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减弱,苏钢想继续追击,几发子弹击中身边的岩石,自己的身体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他中弹了。
李峰眼角的余光看到苏钢不自然的倒地,心里一惊,屋里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再开枪,于是就从死角慢慢的向后退去。
几分钟后他来到苏钢身边,身底下的一大滩血迹说明苏钢伤情况很危险。他把苏钢拖到大石头后面,苏钢对他漏出一个惨笑。
“疯——疯子,我——我不行了——”苏钢说话很吃力,面色苍白的让人害怕。
“别说话班长,你会没事的。”李峰手里不停的给苏钢上止血药,血算是暂时止住了。
“疯——疯子,你听我说,我要是不行了,我妈——我妈就拜托你——拜托你照顾了——”苏钢断断续续的说话,血从嘴里断断续续的流,流的让李峰心里害怕,流的让李峰心里震颤。
“还有——”苏钢还想说话,可有点力不从心。
“班长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下山。”李峰慌乱了,手有点哆嗦。
“别,别疯子,听我说完。我还有个妹妹,我最疼她,我——不在了,以——后——啊,你——就是——他——哥。”苏钢用完了他最后的力气,身体有点抽搐。
“班长,你放心,你在不在我都是他哥,班长,你不要睡——”李峰看着苏钢闭上了了眼睛不再说话,心里更担心,可又不敢乱动。
天慢慢黑了下来,枪声惊动了附近村子的村民,通过固定电话打给了镇里面的派出所,派出所的同志立刻上报给了县公安局,县公安局又报给了市局。很快全副武装的警察乘坐十几辆警车赶往几十公里外的边境山区。
李峰是在山下碰到的大批警察,在其它同志的帮助下,把苏钢抬上了随同过来的救护车。带队领导在听到李峰的简单叙述之后,决定分兵两路,一路增援各个路口,一路去山村解救村民。
山路崎岖狭窄,警车开不进去,附近的村民纷纷借出自家的摩托车,甚至是自行车。李峰跨上一辆摩托车,带着一位警察,风驰电掣的行驶在山间小路上。
从苏钢中弹到现在重新赶到山村,大约两个小时,村里的武装分子还没有离开,双方开始又一轮对峙。
警察刚开始害怕这伙人逃走,不好追击,经过谈判,鼻子斗气歪了。这伙人根本没把警察放在眼里,之所以没走就是在等待他们过来,好送一架直升机把他们送到边境。
摩托车大灯全开,照的屋内清晰可见。可犯罪分子很狡猾,枪法也很好,摩托车灯全被打碎了,枪枪不落空,摩托车附近的警察赶紧躲避。
犯罪分子要求半个小时之后直升机要送到,不然超过一分钟就杀一个人。谈判专家磨破了嘴皮子,争取到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见不到直升机就开始计时杀人。
此刻明月当空,繁星点点,狙击手看不到屋内的犯罪分子,只有安静的等待。四十分钟后,远方传来轰鸣声,隐隐可以看见,一架直升机向这边飞过,悬停在村外上空,机腹下鱼贯滑出十几个身手矫健的军人。
警察带队领导前去交涉,才知道他们要求的直升机至少要两个小时,这是军区特种大队的军用直升机,是接到李峰的电话后火速赶来的。不管怎么着,直升机有了。
带队领导有事一番交涉,三个武装分子用人质当人墙慢慢走出。特警狙击手迟迟不敢开枪,这些犯罪分子和他们以往碰到的不一样。这些人好像知道有狙击手对准他们,每个部位都藏的恰到好处。
就在三个武装分子接近直升机的时候,一声枪响惊动了所有人。严格来说是两声枪响,不过间隔太短,加上众人精神都在高度紧张,所以很多人只听到了一声加长版的枪声。
三个武装分子都是头部中弹,最后一个临死前开了一枪,击中人质。众人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带队的警察领导大喊,快抢救人质。
李峰在武装分子走出门后,就用狙击步枪瞄准,他知道只要击中一个,就会击溃其他两个的心里,那时其他两个一定会有疏忽。
在武装分子接近直升机的刹那机会终于来临,三人几乎排成一条线。第一枪,擦着最后一个武装分子的头皮飞过,击中中间的武装分子,接着子弹穿出,又击中最靠近直升机的犯罪分子,一枪两命。第二枪几乎是和第三个武装分子同时开的枪,如果第三个武装分子不选择自杀性质的报复,李峰还真没有把握再击中第三人。
这神乎其神的枪法,不仅惊呆了同来的警察,连特种大队的战友都惊得目瞪口呆。
苏钢在林峰背上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意识,伤的很重,失血过多,最终还是牺牲了,最后被授予烈士称号。
一个月后,因打掉一个特大贩毒团伙,西南某省厅开庆功大会,特别赞扬了军区某部作战英勇,也检讨了各种失误和不足。有人立功,也有人受处分。
又过了一个月,林峰提前退伍,拒绝了多家单位伸来的橄榄枝,包括西南某省厅。
这些都已经五年过去了,林峰以为已经淡忘,却总在不经意间清晰的出现在脑海,历历在目,恍如昨天。
“我的情义的印记将被遗忘,
如落花的一缕残香融入你新春的和风里。
古时的幽怨将奇怪地在你的心胸骚动,
于是你便醒悟,那时并非没有你,
你躲在广阔的青春舞台的帷幔后面。”
——泰戈尔
虽然睡得很晚,第二天李峰却起的很早。快过年了,他想去看看苏钢的妈妈。苏钢家就在隔壁S市,从省道,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北方的冬天比较干冷,沿路的杨树叶早就掉落,光秃秃的,毫无生机。道路旁边的人工运河早已被污染,打开车窗,偶尔会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
苏钢家住在郊区,还未被开发。李峰把车停在路边,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栋略显陈旧的二层小楼前。
李峰伸手敲门,铁皮大门特有的杂质扩大音效,在小巷里的回音,就像农村大铁皮喇叭。没过多久,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开门。看到面前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愣了一会,然后赶紧让他进屋。她认出面前的小伙子是儿子生前的战友,这几年一直偷偷寄钱给她,虽然他说是部队发的抚恤金,可是她不傻,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峰进屋后把水果放在桌上,老太太拿出一个新的茶杯,用开水涮了几遍后,泡上新茶叶。
“小李,阿姨一直想跟你说件事。”老太太泡好茶递给李峰后,隔了玻璃茶几,坐在他的对面。
“阿姨你说,什么事?”李峰吹了吹茶叶,抿了一口,很烫,又放下。
“阿姨知道你和苏钢关系好,这些年寄了很多钱给我们娘俩,我们很感激,小云马上要大学毕业了,你就不要再寄钱给我们了,阿姨说的真心的。”老太太语速很慢,好像在思考怎样表达才好。
李峰知道老太太迟早会发现,既然挑明了,索性就不再遮掩。从包里拿出五千块钱说:“阿姨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五千块钱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说完,李峰把钱推到老太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