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莲歌和萧长暮出发之前,在萧青阳回京之前,采府那边的事情终于安排的差不多了。
在与莲歌深谈之后的十几天时间,采大人身怀有孕的新过门的小妾纸鸢,突然受了惊吓,已经是卧床不起,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个很大的问题,现在采府上下都忙的人仰马翻,一团乱。
采九承因为这件事,已经忘记了之前被人议论的气愤,忘记了被采荇歌当众辱骂了一番的恼怒,现在纸鸢一出事,满心的只剩下了焦急。原本以为对于纸鸢那不怎么在意的心,仿佛也找到了两个人初见的时候的感觉,完全不是在此之前有的那种疲倦。
这个时候,采九承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妾室是他年纪最小的妾室,正值青春年少,生的貌美如花,是最漂亮的一个,可是,分明应该被万分联系的女子,却被他因为其他妾室的几句言论就怀疑,在丝毫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派人去监视她,甚至除了晚上在她身边过夜,她过得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白天都很少去她那里,一去就想到刘氏说的那些话,像是魔咒一样让他困扰。
采九承在纸鸢的床边踱步,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纸鸢,他的年纪是她的两倍还多,但是她却义无反顾的跟在了他的身边,甚至还怀上了他的骨肉,可此时此刻,她和他的孩子却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采九承皱着眉头,非常狂躁问纸鸢手下的几个人,这件事已经惊动了老太太,采府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老太太也不在院子里静养了,听到消息之后就赶忙用最快速度过来了。
纸鸢手底下那几个人都在发抖,一个两个都战战兢兢,不敢抬起头来,更没有人敢说话,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他们都是一直觉得,他们是刘氏派过来的,刘姨娘娘家那么有钱,有能力,在采府后宅经营多年,就算是比不过顾夫人,对付一个新来的小妾那还不是绰绰有余吗?
所以,他们一直都看不上纸鸢,虽然是被派来伺候纸鸢的,但是刘姨娘口中的伺候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心知肚明,所以平常,都完全按照刘氏的心意去做,平常时不时给纸鸢添点堵,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更是家常便饭,甚至有次一个丫鬟将纸鸢的饭菜还掉将松鼠鱼换成了一桌子水煮青菜,也没见纸鸢发什么脾气,所以他们都将这个新来的姨娘当成是个任人揉丨捏的软柿子,使劲儿的欺负。
以至于后来,纸鸢的下人们闲着无事闲聊的时候,都在炫耀,看谁有能耐,又想出了新花样欺负新来的姨娘,谁的手段最阴损,就最得别人羡慕,从而,下一次会想出更狠辣的过分的手段来做。
“采松!你来说!你是采府的老人了,我信任你,所以派你来打理纸鸢的院子,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信任的?让纸鸢滑胎?”采九承大怒,越看这群战战兢兢的人,就越是愤怒,好像完全忘了,当初他听了刘氏的话,派采松过来监视莲歌的时候,是怎么与采松说的。
当然,采松自然是不敢与老爷翻旧账的,别人抖,但是他没有,采九承派他来的意思他很懂,无非就是老夫少妻,还怕纸鸢姨娘偷汉子罢了,所以他只要保证,这种事情没发生就好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其他刘姨娘找来的人,处处为难纸鸢姨娘,他看着不忍,却又没有什么立场去管。
现在,采九承责问了,采松才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道来,随着他说的话,那一群人抖得更加厉害,每次采松点到的人,就像是突然被雷击到了一般,惴惴不安,心乱如麻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采松先将这些日子纸鸢过得如何与采九承说了,采九承一边内疚一边愤怒,看着现在还昏迷不醒的纸鸢,大夫说了,动了胎气,很严重,而且这一次,对于大人的损耗也非常的大。
“今日一早,在姨娘用早膳完了之后,桂香按照惯例给姨娘上了一道滋补的鲫鱼汤,”终于提到了今天的事情,桂香早就直不起身子来了,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地上,忍不住泪流满脸,但是采松还是要继续说,“然后,桂香就将那一大碗鲫鱼汤,一股脑全都泼在了纸鸢姨娘的肚子上……”
