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蛇对着裴姝怡吐信子,正往裴姝怡的位置爬去,裴姝怡吓得面色惨白四肢僵硬,一条手臂仍然不忘护住肚子。
幸好下属反应快,拿出枪“砰”地射过去,另外一个下属已经上前来扶住裴姝怡,“裴小姐你没有事吧?”
“我…………”裴姝怡只感觉到一片湿热从身体里涌出来,也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什么,紧接着肚子开始疼起来,她额头上的冷汗滚落,惊魂未定之下咬着唇说不出完整的话。
另外的下属正拿手机打给项宇曜,恰好项宇曜接着厉雪打来的电话,一边走进屋,看到这种情况项宇曜面色大变,几步跑过来蹲身在裴姝怡的膝盖边,“怎么了姝怡?”
这种情况下再慌也要先问清楚,以便采取应对措施,项宇曜的眼角余光扫到那条已经死去的蛇,他眸光顿时一寒,却也没有心思去理会。
“应该是破水了。”虽然裴姝怡只有20岁年少无知,也还是第一次生孩子,更没有有经验的长辈在身边,但也正因为知道这点,所以这几个月来她做足了功课。
项宇曜也是跟裴姝怡一样,闻言连忙拦腰抱起裴姝怡,尽量把她的腿抬起来,同时吩咐下属去开车。
坐进去后项宇曜让裴姝怡躺在那里,脑袋放在他的腿上,“别怕姝怡,不会有事的。”,项宇曜说着用修长的手指拂开裴姝怡贴在脸颊边的湿发,“言峤的生命很顽强,这次也不会有事。”
七个多月是早产,而早产胎儿的成活率不高是一方面,就算生下来也会伴随着一些病症,比如智力低下,但是没关系,在上次的基因检查中,或者更确切地说在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时,裴姝怡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无论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样的,她都不会嫌弃,都会好好地抚育他,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他。
裴姝怡的面上没有血色,唇边却仍是勉强地牵出笑,“我没事。”,她的手在肚子上抚着,双眼紧闭着,说完后像突然想到什么,裴姝怡猛地抓住项宇曜的手。
“我在。”项宇曜没有陪女人生产过,但为了裴姝怡他去上过几堂课,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说太多话,只在裴姝怡有需要的时刻,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
车子疾驰在马路上,城市的霓虹灯火不停地闪烁过去,裴姝怡慢慢地睁开眼睛,睫毛上一片湿润,她看见街道两旁的树叶落了下来,这一时刻她突然变得很平静,唇边的笑也是甜蜜而满足,“若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的话,你充当一下我的丈夫,签字保孩子…………”
话还没有说完,裴姝怡的唇就被项宇曜伸出的手指紧紧按住了,他的胸口堵得慌,眼中一片潮热,却是严肃地对裴姝怡说:“不要说这种话,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但这个世上只有裴姝怡一个女人,更何况很多时候医生不会再问家属,就会先选择保大人。”
裴姝怡泪如雨下,还想说些什么,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项宇曜小心翼翼地抱着裴姝怡下去,再放上医护人员推过来的床上,一路上紧握着裴姝怡的手,跟着去了急诊室。
项宇曜在外面等候,生平还是第一次这么惊慌,想到裴姝怡说得要保孩子这种话,他的心口顿时又是一痛,无声地念着千万不要有事,等会医护人员出来了,他第一就要告诉医护人员不管怎么样都要让裴姝怡安然无恙,哪怕以后裴姝怡会怪他,他也不是裴姝怡的男人,但这种事根本不用想,裴廷清知道了,也肯定不要孩子而保裴姝怡。
十几分钟后医护人员先出来了,项宇曜以为时间这么短,是真出了什么事,他的面色骤然一白,上前红着眼睛刚要开口问怎么了,后面裴姝怡被推了出来,肚子还是隆起的,大人和孩子都安然无恙,项宇曜浑身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走过去俯身握住裴姝怡的手。
医护人员告诉项宇曜避免不了早产,但以裴姝怡的身体状况可以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先送去病房观察、检测,至于要等多长时间,那就不一定了。
“谢谢医生。”项宇曜等医护人员走后,返回身看到裴姝怡打着点滴,两腿架了起来,他心疼至极,凑过去在裴姝怡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低沉沙哑地说:“没事了,不要自己吓自己,放轻松才能更好地生下来。”
