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杜诗娴在市区那边找了房子,裴姝怡问起她是否还出去工作,杜诗娴顾及到惟一还小,之前在蔚家还有赵兰蓉帮忙照看着,如今她一个人,不放心让别人照顾,所以她打算暂时亲自抚养惟一一段时间,早晚母亲会知道她跟蔚承树离婚了,到那时她再让母亲帮忙照顾惟一。
黄昏时杜诗娴抱着惟一从别墅里走出来,惟一圈着妈妈的脖子,攀在妈妈的肩膀上,开心地对着跟在后面的裴姝怡笑。
这个时候言峤和段叙初正往裴姝怡的住所走,言峤突然拽住段叙初的胳膊,兴奋又激动地说:“初初快看那边,有很漂亮的小妹妹,她对我们笑呢。”
段叙初:“…………”
他对漂亮的小妹妹不感兴趣,而是睁着那双眼睛盯着前面某处不动的言峤让他很好笑,这才多大就喜欢看漂亮的小妹妹了?
言峤见初初不理自己,他手下又用力晃着初初的手臂,“初初你快看啊…………真的很漂亮,像洋娃娃一样。”,他有些急迫地说,好像那个漂亮的小妹妹很快就不见了。
段叙初被言峤晃得头晕眼花,也只好不情愿地往那边望过去一眼,只是此时惟一已经转过头去,随后被杜诗娴抱着坐进了车子。
段叙初看到的也只是惟一那挥舞着的半截手臂而已,应该是个没有断奶的小女孩,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
“哎?”言峤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有漂亮的妹妹没有让初初看到,也太可惜了,言峤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时,还在对初初说:“那个小妹妹真的很漂亮,我见过岛上很多的小女孩子,都没有刚刚那个漂亮。”
段叙初:“…………”
原来言峤爱看漂亮的小妹妹,这是不是代表言峤长大了以后是花花公子?段叙初正想着,言峤在这时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很仗义又认真地说:“本来还想带初初你过去跟小妹妹认识认识,她配得上你,可以做你老婆的。”
“只是她走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言峤说到这里,歪着脑袋拧眉想了一会,“不过我的妹妹也很漂亮,以后可以把我的妹妹嫁给你做老婆,这样我们就亲上加亲了。”
段叙初闻言这才转过头,“你还有妹妹?是你的亲生妹妹、你妈妈和爸爸生的吗?”
“我妈妈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只是不知道我爸爸有没有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言峤说到这里就有些不开心了,而初初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言峤沉思了一会,试图更清楚地表达给初初,“我是说我要把我妈妈为我生的妹妹嫁给你,虽然我妈妈现在还没有生妹妹,但我可以让我妈妈生一个。”
段叙初点点头,并没有被言峤绕进去,他还是用一张面瘫脸对着言峤,“但你妈妈和谁为你生妹妹?”
“你怎么那么笨?!”言峤有些不耐烦了,他有时候觉得跟初初沟通很困难,初初跟不上他的思维。
他一巴掌就要拍上初初,只是意识到打不过初初,言峤又把手收回来,颇有些轻视地对初初说:“我妈妈当然是和爸爸一起为我生妹妹了。”
段叙初停住脚步,盯着言峤的眼睛,他郑重地强调,“你爸爸有老婆了,要生孩子,也是跟他的老婆生,而不是跟你的妈妈生。”
言峤房间里有很多关于裴廷清的杂志,段叙初翻过几次,那时言峤很傲娇地告诉他是他爸爸,还问他的爸爸是不是这个世上长得最好看的。
段叙初不否认言峤的爸爸确实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只是另一方面他比言峤认得字多、也懂得多,那上面分明有介绍说裴廷清的老婆是宁家的二小姐,叫什么宁怜梦的。
段叙初说完那句后,继续往前面走,只是半天言峤没有跟上来,段叙初脚步一顿,皱着眉毛回头去看言峤。
言峤站在原地瞪着段叙初,拳头攥着很生气的样子,但言峤那一双眼睛却红了,渐渐的有雾气浮上来,他平日里总是笑着的、亮晶晶的瞳孔里此刻却装满了泪水。
