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也是夜晚。
经过疯狂杀戮的克洛终于在城外的一片树林中清醒了过来。
看到自己浑身都是鲜血,这位少年人似乎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跪倒在一颗大树面前。
作为军中人人称赞的杀神,他的双眼此时竟然有两行清泪流淌下来。
伏在地上的双手紧紧抓着地面,在土地上抠出一道抓痕。
口中喃喃低语,“父亲...教宗大人...我该怎么办...”
他的脑中甚至能够无比清楚的记起那些惨死在自己手中平民的惊恐面庞,不论他是女人,亦或是咿呀学语的小孩。
疯狂的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以战场之上杀戮与鲜血为荣的克洛此时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竟然开始不住在颤抖。
毫无疑问,在彩虹镇,完全被血气之力所控制的他已是无比清醒。
他想要抗拒那股力量,但就像大山前的渺小蝼蚁,想要抗衡体内的那股狂暴力量,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克洛一遍一遍的想要搓掉手上的血迹,但已经干涸的血块就像是他双手沾染的罪恶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洗刷干净。
从小时候第一次握剑开始,克洛就有一个远大理想。
成为一名人人敬仰的伟大战士!
就像其实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帮助弱小,铲除罪恶。
这也是他内心渴求强大力量的源动力。
那名被他最后杀死,尚且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克罗能够无比清晰的记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即便是最后被自己从床上抓起来,那个幼小的生命依然对另一个自己露出了没有丝毫杂质的笑容。
“呕...呕...”
扶着树干,从第一次杀死小鸡,再到战场上亲手解决第一名敌人,克罗从来都是表现的像一个硬汉,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与所有正常人类一样,杀人所承受的并不是鲜血与罪恶,而是被杀者临死前眼中对生的渴求与挣扎。
那种渴求与挣扎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克洛的内心。
原本视为荣耀的鲜血也在这时变得那么的刺鼻,让人反胃,闻之欲呕。
直到快把自己的胃吐出来,克洛这才停了下来。
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如同被抽走了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
距离克洛二十米外,一名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如同从阴影中走出。
血红面具上看不到任何的情感波动,清冷女声在树林中缓缓响起。
“盯住他,不要干预他的任何决定,我要亲自向教宗大人汇报此事。”
“我们会盯紧他的,审判长大人。”
随着说话的女人重新隐入黑暗,另外两名黑袍人蛰伏在一处灌木后面,一动不动的看着克洛。
...
“和谈?”
米恩坐在皮椅上面带笑容,细细品味着杯中的红茶,“那么条件呢?”
“我们愿意驱逐艾诺莫森境内的所有的教派,奉神圣光明教会为唯一合法性宗教机构,并且每年无偿向教廷提供十万金币的税收。”
“在此之前,我们还愿意一次性赔付五十万所罗门金币的战争赔款。”
一名一脸严肃,留着小胡子的瘦高男人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正坐在米恩书桌前的皮椅上。
“教宗大人,如果您觉得还不满意,有什么额外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天方夜谭,我们都能接受。”
战争进入到这种地步,短短三个月的高强度战斗已经耗干了艾诺莫森的最后一丝国力。
失去来自阿尔比齐公国、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经济支持,失去了杜邦家族的武器装备直供,此时的灼日王室只能用风雨飘摇来形容。
虽然强行征收了不少新兵,但整整十万人的新军中,老的老小的小,不说他们能不能拿得起武器。
失去杜邦家族支持的灼日王室还有一干大贵族甚至是空有金币,却没有地方给他们的士兵补充武器装备。
慑于三大家族在商界的威望,还有他们带来的沉重压力。
不少武器商都是丢下自己的家当躲到了阿尔比齐公国,反正灼日王室的败局已定,只要不得罪这三个庞然大物,什么都好说。
三大家族没有任何征兆,甚至是突然的退出完全打了灼日王室和他的死忠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的离开不仅是王室的经济支柱一夜之间垮台,更重要的是他们还都带走了一大批利益集团!
这堆艾诺莫森现在的境况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慌不忙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米恩看着灼日王室的使臣笑道,“阁下喜欢喝红茶吗?”
移向做事一丝不苟的使臣正在等待米恩的回答,不过听到这样的问题,他明显愣了一下。
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扭扭脖子,面色严肃,“我很少和茶...教宗大人,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米恩双手放在桌子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脸,“我的答案不会改变,灼日王室宣布商业联盟的合法性,并且自愿解散艾诺莫森王国。”
“当然,作为教廷对灼日王室的诚意,还有仁慈之圣光对他们忏悔的回应,我可以让他们保留所有王室成员,不只如此,我还会给你们每个月发放不菲的津贴,如果阁下同意,三天后我的神圣骑士团就会去灼日城负责主持权力交接。”
这样的条件使臣自然不会答应,这样做几乎等于是灼日王室为了活命,不惜践踏自己血脉中的荣耀,从此以后被教廷软禁起来!
“教宗大人!除此之外,您的任何条件我们都要可以考虑...”
不耐烦的靠在椅子上,米恩淡淡道,“多米娜,送客。”
使臣的手臂僵在空中,没等多米娜走过来,豁然从椅子上起身,看着米恩目光冰冷,“教宗大人,您的意志我会一个字不差的传递给鲁道夫四世,再会!”
整整在利德尼滞留了一周时间,使臣自觉已经加上王室所能容忍的所有筹码,但换来的却是教廷的轻蔑与不屑一顾。
那位教宗大人根本就是油米不进!
甚至就连刚才的离别之语,他都是用牙缝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