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战壕中,努力的睁大着双眼,看着几乎被浓烟吞没的天空。
几分钟后,一排身着土黄色军服的日军也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们大都平端着枪成散兵线向前去了,只有一个留下来“清理”战壕。
看到他手中那把沾满干涸血液的刺刀时,我脑中的恐慌便取代了其他感受。
接下来的30秒,周围的哀嚎在猛然变成惨嚎后便归于平静。
接着,我的视线被两只沾满灰尘的靴子挡住了。靴子的主人附身看我,我们的目光相遇了。求生本能促使我让自己的目光尽量显得呆滞无光,面对着那双冷漠的黑色瞳孔。
他微微将嘴一撇,挥起了还在滴血的刺刀。
突然,一声突兀的命令打断了他的动作。他不情愿的收起刺刀,将一口吐沫吐在我的脸旁,也像他的战友一样,平端着枪在我的视野中远去了。
久久的也不见有敌人经过,我身边除了尸体和武器外别无一物。
于是我站起身来,四处远眺都没有发现敌人踪迹,便猫着腰沿着坑道往东跑去。
希望在这三道阵地的东方还有自己人的防线。
跑了5分钟后,我终于看到了一个也就有50米高的一个小山头,而山腰处也不断地闪烁着火光,偶尔夹杂着团状的焰火。
知道战场上的枪炮声会掩盖自己跑步的声音,我奔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息。
也许是太过专注于面对眼前的敌人,从鬼子身边跑过时竟然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是我身后的鬼子们纷纷的将子弹射到了我身边。
我灵活的S形路线让他们的子弹都落了空。
知道自己正在大吼“自己人!别开火!”但是却听不见的滋味真不好受。
冲进战壕后,我接着就被两个人架到了应该是前线指挥所的工事中。
里面那个身穿校官服的长官正冲着某个传令兵喊着什么,转头看我时满脸的焦躁和不耐烦。但是接着眼神中便透露出惶恐,就向被人拿着枪指在脑袋上一般。
他抓住我的双肩,长大的嘴急切的说着我根本听不到的话。
唯一能让我辨认的口型便是被他说了不下5次的“邵公子”。
接着,我被“请”到了一辆黑色别克轿车上。这辆在战前的奢侈品在现在却是最好的“子弹磁铁”。
大概50分钟后,就有一串弹链掠过车顶将车前的土路打出了浅浅的弹坑,一架九五式双翼舰载战斗机从我们头上低空飞过。它拉起机头,在空中向右回旋了一周后,又向我们俯冲了下来。
司机向右猛打方向盘,车子直直的冲着两侧高耸的山崖开了过去。
车子在充满坑洼和小土坡的平地上行驶着,我也随着它的颠簸而不断地在车顶和座位间被抛来抛去。
车子正好停在了岩壁前。
那架战斗机显然没有撞死在山崖上的觉悟,在空中虎视眈眈的盘旋几圈后,终于摆摆机翼,无奈的飞走了。
我也终于放心的沉沉睡去:这一下午的“刺激”可不是一个14岁的孩子能轻易承受的。
但睡梦只给我带来了更大的痛楚。
梦中,我身处一片鲜红色的湖中央,黏糊糊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构成了湖水,湖水腥臭粘稠不堪,在其中游泳的我就像是陷入了沼泽。
我挣扎着往一个在岸边的人影游去。
游到半途即将沉底时,自己突然被两双有力的臂膀揪出了水面,一个是那名29军的老兵,另一名则是2连连长。他们跟我一样都在挣扎着游向“自由的彼岸”。
然而在我们即将靠岸时,一名鬼子从我们面前浮了出来,他怀中抱着一颗黑色的球形炸弹,炸弹的引信已经烧到了头。
惊慌中的我下意识的就把身边的两人推了过去,他们三人也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化为了血雾;只有连长的领章和老兵的两条残腿还飘在“水面”上。
被爆炸呛了好几口血水和血沫的我清晰觉得身体开始缺氧,开始死亡。
岸边那个人伸出的左手就在眼前。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他的手。
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恶狼般眼神直勾勾的贯穿了我的灵魂,微撇的嘴角暴露了他的不屑。
他右手挥出的刺刀扎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没能发声。
我像铅块一样在这片死亡的湖中越坠越深,嘴中喷吐出的气泡也越来越少。。。
PS:本章涉及到关于PTSD的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