段叙初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言峤在这时带着哭腔大声喊,“你不要乱说,我爸爸才没有其他的老婆,我妈妈就是他的老婆,才不是那个坏女人。”
段叙初:“…………”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言峤突然冲上来,抓住他的领口。
言峤握起拳头猛地用力向段叙初砸过去,同时伸出脚踹上段叙初的膝盖,段叙初猝不及防下栽倒在了地上。
言峤已经在这时坐到了段叙初的腰上,握紧拳头一边不停地砸着段叙初的脸,嘴里还在念叨着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段叙初:“…………”
而这边裴廷清开着车子,和裴姝怡一起把杜诗娴安全地送回新的住所,惦记着今天是星期天言峤应该会找过去,裴廷清和裴姝怡并没有多作停留,杜诗娴牵着惟一的手站在那里,让惟一跟他们道别。
裴姝怡蹲下身抱了一下惟一,摸着惟一的脑袋怜爱地说:“阿姨和叔叔先回去了,一一往后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想着诗娴以后要一个人抚养惟一,裴姝怡体会过独自养孩子的艰难,她心里更加难受,眼泪差点掉出来。
所幸惟一很乖巧,她用力地点点头,一张精致的脸蛋上满是认真,“嗯,一一会听妈妈的话。”,说完她还握了一下小拳头,瞬间把裴姝怡逗笑了。
惟一便凑过去亲了一下裴姝怡的脸,随后她在夕阳下仰着雪白的小脸,天真无邪得瞅着站在那里高大如山的裴廷清,“叔叔?”
裴廷清连忙也蹲下身,惟一就往他的膝盖上攀,仰起脸在他的脸上亲过一下,这才对裴廷清和裴姝怡挥手,她用童稚而又甜美的声音说:“叔叔阿姨再见,以后要常来看一一和妈妈。”
裴廷清摸了一下自己被惟一亲过的脸,好软、好嫩的感觉,他忍不住伸手把惟一抱在臂弯里,也亲了一下惟一粉嫩的小脸上,温柔怜爱地告诉惟一他和阿姨有空就会过来,放开惟一小小的身子时,裴廷清还有些不舍得,女儿这么可爱,他也想要一个了。
回去的路上裴廷清如往常一样腾出一只手,把裴姝怡的小手裹进他宽厚干燥的掌心里,用玩笑的口吻对裴姝怡说:“惟一生的漂亮又乖巧,诗娴抚养着惟一,估计以后长大了也不错,你看我们要不要跟诗娴商量商量,让惟一和言峤定娃娃亲?”
裴姝怡:“…………”
什么年代了,他还想着定娃娃亲?就算商业联姻,那也是到一定年龄吧?裴姝怡私以为裴廷清应该很看不起蔚承树,咬了咬唇她问裴廷清:“你不嫌弃惟一?”
“孩子是无辜的。”裴廷清瞥过裴姝怡一眼,他不以为然的语气,“蔚承树是蔚承树,惟一是惟一,我什么时候用这种狭隘的思想去看待一个人?再者说,一个人的父母和出身都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裴廷清顿了一下,抿着薄唇低沉地说:“你忘记我也是裴宗佑和外面的女人生的了吗?事实上你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对我的看法,不是吗?”
裴姝怡闻言心里骤然一疼,她沉默地点点头,手下越发握紧裴廷清,她不清楚裴廷清是否知道了赵兰蓉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她并不想让裴廷清知道,所以如果裴廷清还是被蒙在鼓里的话,那就让真相就此掩埋吧。
另一方面,裴廷清现在就担心言峤的终身大事,那架势恨不得要给言峤选好老婆,免得以后会为言峤娶妻生子而发愁,裴姝怡觉得很好笑,裴廷清意识到自己操心太多了,也有些忍俊不禁的。
只要言峤不走歧路,他们不打算干涉言峤的恋爱和婚姻,反正从现在言峤那张脸来看,以后不用愁没有女人喜欢,只要对方是个好女孩,裴廷清和裴姝怡不会去计较出身和所谓的门当户对这些。
两人一路上讨论这个问题,也不觉得想得太长远,只要提起言峤,裴廷清和裴姝怡就有太多要计划的,但即便这样,两人心里都很满足柔软。
车子在裴姝怡的住所停下来,裴廷清和裴姝怡一起走进屋里,唐宋在这时上前,用平静的语气告诉裴廷清十多分钟前段叙初和言峤打起架来,唐宋和袁明原本要去拉住那两个孩子,但言峤说谁上来帮忙,就把谁赶出无间岛。
这孩子真把自己当这里的老大,要造反了?裴廷清的脸上戴上面具,看不清表情,只是语气并不是很好,“为什么打架,平日里不是很要好吗?”
