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一听令,终于门主有了能用上他们的时刻,一时之间浩浩荡荡,各种大妖,小妖,全部从万妖林之中出来赶往淮水。
浊嶦山作为紧邻淮水的第一山,是进入万妖林的第一道屏障。
此刻浊嶦山山底居然已经被淹没,浊嶦山以南的万妖林因为地势未受影响,但浊嶦山以北已经是一片汪洋。
昔日青漪如镜般的淮水,此刻宛若被困万年的猛兽出牢,众妖站在浊嶦山之上,向下看去,极目之处还是汪洋,往日平原人家已经完全不见。
巫支祁皱着眉,第一次遇到此事,心中不慌自然不可能。
玉尘已经来此数次,提议道,“先让会水的妖族去上游探查可有异样,浊嶦山在中游,近日并无雨令,只能是上游的缘由。”
巫支祁点点头,立刻派人吩咐下去。
玉尘想了想接着说,“舜帝派人来了,只怕这件事情要惊动天庭了。”
“派谁?防风逸?”
“不是,轩辕族族长鲧亲自带人前来,防风族奏请,可是没被同意。”
巫支祁皱眉,昏昏沉沉数年,难得的冷静,“也好,看淮水这个样子,不是个好差事,阿玉,你派两个人去下游看看下游是什么情况。”
玉尘面容也是十分严肃,“人前两日派出去了,估计近日便能回来。”
巫支祁凝望着远处,极目之处皆是汪洋,唯有脚下有一方厚土,再大些便是海了,若是
巫支祁立刻往脑袋上一拍,“想些什么?!”
果如其然,下游的情况比中游还要惨烈。
中游地势险峻,到了下游地势开阔,淮水立马如脱缰之马席卷平原。
自黄帝炎帝一战,黄帝一统大荒,大荒之内从未有过如此劫难。
终于,在万众民怨之下,舜帝前往神农山祭天。
而轩辕族族长也率众来到了水患最严重的下游之处。
巫支祁派去的众妖在连夜的巡查之下,一无所获。
这大水就像凭空而来一样,无比奇异。
天庭的督法卫也前来浊嶦山。
巫支祁一个头十个大,一番盘旋之下,终于送走了督法卫。
揽云门之中乱作一团,而下游之中的特来治水轩辕族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轩辕族族长勘测水患之后,一面抚恤百姓,将百姓北迁,另一面他便想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于是着手便开始修筑土坝,一来将洪水都可围拢起来,而来再有洪灾也可阻挡。听起来倒也没什么大的问题,是个良策,舜帝化分大量财银给轩辕族办成此事。
既然有人治水了,天庭也没有再派人来揽云门追查,揽云门也算是撇清了干系,但也为此搬空了揽云门大半个库房。
巫支祁肉疼,玉尘连忙安慰道,”不慌,不慌,万妖林里灵草多的是,过几年这库房又满了。“的确,九年过后,库房之中的灵草又满了。
但不幸的是,鲧治水九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土坝本已经将要完成,百姓半数又回到了原处准备生息。
不料大坝却在一夜之间垮了,毫无征兆,临近土坝,刚回来的百姓,一夜之间悉数被冲走。
轩辕氏族亦是损失惨重。
舜帝震怒,下令彻查,结果还查出轩辕族倚靠治水,私吞财银,一怒之下,将轩辕鲧直接处以极刑。
防风逸面临突变,几分喜几分忧,自先族长逝世,防风族执掌之人只他一人,接任族长之时,与家族长老几番内斗,元气大伤,反观轩辕氏族,却是人丁兴旺。
如今轩辕族犯了大错,锐气大伤,自然该喜。
至于忧,防风逸立刻修书,送往揽云门。
玉尘与巫支祁接到来信,商议许久,最终订下,按兵不动。
随后轩辕文命继任轩辕族长,父亲丧期未满,便上书请命,前往南方治水,以求代罪立功。
舜帝准许,随即轩辕文命即刻出发。
如此大的动荡之下,九年前水患之初灾情还未缓过去。
轩辕鲧又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就算外人也能看出,帝国已然宛若空囊。
随着土坝崩塌,百姓再次陷入水神火热之中。
随即,疫情爆发,野兽出山为害人间。
舜帝的统治已然危在旦夕。
巫支祁先前也曾在大荒之中经营售卖药材之道,此番,他虽在治水之上出不了几分力气。
