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噎了一口的铁木真眼神也是一凛,似乎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他说道:“答礼台叔叔,这次的行动不同于以往。当初离弃我们的泰亦赤乌部现在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我们,而札答阑部的札木合则更是想要吞并我们。听说他们二部最近更联系密切,对我们可以说是虎视眈眈,是不小的隐患,这不得不防啊。但王汗是我义父,他的请求我又不得不答应,是以我只带两千精兵前去相助,而答礼台叔叔和阿勒坛叔叔以及别勒古台、木华黎、博尔术等则坐镇老营,以防札答阑部和泰亦赤乌部的偷袭。”
速不台想,这个老者竟然是铁木真的叔叔,难怪说话这么不客气,刚才说话的叫答礼台,那另一个就是阿勒坛了吧。
答礼台又开口说道:“大汗既然这么说我也没什么意见了,可是不知这次的战利品却该如何分配?”
速不台不禁愣住,这答礼台不上阵也惦记战利品。
铁木真则说道:“镇守本部也是有功,这次的战利品就以一半归出征将士,一半带归老营,再行分配吧。”
那阿勒坛道:“这次出征只带两千人,却可分一半,这,怕是不合适吧。”
铁木真脸上薄怒,一闪而过,徐徐说道:“这次出征需顾虑大后方,是以我也难以携大部而去。且王汗的特使说得很明白,只是希望我们‘相助’,王汗怕是也不希望好处被我们捞取太多,就算我们大部而去,也是辛劳盖过功劳,所以我才有如此决定。”
阿勒坛听了也是无话可说,但还是说了一句:“如此,那就听大汗的命令了。”
这口气显然并非真心信服。
铁木真道:“谢答礼台叔叔、阿勒坛叔叔理解。”
阿勒坛“嗯”了一声,答礼台则闭上眼,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速不台突然明白,也许铁木真大汗真心顾虑的大后方的“隐患”,并非单单只是札答阑部和泰亦赤乌部,乞颜部内部的问题,才是他真正忧虑的。者勒蔑曾经给他讲过乞颜部的一支贵族主儿乞氏曾经不服大汗号令,大汗让他的弟弟别勒古台在一次摔跤中杀了其首领。看来这内部的矛盾,并没有完全消失。大汗刚才把别勒古台的名字提了出来,怕也是有深意。而且铁木真把自己最依仗的左膀右臂博尔术和木华黎全都留下,应该是也是留的后手了。
游牧民族部落联合制的弊病还是存在于乞颜部中。速不台心里叹息一声,当个头儿还真是不容易啊,这么多人觊觎他的宝座,各种各样的问题都需要他来做决定,每天提心吊胆。家事尚且乱如麻,国事更是让人头大啊,如此想来,当大汗也好皇帝也好,都是没那么快活啊。可总有人前仆后继地去做皇帝大汗,权力的诱惑也的确是大。
铁木真向者勒蔑道:“众人之长,这次的出征物资还需要你再操劳一下了。”
者勒蔑回道:“大汗放心。我已经计划妥当,这次出征,每人额配一头羊,另外每十人配一只布勒刺,以备战时而用。”
铁木真听了微笑道:“如此就好,众人之长果然办事得力啊。”
者勒蔑也回道:“能为大汗分忧正是属下应当考虑的,不应在战时为大汗增添烦恼。”
阿勒坛一听,道:“众人之长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为大汗增添烦恼吗?”
者勒蔑笑道:“这可没有,阿勒坛首领坐镇本部,那也是功劳不小嘛,这显然也是为大汗分忧嘛,我是说那泰亦赤乌部和札答阑部是大汗的烦恼啊。”
阿勒坛鼻子里哼了一声。
者勒蔑又说:“这次的随军所带两千多只羊,还要从各部中抽调了,到时阿勒坛首领、答礼台首领还望行个方便。”
阿勒坛道:“我又不出人,为何还要让我出军粮?”
者勒蔑道:“大汗不是说了,一半的战利品还要带回本部分配,这分配吗,自然要看了出多少力嘛不是。”
阿勒坛道:“你——”
答礼台伸手止住了阿勒坛,道:“就依大汗亲封的众人之长的话,我们不是发过誓要遵从大汗的命令吗,这众人之长的话就是大汗的话了,是吗?”
最后一句却是问向了铁木真,者勒蔑却抢道:“我也只是按着大汗的意思办。”
答礼台冷冷的说:“好,众人之长!”
