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老掌柜约了六叔公在他们以前一直喝茶谈心的小凉亭说说话,毕竟,他和陶娟都要走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六叔公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见面,就当是,最后一次相聚谈谈了。
只不过,六叔公没想到这次,老掌柜说的话,会那么让他心惊而已。老掌柜在陶娟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到了桃华山半山腰的凉亭,那个时候,六叔公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身体可好些了吗?”
老掌柜擦擦汗,坐了下来,王爷和王妃的造访是没有人知道的,现在也不可能由他说出去,“娟儿这丫头前些日子又给老头子找了个大夫,这位大夫医术高超,跟我说了,有治好的可能,还别说,用了这位大夫给的药方,这几日精神还真的好了许多。”老掌柜明显感到六叔公眼神闪动了一下。
这么多年来,每当陶娟去访名医,六叔公都有些担忧,毕竟她做了什么,自己知道,还真的怕被医者看出端倪,一旦查出来这老东西身体是怎么回事,他很容易就能想到,能做到那么下药的人是谁。
这时候,老掌柜从陶娟的手中接过来一壶茶,“这是那些年,我们经常一起饮过的茶,灵华草做茶,加上一些桃花的花瓣,我之前喝了许多年,老弟一直说,为兄身体不好,需要用灵华草滋养,加点桃花可以调和灵华草的苦味,而老弟身体好,一直都在喝酒陪我喝茶,今日,我们一起喝这茶如何。”
六叔公突然抖了起来,笑的非常不自然,“老哥,你这是做什么,我愿意喝酒陪你喝这茶啊。”
看着眼前一直被自己方程兄弟的人,如此模样,老掌柜怎么能不确定自己这病情是怎么回事。
“之前找的几个大婶大伯的,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桃华山半山腰了?”莲歌问道,萧长暮之前告诉过莲歌,桃华山的野葡萄非常好吃,那一日在陶娟诉说完了之后,两个人也去了桃华山,发现那野葡萄,半山腰最多,所以那日,莲歌灵机一动,才想出来了今日要去做的这个法子。
“主子放心,已经找好了人,暮八已经扮作商贾,与那些人一起上了桃华山,主子可能不知道暮八的本事,他见识很多,扮什么像什么,这次说是想寻些野葡萄做酿果酒的生意,也一定不会让那些普通人起疑心的,而且,暮八与他们一道,肯定是可以见机行事的。”暮十二给莲歌解释道。
暮八带着一群百姓来山上采摘野葡萄,都是本镇子的百姓,知道哪里野葡萄多,而且,来的这个客商是个厚道的人,给足了银钱报酬,所以,几个百姓都很努力的在做手中的活计,很快就采了不少。
“多谢众位乡亲们了,我们掌柜的说,先尝一尝味道,如果好的话,再成批次的酿造,所以这些足够了,”酬劳已经事先就给过了,暮八继续说道,“眼看着日头也上来了,乡亲们知不知道这山上哪里可以歇歇脚啊?大家歇一歇就下山吧,晌午我请大家在桃花鱼宴吃午膳。”话语引来了一阵欢呼。
现在他们是在半山腰,很快就有个大伯说道,“半山腰有个凉亭,与别处的凉亭很是不同,因为修建在半山腰一处平地上,所以三面绿树环绕,很是凉快,我们不如去那里休息片刻再说。”这个说法也引起了很多人的附和,说道离着这里比较近的休息的好去处,那可不就是那处凉亭吗。
没有异议,一群人一起朝着那处凉亭走去,兴许是因为好半天的辛苦劳作,耗费了人们大部分的力气,兴许是因为暮八在前面走着一幕沉默,所以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群人就这样沉默着往那处凉亭那里走,虽然人不少,但是却出奇的安静,就连山间流过的风声都能听得清楚。
等到一众人走到凉亭那里的时候,突然从凉亭里隐隐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众人只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叔公!爹爹一向满心诚恳的对待您,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您家,你为什么如此害爹爹?”
