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是好晴天。
宋华楠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叶笙歌,她呆呆的靠在后座,满目皆是茫然。
走出机场的时候,宋华楠问她是不是要吃点东西。她飞快的摇着头,说她想马上去医院。
是的,现在的她,除了见Yves这个念想,怕就连天要塌下来了,都不能让她提起‘精’神。
他伸手,将她拢到了自己肩头,她的身子是软软的,仿佛是被‘抽’光了能量的布偶娃娃。宋华楠侧头,安抚似的亲了亲笙歌的额头辶。
她接到捧‘花’时的笑靥还在他的眼前。
宋华楠跨进礼堂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鼓掌。就好像笙歌不是接到了捧‘花’,而是她就是新娘。
笙歌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里猜到是宋华楠过来了澌。
她也跟着笑起来。
这笑容里,有些小幸福,有些小窃喜,还有些小炫耀。好像是在说“看我,抢到捧‘花’了……”
他原本应该快步飞跑过去抱住她。
可是看到她,他就想到了Yves。
宋华楠被这笑容晃得眼角酸涩。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赤脚踩在了针毡上。离她越近,他就觉得自己越难迈开步子。离她越近,那欢笑声就越发的一‘浪’高过一‘浪’。
笑声钻到宋华楠的耳里,变得有刺耳。
他一遍一遍的想,他该如何告诉笙歌这个消息。
她笑得那么明媚,就好像是得了全世界一样的满足。
他要用怎么样的语气告诉她这个噩耗。
她要如何承受这大喜到大悲的落差。
不明就里的人群还在起哄,笙歌低着头,像是要把脑袋埋进那束鲜‘花’当中。
这是她曾幻想过了无数次的场景。
宋华楠款款的从红毯的那一头走向她,周围弥漫的都是祝福,都是幸福的因子。
她曾祈求天父,让这个场景入梦。
看,她多容易满足,哪怕是个梦境她就觉得得到了全世界般欢愉。
宋华楠终于握住了笙歌的手。
也许是有些紧张,她的手心火热,甚至都沁出了细汗。
而他的手,是透心的凉。
在“抱一个”、“亲一个”的欢呼声里,宋华楠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就将笙歌纳进了怀里。
现场的气氛都沸腾起来了。
宋华楠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胛骨上,像是在抱上她的那一刻,他刚才的恐惧,全都涌了上来。
他的‘腿’脚都是虚软的,他只能问她借力。
笙歌也感觉到他的异常。
宋华楠的怀抱从来都是温暖的,舒服的。可是这会儿,他的身子沉的却像是要把她压垮了一样。
笙歌抬手抚了抚他的鬓角,像是安抚着什么。
没人看出他们两个的异样,只当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笙歌……”
宋华楠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开口了,他的声音喑哑的不像话。
“跟我走。”他说。
笙歌点点头,只是重重的点头。
她从来不指望在他的口中听到什么甜言蜜语,只是在刚刚的情境之下,她不免是有些期待的。
可是宋华楠终不是这样的男人。
而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
笙歌隐隐已经感觉出事情的不对,宋华楠是个极懂分寸的男人,他明明知道小姨的婚礼对自己有多重要的。
他甚至为了陪她来参加婚礼,而推掉了好几个重要的会议,只留下一个非得由他在场的,也是半推半就。
可是这会儿,他却以这样的语调说要走。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个电话,一定是刚刚那个电话。
笙歌和华楠趁着空挡像柳尚绿和林言清‘交’代一声,就跑出了会场。
等到耳边的喧嚣彻底淡下去,他微不可闻的声音才在笙歌的耳边响起来。
“笙歌,Yves……他不行了。”
是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
笙歌下意识的握住了宋华楠的手。
出租车司机用法语说了句什么,大意是到了。笙歌听到宋华楠在掏钱的声音。她已经慌忙的伸手去推车‘门’。急的宋华楠在一旁大声的喝止。
这车水马龙的街道,她横冲直撞的样子惹得他心惊胆颤。
她毫无目的的疯跑了一阵之后,才知道折回来寻他。
“华楠,我找不到路。”她委屈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别急,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Yves了。”宋华楠安抚着她的情绪,伸手拦住了她的肩膀。
“笙歌,别让Yves见你这样,他最不喜欢见人这样。”宋华楠‘交’代着。
笙歌听话的点点头。
她觉得自己眼睛看不见之后,就没有走过这么快的路。
可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再快点。
走廊里尽是推车轮子滚动的声音。听得笙歌心惊胆颤。
她想起妈妈,想起外婆,想起那些从她生命里逝去的每一个生命……
Yves的病房没有往日的静谧。
笙歌一靠近‘门’口,就感觉到了各种细小的人声。
是Emma先冲过来抱住了笙歌。
笙歌的鼻尖有淡淡的清香,原本是安定人心的力量,可是在此刻不免显得有些荒凉。
“笙歌啊,你可来了。”Emma的口气是等待已久的欣喜。
笙歌也伸手紧紧的环住了她。这一段时间,她是明显的瘦了很多。
瘦,是可以感受到了,可是心伤呢,疼呢?谁能帮助她分担,哪怕是一丝一毫。
笙歌听到宋华楠用流利的法语和在场的人打招呼。
“还有谁在吗?”笙歌小声的问Emma。
“是我儿子和儿媳。”Emma答。
言语之间,她已经松开了抱着笙歌的手。她的指尖,在笙歌的眼窝处抚‘摸’着,满是疼惜。
Emma高大的儿子走过来拥抱笙歌。
他认识宋华楠,可是这个‘女’子,在父母嘴边反反复复被提起的这个‘女’子,今天他总算是见到了真容。
他大概明白了父母对她疼惜的缘由。
这么瘦瘦弱弱的身子骨,还有她一进‘门’就有些趔趄的步伐,她满目的悲伤更是让他产生了一种没由来的归属感。
难怪父母亲都将她当做‘女’儿看待,难怪,父亲在走之前,心心念念放不下心的,是她。
他不嫉妒,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