瑰时,也预示着他将向你求婚。

武俊将玫瑰送进耿嫣的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轻吻,眼睛注视着耿嫣的眼睛,深情地说道:“亲爱的,你真美!”

耿嫣手捧玫瑰,目光与武俊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她感觉到全身触电般疏软,泪水又止不住流下来。

武俊替她擦去泪水,牵着她枯瘦的手向餐桌走去。耿嫣依依不舍地把玫瑰放在一边,武俊已经斟上两杯红酒,冲着她微笑道:“宝贝儿,第一杯酒祝你生日快乐!”

耿嫣微笑,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后,两个人各自饮尽杯中酒。

武俊再度斟酒,而后神秘地说:“这第二杯酒,等我说完话再喝。”

耿嫣始终保持着最甜美的微笑望着武俊,等待他揭开谜底。武俊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枚别致的钻戒闪闪发光。他拉起耿嫣的手,亲自替她戴上,深情地说:“耿嫣……嫁给我吧?”

耿嫣抑制不住悲喜交加的情感,泪流满面,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用力点头。武俊端起酒杯,开怀地说:“这杯酒,祝福我们永远不分离!”

耿嫣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内心痛苦地举起酒杯,随着又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武俊将杯子放在嘴边。情急之下,耿嫣突然伸手握住他端起杯子的手,由于用力过猛,红色的液体溅出酒杯,洒了武俊一身,他身上的白衬衫刹那间血迹斑斑。耿嫣惊恐地说道:“亲爱的,换好衣服我们到外面去吃饭,好吗?这样开心的日子应该更隆重些!”

武俊满意地回到卧室换衣服,耿嫣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了所有含有安定的酒水和食物。

爱情最终感化了耿嫣,使她放弃了眼瞅着就要成功的计划,她不得不承认,事到如今,她依然深爱着武俊,自始至终不曾改变。她已经彻底被武俊融化,她再也不忍心带走他的生命!

尽管耿嫣并没有目睹武俊对合法妻子翰玫的自杀表现出丝毫忏悔,甚至对于儿子云飞也是一副冷漠的态度,但是她却以林雪的身份感受到了他对耿嫣,也就是对她的那份深厚的感情。她那久经沧桑的破碎的心无法坚守对他的怨恨,那些恨随着武俊对她的关爱转换为浓烈的爱,爱过方知情浓,女人就是这样容易得到满足,可以忍受刻骨的伤痛,却经受不住哪怕一丁点儿的关怀!

她对武俊的爱越发浓烈,甚至比两年前更胜一筹。这样的结果对于耿嫣而言是莫大的痛苦,爱得越深就越加不忍心伤害他,同样也不忍心离开他,可是离别的脚步却一天天逼近,令她痛苦不堪。

武俊一边忙碌于事业的起步运作,一边筹备与耿嫣的婚礼,虽然在他脑海里清醒地知道,他要结婚的对象并非耿嫣本人,而是长得酷似耿嫣的林雪,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已彻底把她当作自己的耿嫣,这个婚礼是两年前就该进行的,可是造化弄人,翰玫的出现将他的命运来个翻天覆地的变革,而他和耿嫣也无奈地错过了爱情列车。感谢上帝,终归还是宠幸于我,让我今天来了却心愿,来赎两年来深重的罪孽!

看着武俊忙碌的身影,耿嫣内心椎骨刺痛,她已没有福气享受这迟到的幸福。由于停止使用药物,病情急剧加重,耿嫣惶恐不安地接受着死亡的脚步日趋逼近的事实,她突然发现还有很多事情等待自己去做。她在心里暗地里排序,首先得回一趟山里,探望亲爱的的父母,这应该是与他们最后一次相聚了;随后得修整金菊婶的坟墓,已经快一年多了,应该早已是杂草丛生了,我已经不可能带着武俊回去了,那么就让自己最后再替他尽一次孝道吧!还有,我得爬上山坡,仔仔细细地将山川的美景铭记在心,闻着野花香,喝着山泉水;村口的那片树林一定得去,那里是否还残留有我和武俊哥爱情的味道?我会去金菊婶遗留的破败家园里回顾,于傍晚返回自己家的小楼,最好在途中还能再次听到那撩人心弦的山歌。我还得去云南看望傻子表哥--宝贵,我曾经说过会去看他,他是好人,我不能够失信与他。最后,我会带晓菲到一个安全的环境,将她安顿好……然后就该走了吧?永远地离开熟悉的人和事,等待死亡,也许,我会鼓起勇气结束自己卑微的生命;也许,我会一直等待下去,直至被病魔折磨至停止呼吸……

这样一安排,耿嫣心里充实了许多,原来还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她必须得抓紧时间,赶在耗尽精力前做完这一切,否则将成为一生的遗憾,再也无法实现。对,马上就行动,结婚前回一趟家告知父母亲应该在情理之中,想来武俊应该不会反对,但假如他坚持要陪伴一起去呢?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去,现在他的事业刚刚起步,很难脱身,我再想想办法说服他以事业为重,他是个名利心很重的人,一定能够有效。最好在近期动身回山里,越快越好!

耿嫣拿定主意,焦急地等待着武俊回来。她胸有成竹,婚期定在七月一号,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她去达成心愿。而后,她会弃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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