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打着哈欠走近物证课,抬头就看到一大只在眼前晃,原来是嘴里叼着可可牛奶、坐在高脚椅上还不安分地团团转的浔可然。
王涛:你嘴里叼着什么?
可可:奶。
王涛:当我没问。
王老师拖着疲惫的身体往里走,昨晚他根本没回家,从地铁站取回来的物证光是排序号就排到了九百多,已然破了他负责物证至今单案的物证数量纪录。排完序号再初步检查过一遍后,马路外卖早点的都已经吆喝起来了,所以即使面对横出在面前的妖孽可可,黑眼圈王老师已经没多余的精力对付了。但当你只求太平时,偏有人不给。
浔可然跳下高脚椅亦步亦趋地跟在王涛身后,王老师王老师,我给你买了薯片还有可可牛奶。
谢谢,你要追我吗?王涛无意识地回答。
不追你,妖孽可可摇着尾巴,还有还有,我知道这次你面临巨大的物证压力,我是来帮忙的!
王涛终于止步,回身看她,你真的是浔可然?不可能,你是不是去休假了几天被人调包了?
可可头顶闪着小天使的光芒,怎么会呢王老师你不要拒绝人家的好意嘛。
王涛活了三十多年不说阅人无数也算阅物无数,虽然这没有什么逻辑,但身为人类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丫不是怀着卑鄙的目的就是脑子被人敲碎了重装过,他用自以为犀利的眼神死死瞪着浔可然,想看穿妖孽的真面目。
可可和王涛的黑眼圈死鱼眼对视了好几秒,才耸耸肩,嘛,没什么大事,局长说我擅自请假叫我写个一万字的检讨。
所以?
可可小天使举起手里的薯片,微笑道,听说王老师您文笔绝佳,独步公安局无人敢称第二。
王涛揉着额头,人生真是艰难啊。
“我说,你们法医科闲的没事情做嘛?那谁,周文勇的尸体呢?”
浔可然只是微笑着看王涛,她并不辩解。周文勇的尸检昨天连夜就完成了,尸体情况非常简单,胸口刺击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除此外对整个尸体的检查下可可只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不是这一刀,就周文勇那健康的器官身体,起码能活到六十岁。
可惜“如果”抵不过“现实”,每个活着好好的人都不会去思考,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唯一让可可关注的是在尸检前,首先检查了周文勇所穿的衣物,除了胸口一个血洞外,在衣服背后区域,有一个模糊的掌纹,那是凶手右手拿刀刺入、左手用力拥抱周文勇的背部留下的痕迹,大概没想到的是周文勇当天穿的衣服料子比较平滑,所以留下了可以采取的掌纹。现在这个掌纹已经被传输到电脑里做更进一步的精密分析。
王涛手上忙着物证登记的本子,瞟了一眼浔可然,就猜到了个大概,“尸检好了?那知道凶器吗?”
“小刀,长大约7-10厘米,宽不超过3厘米,尖锐,类似小型水果刀。”
王涛停下手里动作,“这么短?我看过尸体的伤口,不浅吧?”
“那是因为用力刺入同时从背后挤压了周文勇的身体,造成的伤口比刀刃长度要深很多。”她没有继续说的是,凶手用力之狠,甚至使得刀柄隔着衣服在皮肤上都留下清晰的圆形印痕。
“你昨天和他们在现场后来查到什么没?”
王涛的话引回了可可的注意力,“那个嫌疑人在行凶前一动不动地站在地铁站的一角,直到周文勇走进地铁站。”
“这么说目的明确,就是要杀周文勇咯?”
