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域穿越回边境城堡的时间和打个喷嚏的时间差不多长,突然被明晃晃的日光包围,苏莱特瑟缩了一下肩膀,用双手快速遮住眼睛。身后的人掠过她到窗边拉上了纱帘,滑轨发出沉闷的响声,整间屋子的光线暗下来了。
“谢谢你,撒兹姆。”克罗莱尔站在窗边回过头说了一句,声音平静。
“不用客气。好好休息,苏莱特。”精灵王躬身向二人行了一礼,就此消失不见。
苏莱特认出这是克罗莱尔的房间,房间的布置有了些小小的调整,原先浅色的床品现在换成了墨一般的漆黑,桌子和床头上散落着熏香和酒瓶还有倒扣的酒杯。苏莱特提鼻子闻了闻,发现房间里隐隐还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甜香,这熏香曾经陪伴她度过很多被噩梦惊扰的夜晚。
克罗莱尔走到桌前拿起一只酒杯,自顾自地倒了半杯金黄色的琼液,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要不要尝尝?泰酿的,年份刚刚好。”
“好啊。”
苏莱特没有拒绝,或许喝点酒可以让她的心情平复一些。
她走过去,和克罗莱尔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端,各执一只矮胖的酒杯。
“泰走了以后,我本来想第二天就回来的,那天晚上却收到了约书亚被掳走的消息。”苏莱特眉头微蹙。
“春雪已经告诉我们了。你去鬼域是为了救他回来。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克罗莱尔说完含了一口酒在嘴里,细细品尝再缓缓咽下。
“可约书亚实际上是……”说到这儿,苏莱特眉头都要拧到一起去了。
“是路西法。”两人同时说出后半句,惊讶地对视一眼。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你也知道?”
他们同时问对方。
克罗莱尔的眼神冷下去。
“既然知道,刚才却还和他牵着手。你对他是不是……?”
“不是,当时形势紧急,行宫就要消失了,路西法急着带我离开……”苏莱特死死捏着手里的酒杯,急着辩解,眼中蒙了一层水雾,脸颊同时飞起红云。
克罗莱尔终是不忍,他想起了苏莱特手握匕首漂亮的一记格挡。在鬼域那种环境下,她的身手长进,大概也是被迫无奈。
“抱歉,苏莱特,”他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神一黯,“是我来晚了。你想必经历了很多难处。这七天时间,你受苦了。”
克罗莱尔的话仿佛一只手拨响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琴弦,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苏莱特的眼眶一阵发热。
“有……七天了吗?真的过了这么长时间……?”苏莱特的喉头哽住,连忙抬起杯子咕咚吞了一口酒,生生压下要从眼眶奔涌而出的眼泪。
“在你前往鬼域的第四天,春雪就回来了。她听见了路西法和玫瑰的对话,那时候我们就知道了约书亚的身份。泰随后去了鬼域,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这件事就耽误了几天。”
苏莱特的脸上现出困惑和迷茫,最后那句话,她没太听懂克罗莱尔的意思。克罗莱尔摇了摇头,伸手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泰他……怎么了?”她迟疑地问。
“你在鬼域见到他了吗?”克罗莱尔抬起眼皮,觑了苏莱特一眼,眼神幽深。
苏莱特摇了摇头。克罗莱尔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垂下眼睛,拇指摩挲着杯子的边缘。
“那天,泰很快就回来了,看起来不太对劲,不知道谁惹了他,整个人好像一座冰山。我问他怎么没带你一起回来,他说,他没办法,做不到,就随你去好了。苏莱特,一开始我以为你们两个吵架了,可现在看上去并不是。泰现在有点喜怒无常,他病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双生子的灵犀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我只能看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克罗莱尔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要去看看他,他现在在哪儿?”苏莱特站起来,心里莫名觉得一阵心慌。
“他不在家,天黑了才会回来。我说他应该休息,他就偏要把日程排得满满的,证明自己没事……”
和克罗莱尔的一番对话让刚回到家的苏莱特刚放松的心又提起来。克罗莱尔为苏莱特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代她给家里发去了报平安的信笺,送她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苏莱特这才发现自己的女官春雪没有露面。
“你不在,我给春雪放了几天假,明天她就会回来了。”克罗莱尔交待完,轻吻苏莱特的额头,与她在房门口道别。