者勒蔑还是笑道:“多谢二位首领理解。对了,大汗,这次您说的随军出征的速不台,他也整备好了照林部,随时待命了。”
者勒蔑故意扯开话题,铁木真自然会意,道:“哦,是吗,不错,照林能出多少人?”
速不台一听,起身回道:“报大汗,这次我将带领照林部三十名勇士,随大汗出征,希望能成为大汗的一支奇兵。”
速不台看那阿勒坛似乎还要说什么,接着补充道:“答礼台首领,阿勒坛首领,照林部与我皆是初投大汗,是以希望上阵为大汗立下寸许功劳。”
答礼台冷笑道:“三十人,三十人你能做什么?”
速不台回道:“兵不在多而在精,我所带之三十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答礼台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速不台吧,听说你一人能力毙札木合一十八名亲卫,十分了得,没想到说话也是如此了得。”
速不台笑道:“这还需战场上见真章了。”
答礼台冷冷的道:“你知道就好。”
铁木真则对速不台道:“你能有如此想法我很高兴,这次出征希望你能成为我手中的一把尖刀,刺破敌人的心脏。”
速不台道:“一定不负大汗所托。”
速不台坐下时看答礼台和阿勒坛两人看他的眼神含着一股蔑视,但也没有多想,毕竟还是初来,立下功劳这些人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铁木真又询问了其他几位首领的意思,大都没有异议,铁木真就说道:“如此,大家好好备战吧,五日之后我们就将启程,大家还要好好保守秘密。”
出了大帐,速不台发现从头到尾都没有纸张之类的军令发下来,想到自己当这照林部的首领也没个委任状,传说中的虎符什么的更是也没有见到。他就问者勒蔑:“哥,为啥大汗不发下军令来?”
者勒蔑纳闷道:“大汗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速不台说:“我是说没有白纸黑字的军令,而且调兵不是要用虎符吗?”
者勒蔑笑道:“那金人宋人的劳什子的东西我们可没有,我们从来都是口头传达,大汗是言出如山,一言九鼎的。”
速不台道:“你这是说没有文字的意思吗?”
者勒蔑愣了愣,说:“是啊,一直如此,你不知道吗?”
速不台赶紧答道:“知道,知道,我只是到了大汗这想确认一下而已。”
速不台没想到现在的蒙古乞颜部连文字都没有,突然想到女真和契丹兴起时,也是没有文字的。这文明的差异还是不小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难理解,古时候的科技程度本来就不高,冷兵器时代千年来变化也不是很大。可不像后来,飞机军舰导弹那都是拿钱拿技术砸出来,现在则只需要弓箭大刀长矛就足够了,这些大家再穷也是有的。
但是游牧民族兴起时连文字都没有,就更别提兵法了,却是如何打得过中原王朝锤炼了千年的兵法韬略的哪?这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一点了。
者勒蔑又说:“你稍等一会,我去取一套旗鼓给你,还有你要是带三十个人的话,给你配十五头羊和三个布勒刺。”
速不台问:“布勒刺是什么?”
者勒蔑说:“对啊,你没有见过这东西,这玩意我也是来了大汗这才知道的。这可是不得了的东西,把一头牛杀了后,风干做成一种叫肉松的松松软软的东西,然后把这些肉松放到牛的膀胱做成的口袋里,就把一头牛的肉全都放到一只袋子里了。打仗的时候,只需要取出一点放到热水里泡一泡,就可以吃了。”
速不台叹道:“我的天,这也太犀利了吧,都已经有肉松了,还能把一头牛的肉全都放在一只袋子里,这简直就是军用压缩饼干嘛!”
者勒蔑问:“压缩饼干是什么,也这么厉害吗?”
速不台摆摆手:“那个差远了,还不如罐头。”
“罐头?”
“额,就是把肉放到铁罐子里。”
者勒蔑笑道:“那可不如这布勒刺了。”
速不台使劲点点头:“那是那是。”
者勒蔑道:“你明天带上几个人,来我这取。现在你稍等我一会,我带几个人去给你拿旗鼓。”
速不台道:“能不能给我也带个布勒刺,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这东西了,明天我取两个就是了。”
者勒蔑笑道:“那也好。”
过了没多久,者勒蔑带着几个人抱着一些各色的旗帜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篮球”。他把那个“篮球”扔给速不台,速不台接过来发现这可比篮球重多了,者勒蔑说:“哈,这就是布勒刺,里面就是牛肉松了。”
想到以后要吃的肉如今是放在一只牛膀胱里,速不台一边的嘴角一咧,——算了,还是别管那么多了,就当它是个牛皮袋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