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出来这么多赚钱的产品,钢铁冶炼的效益立竿见影,以目前手工千锤百炼出来的钢刀价格计获利达到几十倍到上百倍,还有工具、农具。
瞿昌文不愧是翰林大学士,联络反清故交、义士,招募工匠,开矿办厂、散播神话聚拢人心,忙而不乱。大哥佩德经商有年,精明干练,生财有道。
厦门老城、郊外都开了商铺,郊区工坊一个个开工,就近开辟简易码头,商贾、船队渐渐增多,运来矿石、原料,购买新式产品。往日荒凉的厦门郊区尽管很小,希望无限,前途无量。
如果说瞿昌文、林诚等人因为潜龙入海的神话看到一丝希望的话,如今则是信心十足,他们要为殉国的亲人复仇,要救天下黎民苍生,龙兴大业必成!
时下的工造之法真是巧夺天工,最让远儿佩服的是木匠,各种榫卯连接构思精巧,变化多端。有好工匠就能造出好机器。
新式工坊制造和科学入门认知让人眼界大开,神奇皇长子被奉若神明,远儿也有些飘飘然。然而往下怎么办可不容易了,物品辨识就很头疼。炉甘石(锌矿石),叫甘石还好些;明明是锌居然叫倭铅。硫铁矿叫绿矾石、愚人金等等,锰矿石叫天青石,都需要化学辨认。
远儿没几天就烦了,毕竟小孩子习性开始挖蚯蚓、斗蛐蛐,滚铁环。要玩弹弓才想起让人找杜仲树、葛根藤取乳液没准能弄出橡胶来,算是有点正事。佩云约束不了他,三个女将只好陪着玩得不亦乐乎。有个七八日过去,瞿昌文带头佩钊、宋思承随后,天天来作揖鞠躬说典籍将道理,一句话不能贪玩!
原来皇子是不能随便玩的,任性点儿都不行!倒不如做个太平公子了。远儿心里别扭,怏怏地吃饭也没胃口。乳母赵氏心里心底着急只是不说,晚上来到远儿卧房,和彩琴彩环一起给远儿洗漱更衣,整理床帐看他睡觉。远儿让彩琴彩环先下去休息,躺在床上央求道:“娘亲,这两天我浑身不得劲儿,今晚就陪着我别走了。”赵氏坐到床边说道:“好,今儿就依你,不过明天起得好好吃饭。”远儿一骨碌坐起来扑到赵氏怀里:“一个人在这老屋里睡不踏实,还是娘亲疼我!”赵氏抚摸着远儿头发,嘴里轻轻地“咝”了一声,眉头微蹙。远儿仰头问道:“娘亲怎么了,是箭伤疼吗?”“不碍事,我的远儿知道疼人了,以后娘亲就指靠你了。”远儿道:“嗯,娘亲放心,等我长大了绝不让人再伤害娘亲,还有佩云、明绪,还有所有亲人!”“我的远儿一定能做到,你长大了得有本事,你可是明皇长子,清兵怎会轻易放过我们。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长好身体,用好周启明、瞿昌文这些人,娘亲就放心了。”“娘亲,我懂了!”
