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峤猛地抬起头,面色也微微变了。
电话那边的下属汇报着,另一个下属已经赶来病房,把一个黑色的首饰盒递给裴言峤,“三哥,这个盒子是在荣哥身边找到的。”
“我知道了。”裴言桥摆手让下属离开。
他打开首饰盒,里面装的正是那枚红宝石戒指,但首饰盒底层被划破,裴言峤并没有找到芯片。
所以他可以这样推测整个过程:那晚他之所以对蔚惟一用催眠术,实际上是想用一枚假戒指跟蔚惟一带来的真戒指调换。
然而他接到母亲被送来医院的消息后,不得不赶过来,荣膺则按照他的吩咐把戒指掉包,段叙初得知芯片已经到他手上,于是段叙初带人过来抢芯片,杀了他的多名下属。
裴言瑾听后皱起俊挺的眉宇,摇着头说:“不对。”
“我觉得这件事太蹊跷。如果按照你的推测,首先荣膺若是顺利把戒指掉包了,他明知道戒指的重要性,肯定也会预料到段叙初会来抢,那么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戒指交到你手上?”
裴言峤一言不发,目光紧锁着戒指上沾染的血迹,脸色阴郁,周身的杀气一点点弥漫开来。
裴言瑾继续说:“再者说段叙初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他既然大开杀戒,必定是出现了他不能掌控的局面。言峤,你先不要妄下结论,我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你先调查清楚再做决定,毕竟你和段叙初……”
“误会?什么误会?不管因为什么,他杀我这么多兄弟是真吧?而且大哥你想过没有?”裴言峤打断裴言瑾,看着裴言瑾说道:“我妈的住所为什么偏偏赶在前天晚上失火?根本就是段叙初知道了蔚惟一跟我的交易,为了把我引开,他去抢回戒指,所使用的调虎离山计。”
“段叙初的父亲就是他母亲放火烧死的,这么类似的手段,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用?”
“你太武断了,毕竟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裴言瑾觉得整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以段叙初和裴言峤的兄弟情份,段叙初绝对不可能对裴言峤的母亲下手。
裴言峤连续两个晚上没有休息,深褐色的双眸中浮现出几条血丝,精神和情绪都不太好。
听到大哥极力为段叙初辩解,他更加心烦心乱,“没有什么好查的了。我一直以为芯片里藏着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段叙初是被人陷害了,所以我才要拿回芯片来证明他的清白。”
“这也是那晚在停车场我明明可以杀他,却放过他的原因。我想相信他,但事实是我错了,如果芯片里的东西真的能洗脱他的罪名,他为什么千方百计地不让我拿到手?可见他是心虚。”
裴言峤和段叙初的矛盾早就根深蒂固,并不是因为荣膺的死,他才迁怒于段叙初。
事实上他不仅不在乎荣膺的死,他甚至是乐见其成。
因为荣膺毕竟不是他培养出来的人,作为下属,荣膺的心思太深,而且大有功高盖主之势。
他早就想除去荣膺,只是荣膺在组织里居他之下,却是万人之上,地位和威望仅仅次于他,他始终没有找到下手的契机。
段叙初杀了荣膺,也算是为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反正他和段叙初的兄弟情分早已走到尽头,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以后他对段叙初,再不会心慈手软。
裴言瑾还想说什么,裴言峤指了指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
裴言瑾终究还是沉默下来。
裴言峤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亚洲最大黑势力组织m2k的首领,除了父亲和裴言瑾这个大哥外,就连裴言峤的亲生母亲都不知道。
“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了。”裴言瑾千言万语只化成长长的叹息,他凝视着裴言峤异于常人的眼睛,心口绞痛,“若是可以的话,你还是及早抽身吧!父亲选定的继承人是你,你总归要洗白自己,回归家族事业。”
裴言峤只当做没有听见,拿着毛巾很认真地帮母亲擦手。
***
段叙初抱着蔚惟一下车时,四个下属和四个私人医生早已等在门前。
段叙初的狭眸从四个男医生身上扫过去,他下意识地收紧双臂抱住蔚惟一,转头吩咐下属,“找女医生来。”
下属倒是没有多言,立即又去联系女医生,只是段叙初怀里的蔚惟一在车上的十多分钟里,一直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她身上每处都是酸软的,此刻段叙初又是突然这样用力抱住她,她疼得额头上的汗珠都滚落下来,“唔……”
段叙初第一次见蔚惟一这么虚弱狼狈,就像是失而复得一样,他的心情忽然愉悦起来,眉毛一挑,唇角噙着细微的笑意,“很疼?”