可是面临疫病,他咬了咬牙,让玉尘将又搬空了库房。
随后大荒之中防风族门下的神医蜀再现人世,无偿为百姓医治。
防风族从此之中赚了大量人心。
玉尘见巫支祁终于有了其它的事情可做,也放下心来,随着巫支祁东奔西走。
于是玉尘第一次来到了浑夕山,先前也跟随巫支祁来过,但从未上过山。
巫支祁正与山神巫抵商讨药方。
山神的确不负为魔族之中医术最为精湛之人,只听着巫支祁描述完病状,思虑片刻,当即便有了断定。
山神拿着巫支祁写的药方,艰难看清里面的几味药材,慢慢说道,“药方大体上没错,只是缺了两味,一味紫英草,一味藓木根,还有,既然是为大量人医治,其中的仙珂草太过昂贵,可以换成药性相近的蝻叶。”
巫支祁将山神所说的几味药加上,再看,顿觉茅塞顿开,“山神大人果然厉害!”
随即唤来玉尘,“阿玉,阿玉,替我召人将这方子送去防风府。”
玉尘闻言推门进来,将药方接过递给身后的侍从。
山神注意到推门而来的少年,不知为何,样貌有些熟悉,再看,注意到了玉尘腰间的玉佩,顿时失色,立马将将要出门的玉尘喊住,“那位小公子,稍等!”
玉尘意识到喊的是自己,以为山神有什么事要依托,转身来,“山神大人可还有什么要吩咐在下?”
巫支祁见山神脸色不一样,一愣,“怎么了?可是药方哪里还需要修正?”
山神始终惊愕而带着几分惊喜地看向玉尘,杵着木杖起身来,声音略微颤抖,试探地问,“敢问有苏媚是小公子什么人?”
巫支祁与玉尘皆是一愣,巫支祁知道玉尘的身世,当即有了猜想,立马惊喜地起身,“二位聊,我出去透透风!”
房中之剩下玉尘和山神巫抵,玉尘向来处事不惊,现下也乱了仪态,看着山神良久,才答到,“有苏媚是我母亲。”
山神悬挂的心倏然放下,一步步颤颤巍巍走向玉尘,激动得瞬间落下了泪水,“六百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过了好一会,在房外透气透的快把冷风都吃饱了的巫支祁终于等来了玉尘。
巫支祁见玉尘眼角尚有红意,猜到了几分,“阿玉,快和我说说,你和山神什么关系,说来给我听听。”
玉尘对巫支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就着冷风。
玉尘缓缓说出那些旧事,他也是刚刚才知。
六百年前,巫抵的弟弟私自出魔界,巫抵为了找回自己的弟弟也跟着来到大荒。
他们都是九黎族,蚩尤战败之后被判为罪族,世代为奴,巫抵刚到青丘便被识破了身份,巫抵为魔界六部下,实力强横,青丘贵族想要利用她的巫术,设计化去了巫抵的法力,将她囚禁虐待。
巫抵逃了出来,可也因此断了一条腿,正当巫抵以为自己将要死于荒郊之后,路过一个女子将她救了起来。
那女子张得一副绝世容颜,便是玉尘的母亲有苏媚儿,但是灵力低微,不能习武,在青丘国看重天资的环境之下,她是地位最低的家族有苏氏的舞姬。
有苏媚儿悄悄将巫抵带了回去藏起来,还偷偷为巫抵医治。
虽然为巫抵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始终还是因为大夫无法亲自查看巫抵的伤势,因此耽搁了,巫抵的一条腿,永远的废了。
巫抵感念与有苏媚儿,两人情谊渐深,结拜为姐妹。
巫抵伤好之后,便离开了,她还要继续找到她的弟弟。
巫抵拖着一条残腿,一寻就是十年。
最终无果,回到了魔界,当时魔界变故已经结束,新魔君已经即位,巫抵选择明哲保身,继任部下。
巫抵想到有苏媚儿在有苏族之中日子艰难,想去回报与有苏媚儿。
不料派人去寻的手下却传来消息,有苏媚儿勾引涂山族长,随后又与有苏府一仆从私通,生下孽障,还谎称是涂山族长之子,事情败露,已经被处死。
当时整个青丘国,还在追查被有苏媚儿藏起来的孽障,可是最终没有找到。
玉尘说得风情云淡,仿佛嘴中的孽障和私通的贱婢是别人一般,最后加上一句,“算起来,我该喊山神一句姨,没想到,除了涂山族那一群禽兽,我在世上还有亲人。”
巫支祁听得心惊肉跳,但看玉尘镇定自若的模样还是放下心来,试探的问,“当年的事就这样完了?”