第二天醒来,远儿玩心又起,想着昨晚答应娘亲话,心想最好两不耽误,那就玩出点花样,差人告诉佩钊有要紧事要办。
王府后院平整出一块空地来,工匠们搬来台钳、砂轮、各式工具,运来石子、木头、铁轨铺成四五十米的一圈轨道,又挖池塘又建水车,好好的后花园弄得下不去脚了。
远儿兴冲冲跑到新区工坊想用用新做的机床,一看傻了眼,还是铁、铜、木头混合造的脚踏小车床肯定是做不了什么。前几日瞿昌文旁敲侧击批了自己,佩钊也跟着敲边鼓。想小小的报复一下,于是冲着佩钊说道:“你们怎么这么笨啊,几个月了还这般模样!”佩云一旁拉了一下一角,远儿才发现宋氏父子也在,宋士意脸色通红。陈佩钊、宋思承倒不在乎,宋思承指着图纸说道:“机构复杂一时难以仿造,很多地方确实不得要领,今日购得几本西洋机械书籍大有启发,但那里边的机构远没有皇长子说得精巧。”远儿说道:“我和二哥开个玩笑,也是《神秘岛》里语焉不详,怪不得大家。现在能加工我说的螺纹吗?”“木质的、铜质的可以。”
车床图样只有轮廓,上面记录着远儿口述的说明,踏动连杆踏板带动大轮旋转,通过皮带齿轮传给小轮加速带动主轴工件旋转,主轴通过齿轮带动进给箱,再带动丝杠、光杠,机台上有滑板可以左右滑动,滑板通过侧面个丝杠、光杠经过滑板齿轮箱拖动滑板。滑板上设刀架,摇动丝杠刀架前后移动,切削工件。车床尾架左右移动,安装顶尖或钻头、丝锥,固定工件、钻孔、攻丝。
车床虽然简陋大体结构都有,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将铜棒穿进旋转头,锁紧,刀具向前很快切削出螺纹、螺帽。要改变螺距得拆卸齿轮。远儿说道:“多加几个齿轮,变换齿轮轴距可以减少麻烦,玛雅人的机床肯定不这样。你们琢磨琢磨吧。”宋士意说道:“手工持刀不比用滑板箱差,进给箱、滑板箱太过复杂,光杠传动比丝杠还难,有点得不偿失吧。”“为以后计还是麻烦点吧。”宋士意和一些工匠对自己的手艺很自负,还真是不大看好新机器,老观念一时难改。车床一般工科生实习时都用过,如今也算有基础认识了。远儿画了个铣床的模样,说道:“车床是工件转刀具不转,刀具平面运动。如果刀具转动,工件和刀具加上上下移动就是新机床,干平面的活叫铣床,加工带眼的活就叫镗床。刨床最简单,刀具来回在工件表面刨出沟槽什么的。”宋士意拿过铣床图样跟大家讲他的想法,远儿对机械不在行,听着乏味不一会儿腰酸腿疼。好不容等他讲完,急忙说道:“我就记得这些,大家辛苦,告辞了。”
佩钊按要求又派来钟表匠、首饰匠,没几天远儿把大家召集来看新鲜。铜质的蒸汽机赫然在目,在一个转轮两侧各安装一个连杆,一个连接活塞。汽缸两侧引出两根铜管,铜管接入一个分配蒸汽的方箱,方向里有一个长条铜帽扣在铜管进口上,它连接在另一侧连杆上,转轮转动带动长条铜帽来回移动,交替盖住铜管进口,两个铜管中间是排气口有铜管引出。用酒精炉加热密闭的水罐,蒸汽进入分配箱,蒸汽机转轮高速转动。为了减少波动转轮一侧装了飞轮,另一侧通过皮带动离心调速器,控制进气阀。转轮通过皮带传动给风扇,风力还真不小。
大家看到这一套蒸汽机的机构自然大跌眼镜,可是还有更出乎他们认知之外的实验呢,起电盘和莱顿瓶!没有铝箔用的是锡箔,摇动起电盘给电容充电后,远儿有心使坏,让宋思承去摸一下中间的放电球。跟前的彩环不知利害抬手去碰电极,尖叫一声险些跌倒,众人好奇抱着为科学殉难的精神纷纷亲身试验。换成两个莱顿瓶靠近,高速摇动玻璃转盘相对旋转,放点球之间空气被击穿放出弧光,皇长子制造出闪电!这是神仙的法术吗?不,因为试验表明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远儿说道:“探究自然的规律,在相同条件下可以再现,这就是科学。”旁边还有云母、陶瓷与铜片叠压的电容,放电强度大时间长,可是不敢用人实验。