“我们也不清楚。”唐宋摇摇头,告诉裴廷清进屋之前言峤还对段叙初有说有笑的,不知道段叙初哪里惹怒了言峤,言峤冲过去把段叙初按倒在地上,打得段叙初的脸肿了起来,嘴边破了皮冒着血。
当然,前提是段叙初始终没有还手,刚刚他们问过两个孩子为什么打架,结果一个比一个倔强,都不肯说。
裴廷清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摆摆手让唐宋下去了,他和裴姝怡走进去客厅。
段叙初正坐在沙发上,袁明用冰袋帮段叙初的脸消肿,而言峤则待在楼上的房间,裴廷清让裴姝怡去叫言峤下来。
随后裴廷清坐在沙发上,也不去管受伤的段叙初,等到言峤下楼后,言峤很自觉地站在裴廷清的面前,低下头没有说话。
裴姝怡不插手裴廷清管教言峤,心里更知道裴廷清比她还爱言峤,他自己有分寸,她若是待在这里,反而会让言峤以为她会护着他,所以裴姝怡干脆去了厨房做晚饭。
裴廷清修长的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条手臂搭着扶手,优雅高贵而又绝对不可侵犯的姿态,他的语气里没有波澜,“我只问一遍,你们两人为什么打架?”
言峤觉得自己没有错,挺直脊背站在那里,一副任凭惩戒的倔强模样,而段叙初此刻从沙发上起来,跟言峤站在一起,“对不起。”,段叙初望着裴廷清,他的唇边还冒着血,“不怪言峤,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让言峤难过了。”
“教官那天你单独跟我说过,是否留下我,取决我在这里的表现,而如今我想我确实没有资格留下来了,只是我不愿意回去段家,所以…………”段叙初停顿了一下,他的手指攥紧,眼中涌出一片潮热,连忙低下头,咬紧唇死死忍住没有哭,他继续对裴廷清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教官把我送去孤儿院吧。”
说完后便有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不是他害怕去孤儿院,而是这几个月来和言峤朝夕相处,到底跟言峤产生了感情,突然让他走,他很舍不得言峤。
而言峤挺直的脊背一僵,猛地转头看向段叙初,他深褐色的瞳孔颤抖着,满是不可置信,初初竟然主动要求离开?
裴廷清皱了下眉头,见段叙初的眼泪往下掉,他转过目光看过言峤一眼,几秒钟后裴廷清点点头,“好,阿初你心里也清楚从一开始我就不太想留下你,既然你主动要求离开,那么明天一早我让唐宋他们送你去孤儿院。”
段叙初逼回眼中的泪水,往后退去一步,他对裴廷清深深鞠躬,“谢谢教官你们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顾。”
言峤完全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初初,喃喃自语着,“初初…………”,言峤想让教官叔叔不要赶走初初,但他心里还在生气,不想为初初求情,毕竟他对初初那么好,初初却用那样的话伤害他。
而裴廷清也不给言峤再开口的机会,他站起身说了一句就这样吧,随后走去厨房。
过了很久,言峤冷哼一声对段叙初说:“你明天就走,我不要再跟你玩耍了,我要跟你绝交。”
段叙初承受着言峤的愤怒,点点头一如往常,他平静地应着,“好,你不想看到我,我明天就走。”
言峤用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段叙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半晌后他再次上了楼,关上门躲在裴姝怡的卧室里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