“苏莱特,那件事,你不怪我了么?”临走前,他忍不住问起。苏莱特想起因为菲尔的事,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苏莱特伸出手握了握克罗莱尔的手又轻轻放开,当作回答。
“我们晚上见。”苏莱特淡淡一笑,向后迈了一步,缓缓地在他面前关了房门。克罗莱尔终于知道,要想重新叩开女孩儿的心扉,不再是件容易的事。
沐浴洗漱,躺在久违的舒适大床上,已经是傍晚时光。在鬼域的永夜里待了几天,苏莱特的生物钟已经彻底紊乱,再加上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过觉,疲惫像座大山把她压倒,她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要滑入黑甜乡。可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克罗莱尔说过,天黑了泰就会回来。她想着总要先和他见上一面,想着想着,眼皮就又黏到一处去了……
苏莱特再度被无边的黑暗包围,她的意识清明,身体却已经不听自己使唤,甚至不能动一动头看看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做梦还是醒着。她听见了噗通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水里,然后是水波搅动哗啦哗啦的轻响,水滴落下的声音,没一会儿,额头上先传来了一阵湿漉漉的温热,触感是柔软而宽厚的绒布毛巾,贴着她的皮肤仔细拂过她的脸,带来一阵蜜糖的甜香。然后,她的脖子,手臂,手指依次传来了同样的触感,这时候,苏莱特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温热的感觉褪去之后,脸上的皮肤好像被覆上了一层甜腻的糖浆,她确信是糖浆,那味道就和她小时候喝牛奶的时候添加的糖浆一模一样。
苏莱特感觉肩膀的丝带一松。
这条睡裙双肩的带子一解开,整条裙子就可以拉脱。丝质的布料被挑起,从脚下褪去,随之而来是一阵凉意,接下来离她而去的是贴身内衣,凉意更甚,不过这凉意马上被从腹部向四周打旋散开的湿热赶走,苏莱特很想躲开这条涂抹她身体的毛巾,可现在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惊惧像是一群蚂蚁啃噬着她的内心,她很想大声叫出来,可嘴里溢出来的却是细碎又含混的呜咽。
毛巾再一次吸饱了温热的汤汁,力道轻柔地擦过她的双腿间,还有曲线优美的腰臀,纤细笔直的双腿,她的脚踝……直到细细涂满她每条脚趾缝,片刻后,苏莱特感觉到了托举,这力道均匀地来自她的四肢、腰间和脑后,她仰面朝天,身体腾起又缓缓落下,仿佛坠入云朵中,温热的糖浆从她身上淌落,最后,脑后的长发被轻轻放了下来。
苏莱特打算干脆召唤一场大火摆脱困境,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个充满魔力的声音打断,他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苏莱特耳旁:
“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不需要那东西,苏莱特。”
苏莱特的视线从一片漆黑到昏暗不明再到恢复清明,他的吮吻已经由最初的蜻蜓点水化成了绵绵不绝地舔舐。
“泰,唔……”苏莱特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被他的热吻封住,这攻城略地的一吻重新把苏莱特打回了黑暗中,头脑中仿佛刮起一阵龙卷风,无法思考,小腹升起一阵酥麻的暖流,过电一样蔓延到四肢,刚刚有了点力气的双手再度垂落下去,泰沾满糖浆的双手也没闲着,正在将刚刚被绒布毛巾擦拭过的地方一一温习,只是相比毫无感情的毛巾,这双手却是积蓄了满满的诚意,仿佛是弹奏柔美的乐曲,又像是雕琢复杂的手工,十指灵活,揉捻抚压,他自是最清楚如何能让苏莱特彻底沦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莱特才终于找回了全身的力气,她还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那个把她吃干抹净的人此时正悠然坐在不远处的温泉池水里,半眯着眼睛笑看长榻上的她。
他说他很想来点甜的,想有个不一样的重逢,又问她最满意他的哪一次?
苏莱特脸上发烧,死也不可能回答他这种问题,只是又紧了紧自己身上过于肥大的浴袍,吸了下鼻子,一颗水珠顺着她的鼻梁滑落。
“还说你病了,我看你好得很……”苏莱特恨恨吐出这句话,暗暗磨牙。
“确实是病了,头痛得睡不着。”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带起一阵水声,“大概是相思病,看见你我就好多了。”他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脸上一派温柔缱绻,
“这病要慢慢治。为了治病,我专门造了这座逍遥殿,来存放我的药。这回,你是别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