“你别胡说八道!桂香怎么会做这种事!”刘氏急着跳出来说道,这桂香是她的人啊,原来她这些人欺负纸鸢她觉得很开心,绝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纸鸢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以想象,不只是老爷,老太太也不会饶过她!刘氏急忙出来为桂香辩驳。
采松不慌不忙,早就看这帮仗势欺人的奴才们不顺眼了,现在终于能说出实话了,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老夫人,老爷,几位姨娘,不是老奴胡说八道,这件事好几个人看到了,老奴愿意与他们当场对症,还有,饭桌那里还有打翻了的汤碗,姨娘的衣服没来得及换,若是不信老奴所说,可以看看姨娘的衣服那里,应该还有汤饭的痕迹蹭出来的脏污。”
老太太也是气呼呼的,听到采松这么说,也是冲上前去,将盖在纸鸢身上的杯子掀开,果然就看到,纸鸢的衣服上还有被泼的污秽,老太太瞬间气的发抖,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纸鸢,也不能不喜欢纸鸢肚子里的孩子!“大胆的狗奴才,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桂香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言不成句。原本刘氏给纸鸢院子里找人的时候,就觉得那个贱婢根本配不上什么得力的下人,她就配用比她更低贱的人,可是,这个想法,此时此刻坑了她自己。
桂香这种在刘家本来就是打杂的人,甚至本来就是在厨房里面做粗活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眼力见,一旦出了厨房,可以贴身伺候一个姨娘了,就变得趾高气昂,骨子里的自卑,变成了狐假虎威的根由,到了现在,事发了,那就变成了一片空白,毫无骨气,难看的不成样子。
“是……是姨娘说……要看好这个小贱人,随便……随便怎么欺负……”桂香脑袋里乱的不行,毫无理智可言,只能断断续续想到来这里之前,刘氏与他们说的话,还要从身边同伴口中说出的话。
啪!刘氏没有来得及为自己辩解,采九承就一巴掌拍在了刘氏的脸上,最近这一年,以前他觉得懂事的这个小妾,却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直到现在,他对刘氏已经是厌恶至极,“你这个毒妇!你说,你是不是早有预谋,早就在我面前说纸鸢的不是,我就不该相信你,让你找人来伺候纸鸢!”
“老太太,老爷。”方才出门去送大夫的顾氏此时回来,顾氏手上拿着一张纸,“这是大夫开出的药方,”因为屋内比较乱,所以药方是在前厅那边开的,顾氏直接将药方交给了采九承,考虑到老太太眼睛花了看不清,顾氏贴心说道,“大夫说……纸鸢妹妹有一些身体虚弱,滋补没有跟上……”
老太太听闻此言,拄着的拐杖使劲儿的捶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特地让大厨房每天给纸鸢丫头用最新鲜的材料做滋补的汤药,甚至请了那么多的大夫开药膳方子,每天大厨房的汤药也是一盆一盆的端到纸鸢的院子里,现在跟我说,她身体虚弱,那些汤去了哪里!”老太太十分愤怒,这到底是谁,这么居心叵测的要害她的宝贝孙子孙女!
杨氏身边的采七,才得到了杨氏的一个颜色之后,突然谁都没想到的,跪在了地上,“老夫人,老爷,夫人,小七有些话想说……”众人朝着采七看去,就觉得,采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样子。
“小七,这是关键时候,老太太和老爷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没有什么大事就以后再说吧。”作为小七的主子,杨氏要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出对下人御下有方的样子,所以出声阻止道。
采七不是奴籍,所以在场的人也没办法把她当成奴才对待,因此,采七比别的下人要有底气许多,“姨娘,我要说的,正是刚才老夫人问的话,我想,我可以回来,为什么纸鸢姨娘会身体虚弱。”
“到底是怎么了?”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是这样的,有好几次,奴婢去帮着姨娘那东西,都听到了纸鸢姨娘院子里这些人的闲聊,老太太您也是知道的,我要去前面,一定会路过纸鸢姨娘的院子这边,好几次就听到纸鸢姨娘身边几个丫头在调侃,今天她们又怎么欺负纸鸢姨娘了。”
“还有几次,我听到她们说,把给姨娘的药膳都喂给了姨娘院子里的兰花,还开玩笑说,姨娘的兰花长得这么好看,全都是她们的功劳,还听她们说,把姨娘的膳食换成了水煮青菜,还要以后姨娘每一顿都有大青菜吃。”
老太太的拐杖狠狠地摔在了刘氏的背上,“你找的人!就是这么欺负主子的?你怎么不留着自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