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惨的鸣叫声穿透了每个人的心,正在拼杀的鬼差,天兵以及魔徒,纷纷顿了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通体红色的九头怪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身下积了好大一滩血。
因体型巨大,一时间分不清那红色是它的身体,还是它的血液。
抱住九夭的玄霄扭头看去,目瞪口呆。
此时无人看到,从九夭心口处飘出一点微弱的红光,飞进了毛线球一动不动的身体内。
在众目睽睽下,九头怪缓缓分解消失,成了千万点红光,似萤火虫一般,飞向了天际。
“迷影,带她去衡山!”
玄霄声音低沉道,将九夭交给了迷影。
川旭还未离开地府,他不能一走了之,置地府于不顾。
月华看了看被迷影带走的九夭,又看了看玄霄。
略加迟疑后,她留了下来。
川旭的实力她方才已见识过了,她担心玄霄不是他的对手。
玄霄什么都没说,脸色极其难看,阴森幽沉。
他左手持幽苍剑,左手蓄起幽冥神火,缓缓朝川旭走去。
凝霜的双眸,一记眼刀就足以令人胆寒。
川旭见他杀气腾腾,忙运起灵力。
可他只能运起本身的灵力,修炼许久的血灵术似乎被什么封印住了,无法使用。
川旭微微皱眉,九夭飞身挡在他与玄霄之间的情景在他脑海里浮现。
在被打中的一瞬间,九夭指尖似乎弹出了一颗血珠,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想到此处,他大惊失色,但玄霄的幽冥神火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他拼尽全力挡住神火,以及紧随其后的幽苍剑气。
但因实力悬殊,他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他的手下顾不得来搀扶,而是纷纷替他去阻拦来势汹汹的玄霄。
但是无一例外,全部被打得尸骨无存。
川旭捂住绞疼的心口,大口喘着粗气。
手下众人已经被玄霄杀得差不多了,他跟前再无任何保护他的屏障。
从爱上九夭的那一刻,他就预感自己有一天会死在九夭手里。
如今看来,这种预感果然没错。
若非九夭封印住了他的血灵术,他怎会死在玄霄手中?
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九夭啊九夭,我对你终究是狠不下心,”
玄霄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
川旭不甘心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九夭尚是神女时,一袭红裙穿过七重天花林的情景。
初见时的惊鸿一面,将他从仙族的翩翩公子,变成了仙不仙魔不魔的怪物。
若问他后不后悔,他的回答一定是从不后悔。
要是能重来,他依旧会为了得到她,而不折手段。
这种偏执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就像是他的灵魂一般,与生俱来无法抹去。
几息过去,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他反而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托着上升。
川旭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飘在了半空中。
而将他托住的,则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红色圆球,看起来像巨大的水珠一样。
又像是一人高的蛋壳,将他困在其中,带他迅速远离玄霄。
透过半透明的“蛋壳”,他看到玄霄打向他的灵力,全部被“蛋壳”抵挡住。
玄霄打了几下后,收回了手。
他已经辨认出那是九夭所为,在昏迷之前,她竟然还给川旭留下了后路。
玄霄一掌打在不远处的天兵身上,十几个天兵瞬间灰飞烟灭。
其余的天兵见川旭已经离开,纷纷落荒而逃。
天族与地府的战争,再次以川旭负伤离去而结束。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地府鬼差死伤惨重,其中一大半是拜红影所赐。
不过玄霄顾不得去想这些,他吩咐判官善后,他自己则准备赶往衡山。
九夭被他和川旭同时打中,还都是致命的力量。
他焦虑得心里一直慌乱不安,什么事都想不了。
与红影困斗多时,伤痕累累的月华楚楚可怜地唤了一声,“冥王大人。”
玄霄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离我远点。”
月华追上他,两行泪水挂在了脸上,“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吗?”
玄霄没有回答,一拂袖,在他与月华之间布了个结界,挡住了月华的去路。
月华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罢了。
可这颗棋子若起了逆反之心,不再乖乖听话,就该用其他棋子取而代之了。
月华哭得梨花带雨,冲玄霄的背影嘶喊道:“我以后绝对不做伤害九夭姑娘之事!求冥王大人原谅我……”
面色严肃的判官走到她身旁,提醒道:“这里是地府,乃鬼族领地,你一个妖族留在这里不合适。”
月华见玄霄已不见踪影,收起柔柔弱弱的模样,擦干了泪水。
她瞪向判官,自信道:“鬼族?以后我定能留在这里,说不定你还要尊称我一声冥后。”
判官的大胡子动了动,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请吧。”
她做冥后?除非冥王大人得了失心疯,判官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地府众人谁不知道,当今冥王是被九夭拽在手里的。
别说冥后了,月华在地府只怕连个女差役都混不上。
孟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她跪倒在地,掩面哭泣。
齐玉站在她身旁,手足无措,不知她因何而哭,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孟婆悲戚地哭了一会,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
“齐玉,你瞧这些鬼差,我给他们缝补过衣服,做出百乡糕,可是一转眼,他们就没了,再也见不着了……”
齐玉抬眼望去,一些鬼差的尸首已经消失,还有一些正在化烟而散。
在孟婆眼里,他们大概就是她的亲人吧。
他的喉结动了动,开口低声道:“他们或许没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孟婆叹了口气,神色悲伤。
“人死了会变成亡魂,还有轮回,可留在地府当差的厉鬼,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知道这是对厉鬼的一种惩罚,可他们在地府的许多年,曾经在凡间的罪孽早已淡去。
在孟婆心里,他们也该有死亡后的好归属,而非化作云烟,归尘归土。
齐玉安静地陪着她,也流露出伤心之色。
“罢了罢了,我也有这么一天。”
孟婆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看了一眼战场,转身跌跌撞撞地朝忘川桥走去。
孟婆汤,越来越苦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