裴姝怡点点头,“嗯。”,所以她说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生命很顽强,直到快要顺利生下来的这一刻,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项宇曜没有再多说什么,让裴姝怡好好休息,医护人员每隔一段时间会过来一趟,而他要去办各种相关手续。
裴姝怡看着项宇曜关上门离开,觉得这段时间真是太麻烦项宇曜,别的女人生孩子都有父母、丈夫和婆婆在身边,而她从始自终只有一个人,心里难免会感到害怕。
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个孩子要不了多久,就要来到这个世上,她就能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了,一种喜悦和幸福感涌上来,裴姝怡的勇气一瞬间又上来了。
大概母爱就是如此,起初那么害怕怀孕,却在这几个月里每每感受着腹中胎儿的存在时,她是那么感谢命运赐予给她的这个小天使。
裴姝怡的手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她浅笑着怜爱地说:“言峤,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见到妈妈了,妈妈也期待你的到来。妈妈爱你…………”
后来项宇曜回来了,告诉裴姝怡他在这种情况下冒充她的丈夫签了各种手续,随后坐在床头,灯光下他把裴姝怡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陪着裴姝怡。
裴姝怡看到项宇曜眼中浓重的血丝,整个人看上去那么憔悴,她心里发酸,特别愧疚,让项宇曜去休息一下,项宇曜对裴姝怡摇摇头,苍白的唇畔泛起一抹温柔的笑,越发收紧力道反握住裴姝怡的小手。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裴姝怡被医护人员推进产房,项宇曜仍旧握着她的手,跟在身侧俯身低沉地问:“还是害怕吗?不然我陪你进去。”
裴姝怡听着项宇曜过分温柔的嗓音,这一瞬间她突然很想念裴廷清,若是他在的话,他一定会陪她一起进去,时刻不离开她的身边吧?裴姝怡咬紧唇忍住眼中的热泪,对项宇曜摇摇头,很快就被医护人员推进去了。
项宇曜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听不到从里面传来的任何动静,反倒让他更担心,哪怕是能听见裴姝怡叫一声也好,感觉就像是他自己的老婆生孩子一样,而事实上如今在他的心目中,裴姝怡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这种感情是一点点滋生,随着时间而增长加深。
即便知道自己做再多,他也不一定能得到裴姝怡的身体或是心,但感情就是这么奇妙,他放不下裴姝怡,做不到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而离开她,过他自己的生活,更何况他暂时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那么倒不如守护裴姝怡。
付出早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只要能守护在她的身边,对于他来说,已经很知足了,若是哪天裴姝怡不再需要他了,他会失落难过吧?
项宇曜坐不住了,起身在产房外来回走动着,偶尔过去听一下里面的动静,两手握着拳头心里特别紧张不安,但同时也很欣喜激动,似乎再过不久降临到这个世上的是他的儿子一样,他一直都很想做言峤的爸爸,哪怕是名义上的也好。
项宇曜抬起手腕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他觉得时间再次变得无比漫长,是不是生产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只是医护人员没有出来下什么通知,也就说明不会有什么大碍。
项宇曜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医护人员终于出来了,项宇曜几步冲上前,声音都在颤抖了,“怎么样了?”
“母子平安…………”
医生刚说出这四个字,项羽曜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和地都旋转起来,差点晕倒过去,一下子抓住其中一个医生的手臂,他狂喜又语无伦次地问:“孩子呢,孩子呢?”
