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贤愚……果然是她永远追赶不上天才么？
长卿抬起眼，目光落他眉角鲜红美人痣上。
忽然觉得分外刺眼。
雨停了。
雨过天晴之后天空，总是格外清澈，如一块干干净净蔚蓝画布，一丝杂‘色’都没有。
雨后空气似乎也格外清，经过暴雨冲刷过小镇路面，也仿佛被好好翻了一遍似，那些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天灰尘和腐朽垃圾，统统消失不见了。
长卿深深吸了口气，那清爽味道体内来回游动，霎时间，似乎就连心‘胸’也被洗涤了一遍。
“这次还好遇上了蜀山前辈，”队伍中段，姜贤愚笑着早就心不焉黄元宝：“冲和师弟，你这下不会再‘乱’跑了吧？要是耽搁了事情……”
元宝厌烦胡‘乱’点点头，这个冲虚师兄，怎么这么爱说教：“不会了，我保证！”
姜贤愚就笑，知道他不耐烦，便住了嘴。
长卿就走他们身后。
听了这话，心底掩饰不住惊讶。
她以为天亮之后，会和他们二人分道扬镳，甚至想好了要跟元宝师兄互留通讯——这就跟上辈子‘交’换手机号一样。所有通讯‘玉’符里面都可以存下上百人‘玉’符信息，使用起来十分方便，只要神识探入就可以了，甚至不会存拨错号码问题……
可玄如冥没有说要跟他们分开走，姜贤愚也不提。
难不成竟是一路？
他们……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
今早起来时候，长乐师姐让她换下了道袍。
所有人都穿着没有任何标记服饰。
家世不错，都替换上了自家给准备法袍，而一般，则是一身凡俗打扮。
道髻倒是没有强行要求打散，不过‘女’孩子大多都配合着身上穿衣裳挽了别发式。长乐也给长卿挽了个小‘女’孩才会梳包包头。
就算是对她心存妒意，长乐至始至终也没有特别针对她。
准备上路时候，元宝非要拉着长卿跟他一起，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肯松口。
元宝才如山半年，骨子里骄纵任‘性’还没有完全泯去。
姜贤愚只好去同玄如冥说情。
好玄如冥没有拒绝，只从长乐那里分了一个弟子过来由自己带着。
姜贤愚对这个师弟，原先倒是没多大观感，如今却觉得他有些不大懂事。人家蜀山弟子，当然应该由蜀山前辈带着才像话。元宝只图自己高兴，却不为那孩子想想。若是蜀山剑派因为这事心里存了疑，对她日后可不太好！
这事，说又不能说太明白。劝了他又根本听不进去。
不过……他为什么要替蜀山剑派弟子担心？
姜贤愚收回落两小身上目光，觉得自己今儿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而长乐也偷偷注意姜贤愚。
姜贤愚长得帅，这是毋庸置疑，可修士大部分都不丑，容颜出众多是。就是身旁长林师兄，她看来，也丝毫不输此人。
只不过，姜贤愚好年轻。
想想自己，她今年，也有一百三十多岁了。她资质不差。悟‘性’也是上佳，可是，不管是修为也好。还是于剑道之上，总是慢别人一大截。
只有不停修炼，付出双倍努力，才能保住自己不被师姐们落下太多。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究竟比别人差哪里。甚至有一段时间，因为太过辛苦。而感到沮丧甚至后悔。
后来，师尊发现了她反常，特意寻她谈了一次话。
师尊听了她困‘惑’之后，却说这是因为，她其实并不适合当剑修。
当年玄秋不选她，甚至早早放弃她，并不单单是因为什么“魔‘性’”一说。魔‘性’这种虚妄东西，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主要还是因为，她不适合做剑修。
可她却犯了倔‘性’，非要入蜀山剑派不可。
师尊问她：“你可还记得当年，再天绫峰上，我同你说话？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回答？”
是，她记得。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用血‘肉’模糊四肢，攀上天灵封顶那一刹那，内心迸发出来喜悦。
她是那样高兴，高兴甚至忘了**上痛苦！
她想向世人证明，就算她母亲是个魔修，她也一样能当个好人！
蜀山剑派声望所有宗‘门’之中是好。
所以她才想成为剑修，而且必须是蜀山剑修！
剑修一道，本就比旁人艰苦。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叫过苦。