蔚惟一原本满身心的伤痛,见段叙初似乎特别看不起她一样,她在他胸口处仰起下巴,嘲讽地说:“有机会的话,你试不试被人绑一天一夜,不给吃喝是什么滋味。”
调侃的一句话,却让段叙初眉眼间的温柔一点点散去。
他低头凝视蔚惟一,卧室门前的灯光照进他的重瞳里,里头光影闪烁、复杂难测,“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有被绑着三天不给吃喝的经历,你相信吗?”
蔚惟一的意识有些恍惚,听到这句话后她整个人为之一震,“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个谎话给你,让你心理平衡点。”段叙初面色如常地推开卧室的门,又用脚关上。
他把蔚惟一放躺在床上,他自己也掀开被子上床,侧过身弯起手臂把蔚惟一抱入胸膛,“一点小伤而已,不要给我搞得半死不活的。”
他贴着蔚惟一的耳朵,用磁性的嗓音说:“宁愿让你多痛一会,也不能给别的男人看你的身体。”
尤其被捆绑过的地方还在胸部周围,就算是医生,也不能窥探他段叙初的女人。
蔚惟一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
哪怕身上还是痛的,她疲乏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她还是用意志力强撑着,像他说的,她蔚惟一没有那么娇弱。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轻松。
她贪恋他的霸道、他的柔情、他看似侮辱,实则疼惜的话语……一切的一切,她暂时不想理会那些阴谋算计、利用和欺骗,不想让这场剧那么早谢幕,她想一直演绎下去。
“你笑什么?”段叙初的手指卷起蔚惟一的头发,一圈圈缠绕在指间,声音低而柔和。
蔚惟一抿着唇,额头抵在段叙初的胸膛上,她有些好笑地说:“我在想我生孩子时,都是男医生怎么办?”
段叙初宽厚的手掌放在蔚惟一的腰上,按揉着蔚惟一的几个穴位,以此缓解她酸软的骨骼。
他的语气温柔中,又带着不容置疑,“第一胎我没有在也就算了,以后再生第二胎,必须都要女医生。”
蔚惟一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
段叙初也恰在这时垂下眼睛,四目相撞的一瞬间,蔚惟一看到段叙初眼底的柔情,她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陷入进去,远比裴言峤的催眠术对她有用。
不合时宜地敲门声传来,蔚惟一连忙低下头,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粉色。
心跳加速。
她咬紧唇嘲讽自己这都多大岁数了,竟然还会因为段叙初一个温柔凝视的眼神,而脸红心悸。
段叙初也有些不高兴,又顾及着蔚惟一的伤,只好走过去开门让医生进来。
女医生给蔚惟一检查、处理伤痕的过程中,段叙初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目光一秒钟也没有移开过。
他更加清楚地看到那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勒痕,心就像被锤子凿打一样,一下比一下重,疼得他的唇都紧紧抿起来。
医生为蔚惟一处理好外伤后,又给蔚惟一输液。
蔚惟一在药物的作用下,很快沉睡过去。
段叙初吩咐私人医生这两天都留在别墅里,他让下属给医生找客房休息,自己则坐在蔚惟一的床头。
他在灯光下深深凝视着蔚惟一渐渐恢复血色的脸,手指理着蔚惟一散落的头发,半晌后,他俯身在蔚惟一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吻。
这是他经常给囡囡的晚安吻。
那天囡囡问他是蔚惟一重要,还是她这个女儿重要。
实际上在他心中,这两人都一样重要。
囡囡是他的小宝贝,而蔚惟一是他的大宝贝。
医生说蔚惟一两三个小时后可能会醒过来,如果她感到饿的话,就先给她吃点粥之类的养养胃。
段叙初见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去厨房,准备给蔚惟一熬香菇肉片粥,谁知窗外又下起暴雨。
滴滴嗒嗒的水珠子砸落在玻璃窗上,雨点越来越大,段叙初停下动作,凝望着厚重的雨帘,纤长的眉眼深深地攒在一起。
他迟疑了将近五分钟,最终还是压下回去陪囡囡的念头,从冰箱里拿出香菇来。
过了没有多久,预料中的电话打过来,佣人催促他回去。
段叙初有些头疼,第一次觉得囡囡太难养。
除却工作外,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在了囡囡身上,以往他没有自己的感情生活还好,但现在他有蔚惟一。
他想用更多的时间跟蔚惟一在一起,而不是每天按时回家陪囡囡,半夜三更一个电话就赶回去。
而且蔚惟一受伤,他怎么放心在这个时候丢下蔚惟一不管?
家里还有佣人照顾囡囡,蔚惟一却一直都是一个人。
段叙初衡量再三后,对电话那边的佣人说:“哭就哭吧!若是担心她跑出去,就用绳子绑住她,或者从外面锁上门,把她关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