医生告诉项宇曜要待在保温箱,家属要等宝宝一切都稳定下来了,才能见到宝宝,项宇曜一听这话就觉得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所有的热情顿时降下来了,心里别提有多失望,过了一会情绪才调整过来,他颌首对医生道谢。
裴姝怡自己也没有来得及看儿子一眼,在极度脱力下睡了过去,两个多小时后被医护人员从产房推出来送去病房,刚睁开眼睛就被项宇曜抱住了,“姝怡没事了,你和言峤都很平安。”
裴姝怡从生下孩子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此刻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项宇曜趴在床上轻轻地抱着她的肩膀,脸埋在她的脖子里,她动了动唇,这时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淌在皮肤上。
裴姝怡看到项宇曜的肩膀在颤抖着,她一怔,顿时自己眼中的泪水也夺眶而出,弯起手臂慢慢地抱住项宇曜的肩背。
她和裴廷清的孩子终于顺利地来到这个世上了,这期间经历过多少磨难,几次都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惶恐害怕过、绝望心死如灰过,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裴姝怡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为了自己的身体很久没有哭过,二十岁一个人生下儿子,她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坚强,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放纵一次、任性一次,不管不顾地痛哭出声。
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裴姝怡看到东边的日出升起来,像是生命的重新开始,而她同样没有忘记,在自己生下儿子的这天,自己最爱的男人、孩子的亲生父亲,将要和另外一个女人举行婚礼了,“大哥,这一次我们真的结束了,真的要告别了吧?”
半晌后项宇曜才放开裴姝怡,他坐在床沿上,伸出温暖的指腹帮裴姝怡擦着脸上的泪痕,“饿了没有?”
“嗯。”裴姝怡点点头,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此刻很平坦,养了几个月的孩子从里面出来了,一时间她还很不适应。
项宇曜帮裴姝怡掖好被角,温柔地叮嘱裴姝怡,“那你先休息吧,我出去帮你买点吃的,一会就回来了。”
裴廷清和宁怜梦正在举行婚礼,那些人可能也没有心思再管裴姝怡这边的事了,只是离开时项宇曜仍旧让医护人员和几个下属好好照顾裴姝怡,在回日本之前,裴姝怡不能再出现意外了。
项宇曜知道裴姝怡想很快见到儿子,在出去之前他去医生那里具体了解过,才走出医院帮裴姝怡买吃的。
此刻是早上八点多,项宇曜经过某栋大楼的电视屏幕时,发现里面播放的竟然是裴廷清和宁怜梦的婚礼现场。
期间有记者一路解说报道,光是看那场面也足够大的,过去几个屏幕都是这样,估摸着整个城市的电视台都在现场直播吧,足以证明裴家财阀对这场婚礼的重视程度,或者说就是为了让裴姝怡看到,好让她死心吗?
但为了避免裴姝怡受刺激,项宇曜不会让裴姝怡接触到这些,裴家那边应该不知道裴姝怡早产了。
项宇曜提着饭盒回去,谁知刚走到病房门口,正准备给他打电话的下属几步跑上前,“项先生,裴小姐产后大出血,几分钟前刚被送去手术室,你赶紧去看看吧,据说要签病危通知书。”
“什么?!”项宇曜提在手中的饭盒一下子全都掉到地上,怎么会这样?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项宇曜来不及多想,疾跑到手术室门前,这时刚好有个医护人员从里面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
“我在。”项宇曜应着,两步上前,问出话时薄唇都在哆嗦了,“怎么会突然血崩,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裴姝怡的病例中有出过车祸,在那时身子受到损伤,再加上精神过度紧张等原因,才造成大出血暂时性休克,他们正在抢救。
随后医护人员果真把病危通知书递给项宇曜,“你既然是病人家属,按照规定先在这上面签字吧。”
项宇曜一点点睁大眼睛看着那几个大字,脑子里完全处于空白状态,紧接着膝盖一弯,顿时整个人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