“这不是最奇怪的,这家伙站的位置,正面前看着一堵装饰墙,但其实他是通过装饰墙上的反光小镜子,观察身后死角位置的人。”
“谁?”王涛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浔可然露出一个吊人胃口的笑容,然后耸耸肩,“不知道。”
王涛对浔可然不着边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简直连生气都懒得气了。
“他看的那人,也是地铁里第一个发出尖叫的人。”薛阳浑身散发着疲惫的气息,幽幽地出现在物证科的门口,“我来问下物证科有没有什么进展?我们排查证词排了一晚上,不同的说法太多了。”
根据嫌疑人的视线,薛阳找到名叫孙梅的现场人证词。孙梅当时就坐在地铁商店街前的长椅上,那里也是嫌疑人透过装饰墙反光能看到的范围,但真正引起薛阳注意的是孙梅的证词。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我儿子玩,旁边还坐着个年轻的女人】
【哎哟那女人才吓人呢我告诉你,她紧张得不得了,我随口叫了句儿子的名字,她就吓得跳了起来】
【还有啊,可别说是我说的啊,我看到……那女人包里藏着把刀!刀刃都把包底下给割开来了】
【哦还有一件事……在大家都混乱起来之前,这个女人……是第一个叫出声来的!对,没错,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她就尖叫了起来,那叫声叫吓人啊,诶,是不是这个女人的叫声引起的混乱啊?】
可可听到王涛咽口水的声音,她看表情就知道王涛在想什么:一刀下去,要多出多少物证啊??
浔可然拍拍他,带血的物证都归法医科。
“这个孙梅看到的女人,通过摄像头反追踪调查,名叫钱子萱,是个非常普通的年轻女白领。”薛阳将身体丢进物证科僵硬的沙发上,眼神一瞟,定定地停在桌上一瓶可乐上。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从不爱零食的他此刻非常渴望冰可乐的味道。
这些细节妥妥地被眼尖的浔可然给看到,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可乐递了过去。这些个当警察的家伙,每年体检都不愿意去,因为每次体检都会被医生揪住一阵猛训,三餐不定、通宵熬夜、压力大、抽烟不断,一排溜下来没几个指标是合格的。
“我们理一理啊,物证里现在最关注的自然是那个被血浸润的小首饰盒。”
“那个我们查到了,首饰盒来自地铁口流浪汉老杜摆设的地摊。他回忆,周文勇大约在出事前几分钟经过他的地摊时不小心踩坏了东西,于是买下了一个叶子形状的小发夹,老杜亲手把发夹放进的这个粉色首饰盒给他。不过那家伙说自己只记得这么多,再多问就啊唷啊唷地喊疼,还一个劲追问自己的伤谁来赔偿。”
可可手里摸索着没打开的珍宝珠,“根据现在你们知道的这些,有一种很顺的推理,周文勇去地铁赴约会,约会对象就是钱子萱,下地铁站前他在老杜的摊点上买了发夹,下了地铁站还没和钱子萱碰头就被凶手一刀刺中倒地,而此时已经看到他的钱子萱比其他任何人都先察觉凶案,所以第一个发出尖叫。”
薛阳几乎一口气把可乐都喝干了,才停下来,“这和我们昨晚的推理一样,但又有几点说不通,第一是钱子萱为什么一直紧张,甚至备好了刀?第二是凶手目标到底是谁……”
“凶手的目标?除了周文勇还能是谁?”王涛皱着眉打断了薛阳的话,“如果他目标是钱子萱,那在地铁站里等那么久怎么不动手?”
“有些人杀人是为了杀人,也有些杀人,是为了折磨活着的人。”薛阳已经想不起这句话是从哪听来的,但这句话却此刻突然出现在脑海里,霎时将周围人都给蒙住了,连薛阳自己都不禁迟疑,怎么之前自己就没想到过。
“凶手为了折磨钱子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观察着她,然后把她的约会对象给杀了……挺合理的。”可可顺着薛阳的逻辑分析下去,原本质疑的王涛也觉得仿佛曲径深幽,看到了真相的另一种可能性,凶手很可能是钱子萱的前男友或者仇人。
但在薛阳的脑海里却慢慢想到了另一层意思,孙梅证词里提到钱子萱的紧张,和包里藏着的刀,那意味着她或许知道……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