她也许不是天生剑修，但她可以通过后天苦练追上来。玄如镜对弟子管束不算严厉，她也不会要求弟子争什么天才名分，整个天绫峰金丹修士总要比旁人结丹晚上一些，但基础往往是扎实。
师姐妹中，她结丹不是晚一个，也不是一个。一百三十岁结丹，这个年纪，便是放眼整个蜀山剑派，也是中上之资。
直到出关之后，听说天绫峰又添了一个小师妹。
年方六岁，已经是炼气九层修为了。
人人都说，她是靠着洗髓丹提升修为，但唯有她不相信。
以玄如镜‘性’格，是不会做出这样拔苗助长举动来。再者，洗髓丹效力，她亲身体验过，可不是提升几层修为那么简单。
要知道，她冲击金丹境界，也不过服用了一颗洗髓丹罢了！
这其中耗费灵气，足够撑爆两三个炼气修士了！
长卿只‘花’了十多天，就将这样巨大灵气个炼化了，而且刚出关，看起来就神采奕奕，完全没有疲惫之‘色’，这怎么可能！
师尊分明是替小师妹隐瞒。
她其实早就是炼气八层甚至九层修士了吧？
六岁不满炼气九层……甚至还是元婴长老亲自挑回来。被师尊当做亲传弟子培养！
长安对长卿百般设障，长絮后来对她刻意亲近‘交’好，她们恐怕也猜到了。
可是凭什么？
她只是一个灵根资质才六十五双灵根啊！
她样样都不输她……
与其说，她是嫉妒长卿，不如说，她是不满蜀山剑派另眼相待。
但，长卿再被看重，也是一个小孩子，且不管如今还是以后，都威胁不到她地位——她也希望成为亲传弟子。但同时心里又十分明白，这个希望是十分渺茫。
她对长卿有敌意，却未必有长安深。
长卿现只是个炼气弟子。就算她以前修行晋级速度让人惊‘艳’，却未必代表以后都是如此。毕竟炼气期只是基础一个层次，甚至都算不上是真正修士。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或者说，因为以后事情还没有发生。她还可以自欺欺人。
可如今，又冒出了一个姜贤愚。
那是真正惊才绝‘艳’修士。
虽然他本身温润气质，掩住了满身锋芒。平易近人谦和做派，便是对着炼气弟子，都十分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对他心生亲切之意。
让人差点就会忘了他是一个金丹修士。
但那仅是差点！
他再谦和。再是平易近人，也改变不了他是天才事实！
一个年仅三十七岁金丹修士！
修真界已经近千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年轻金丹真人了吧？
而将近比他大了一百多岁她，却和他同为金丹初期。甚至。他结丹还她之前，虽然日子不见得差太多，可算上他本身年纪，就突显出了她拙劣。
她一直以来追逐，她不肯认输。他面前，就好像是一个笑话！
这样天才。是她无论如何追赶，都追不上人！
心中猛然生出一阵阵无力之感。
她目光有些萧索。
……
飞剑上，元宝一直紧紧拉着长卿手。
眉飞‘色’舞说着他玄天宗事情。
跟元宝师兄一起时候，她总是特别放松，前世他对她关爱，她始终铭记于心，便是到了今生，也对他生不出丝毫恶感来。
明明如今他还是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小男孩。
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她都不会讨厌。
她没想过，她和元宝师兄，还有姜贤愚，还会有这样见面一天。
以一种，全然陌生面貌。
她满心欢喜听着元宝师兄吹嘘，说师尊对他多么多么看重，自己又多么多么厉害，还说，他日后未必会输给姜师兄。
当着当事人面这样说，真没关系吗？
长卿偷偷瞥了站飞剑前端姜贤愚一眼。
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元宝说话。
是根本不意吧？
是了，他从来不需要仰望他人，也不会嫉妒。‘门’中有师兄弟得到了天大机缘，他也只会诚心祝福，不会像别人那样，口是心非说着恭维话，心里却嫉妒要死。
他一向淡然。
她收回了目光。
今天行程似乎特别短。
不到中午，速度就慢了下来。
“马上就要到了，”姜贤愚回过头，面上十分轻松，比起身后只是勉强跟上长乐那张略带疲倦脸，顿时显出了高下。还有心打趣两人：“你们两个小鬼好歹也注意些，小心掉下去！”
“有姜师兄，我才不担心呢！”元宝满不乎回道，对他很是信任。
“有元宝师兄，我也不担心。”长卿笑道。
眸中一片清润。
元宝看真切，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笑脸越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