因为有树木的掩映,凉亭里的人都没有察觉到树木之后会有一群人都在听,而好像是大家想听点事情的心理占了上风,人群瞬间更加安静起来,没有人命令,却出奇的整齐划一,都停住了脚步。
只听到凉亭中,一个苍老而阴沉的声音传来,“我害你爹?”随之,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笑声,笑的周围人心中都一阵发毛,毕竟都是镇子上的人,很快就有人听出来了,这是桃夭的小掌柜和桃白的掌柜的爹的声音,那声音继续道,“要说也是你们家对不起我啊,要不是你爹横来,冰儿是我的!”
半晌,另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传出来,“原来,还是为了冰儿,在你心里,一直在为这件事恨我吧?”
六叔公也不否认了,“对,我原本以为,我和冰儿的婚事马上就要来了,没想到,她上山一趟回来,却告诉我,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她有了爱的人,凭什么!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就是仅仅与你在那一天一同上山了而已,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怎么能不恨!我当时就恨不得杀了你!”
“原来是这样啊。”老掌柜有些死了心了,原本心中奢望着的东西,现在全都可以抛下了,“那,当初我去从军,将娟儿托付给你,为什么你会让娟儿好好地长大了呢?你不恨我和冰儿的孩子吗?”
“我恨啊,我如何不恨,可是,想一想,这毕竟是冰儿生的孩子,是冰儿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了,我又怎么忍心,但是看着她,我又恨……”六叔公一边说着,一边闭上眼,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所以,前些日子娟儿找的大夫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你给我下毒的?”老掌柜最后问道。
“是啊,”六叔公爽快的认了,“本来,我没想着怎么样,毕竟你的家产,全都为了娟儿给了我们家,本以为你从军回来,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毕竟你当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可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凭着一手祖传的手艺,把铺子开起来了,甚至比之前过的还要富足,你说,我怎么能不恨你?”
“恨你,嫉妒你的时候,我又担心又害怕,你那时候日子过好了,钱比之前还多,这可怎么办,冰儿早就故去了,你还年轻,又有铺子又能挣钱,续弦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怎么能允许你续弦,冰儿知道了肯定会不开心的,既然她选择了嫁给你,那你这辈子,只能有冰儿一个女人……”
“所以,你就给我下毒?那大夫说的果然没错……”老掌柜一边质问,一边言语之中有所保留。
果然,六叔公就得意又鄙夷的笑了,“哈哈哈哈……我承认,娟儿这次找的大夫还算是靠谱,但是那也没有找到症结所在啊,没关系,反正现在四下无人,我说了也没人听到,你也要滚出桃华镇了,那么,在你走之前,我就把话说明白,让你走也走的安心一些如何?”六叔公狂笑道。
“那哪里是什么毒?我就算是再蠢,也知道给你下毒,给抓到之后是要付出代价的好吗?所以,根本不是毒,是一种,让你对别人女人再也没有**的东西,不能人道,这样,你就不会背叛冰儿了。”
害怕会坏了王爷和王妃的事情,老掌柜支撑着也要把戏演足,“什么?竟然……”半晌,老掌柜才颤抖着问,“不是毒,是那种药,那为何我的身体就……瘫在床上这么多年。还有,就算是你不这么做,我依旧不会续弦的,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喜欢冰儿,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会相信?至于那种药,可能是你本来就身体弱,所以受不住那药力嘛。”
老掌柜沉默了,陶娟开口了,“六叔公,娟儿也想问一个问题,那时候,是你让陶三入赘的吗?”
“对。”兴许是觉得说出来也没人听到,还能气一气眼前两个人,六叔公什么都不顾了,“他倒了,还有你,你们家的生意照样非常好,可我们家的日子是越过越不好了,这怎么能行呢?所以我让陶三去入赘,果然这小子会办事儿,得到了信任,秘方也到手了,现在,我们家的铺子也开起来了。”说罢,六叔公得意洋洋看着眼前的两人,“怎么样,生气吗?没有任何证据,你们奈我何?”
还未等两个人说什么,树木后面几个大娘听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理解了亭子里面的人说过的话,几个大娘冲出来就指着六叔公骂道,“好你个陶老六啊!你可真是无耻啊,能算计别人二十多年!”
“就是,真是不要脸,要不是今天我们听到这些话,他们爷儿两要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啊!”
“你敢算计我!”陶老六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措手不及,指着陶娟的鼻子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