巫支祁自然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玉尘曾和他说过。
贪色的涂山族长觊觎有苏媚儿的美色,强行霸占了有苏媚儿,事后有苏媚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百般犹豫之下还是决定生下了孩子。
有苏媚儿曾怀着身孕到涂山府求见,但无一不是被家丁哄了出来。
有苏府在得知有苏媚儿怀有身孕之后便将有苏媚儿赶出了府外,在一片咒骂声之中有苏媚儿将孩子生了下来。
随后有苏媚儿还是带着还未幻化人形的孩子前往涂山府,不料却被涂山夫人遇到,一番检验的确是涂山的血脉。
涂山族长为了掩盖家门丑事,随即便下令杀了有苏媚儿母子。
有苏媚儿拼了命将孩子送了出去,自己则被处以极刑。
玉尘眉目微皱,“当然没完,山神后来将有苏族族长毒死了,然后杀了我娘那几个人也被山神以最残忍的方法弄死了。”
巫支祁想了想,惊愕地点点头,“山神果然是山神,魔界出身的就是不一样,诶,你们都报仇了诶,阿玉,你自己不报仇吗?涂山族长还活的好好的,以你的狐狸脑子,取代了涂山族也不是问题。”
巫支祁瞬时想到了魔界的魔君,几十年来,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可是魔君实力强横,就连天庭之中几个老不死的没办法,他要怎么样才能弄死魔君呢?
玉尘未作考虑,或者说,他已经考虑许久,“我已经杀了他唯一的嫡子,青丘国,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陪哥哥经营揽云门,不好吗?”
巫支祁看着眼前眉目清秀的玉尘,幻想着他母亲有苏媚儿的模样,不禁感慨道,“阿玉你生的这般好看,想必你母亲有苏媚儿一定貌若天仙。”
玉尘不找痕迹冷哼一声,“我倒是希望她张得丑些。”
“她要是张得丑,那我可就遇不到你了不是?”
玉尘知道巫支祁在打趣,懒得理会。
巫支祁叹了一口气,“玉尘啊,此番你也找到了自个的亲人,多为自个考虑些吧,不用一直跟着我东奔西走。”
玉尘闻言,美目之中闪过一丝失落,“可是我只想为哥哥考虑,哥哥这么说,是不想让我跟着?”
巫支祁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你想要什么也多为自己考虑。”
“可是,我想要的,只有哥哥能给。”
巫支祁一脸懵,“想要什么,我有的都给你。”
玉尘脸色又是欣慰又是失落,伸出手握住巫支祁的手腕,“可是哥哥给别人了。”
玉尘话刚说完,放下巫支祁的手,转身便离去了。
留下巫支祁杵在原地。
不到一年,巫支祁便将大荒之中的兴起的疫情平息下去。
也算安了心,于是巫支祁又缩回到自己的后殿,两袖一扬,一日饮酒,一日研究那些不着调的起死回生术。
揽云门与大荒之间关联不大,未受什么影响,一切有条不紊。
只是,万妖林之中所产的灵药除去供奉天庭之外,大半都被玉尘按照巫支祁的吩咐源源不断送往防风府。
防风逸依此而收拢大量人心。
舜帝接连下旨褒奖防风族。
一切事既然稳了,巫支祁又在盘算着将门主之位给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