这回没有人说远儿贪玩了,大受鼓舞的远儿还要再进一步,拿出两个蜗壳给工匠看能不能铸出这样的形状,答案是肯定的。远儿画了样子交给工匠,要他们做透平机。
透平即是一个轴上两端各安上一个叶轮,流体驱动一个叶轮转动时,另一个叶轮转动既可以平衡两端受力,又可以利用能量做功,制动控制转速。远儿只见过很小的透平泵,但也知道汽轮机、低压制氧机都是这个原理。透平可大可小,叶轮各种各样,介质空气、水、油是流体就行,可谓是千变万化。
再有就是带曲轴联动的两缸到四缸的小蒸汽机,多缸蒸汽机和前面双侧进气的不一样,是顶置气门单侧进气、排气,模样和内燃机差不多。蒸汽机道理工匠师傅已经懂了,如何利用曲轴、凸轮就是他们的事了。速度高了要减速,中心小齿轮做太阳轮,最外是内齿圈,中间放上几个齿轮就是行星齿轮了。还有能想起来的锥形齿轮、斜齿轮、涡轮蜗杆,不知道具体怎么用,反正挺重要的。
多缸的机器需要弹簧,用新出的钢丝缠在木棒上,放入熔融的铅里,再淬火、退火。好像还有磷化工序,现在连磷都鉴别不出来,再说吧。
经过几次反复,透平泵、小汽轮机、水轮机做得了。蒸汽进入蜗壳驱动多叶片的大叶轮,同轴的小叶轮转动通过蜗壳换能成了水泵,好处是转速相当快,无需复杂的齿轮传动和调速机构。用它试验高速状态下各种零件的性能,这在现在是无可替代的。水轮机叶轮外沿做成水斗,水泵将水打入水轮机蜗壳,水管分成两三个缩小出口,直接喷射到水斗里,水轮机效率比起老式水车高出一大截。水轮机叶轮也可以做成可变的翅片,通过蜗壳换能效率更高,门槛高一些。水轮机轴的另一端安装飞轮后再连接负荷,尤其是前一种很快就用到工坊生产上。
汽轮机是蒸汽依次通过三、四级逐级放大的叶片,充分利用蒸汽来带动负荷。转速一高摩擦得厉害,赶快画出轴承的样子,滚珠的,圆柱滚针的都要,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出来。润滑油也得挑一阵子。
两个月以后四缸的蒸汽机也能动弹了,这玩意加上进煤气或油的口,用电池点火不就是内燃机吗!
远儿渐渐也明白了不少机械原理,像飞轮的应用简直太重要了,几乎无所不在。接下来不用说了,明轮的、螺旋桨的轮船,轨道上的小火车陆续开动。
一股脑搞出这些东西,放到工业社会不是败家子就是精神病。如今不仅不会挨骂,而且是在创造奇迹,瞿昌文给人给钱给物大力支持。
工坊那边热处理的刀具、机床都有进步,可以用丝扣、法兰连接管道了,远儿又让人在府里弄了个喷泉,透平水泵一开,漂亮的水柱喷出,水雾映出七色幻彩,给南方的酷热带来一丝清爽。再弄个大木桶架起来,水泵把水打进去,接上管道自来水都有了!
这比斗蛐蛐、滚铁环强多了,远儿精神头十足,看着工匠们做出各式多缸蒸汽机,把小船做成大个的,坐上去玩水。整个一玩具作坊。
大人们可不像远儿想那么简单,他们知道这些都是了不得的发明,尤其是玛雅人的火车、轮船竟然就在眼前!然而想放大还做不到,转速高精度要求也高,纯手工不行了,宋士意也不再看不起机床。远儿多数是用铜做的机器,放大了强度不够也用不起,摸索着用钢铁替代。
院子里的池塘扩大加深,轨道扩大到二尺宽双线,设计了道岔、站台。远儿问宋思承如何让火车调头,宋思承和人研究两天拿出几个方案来,都很繁琐恨不能把火车吊起来转身。远儿看了直笑:“这回你们可不是一般的笨!”领他们到后院看刚刚建完人字轨,机车进入人字轨顶端,从另一侧倒出来回到正线,调头完成。任你天纵奇才办法妙,不及我千年小妖见识广。
任由远儿玩是不行的,佩钊、宋思承经常来引导者远儿给改进出主意,把实验知识系统化,玛雅故事也得接着讲,又找来画师帮着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