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潇紧闭着眼睛,没有痛感,但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好闻熟悉的气息将她周身围绕,她才跑出去两步,段南城便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回来,一只手护住她的头,将她紧紧地按进了他的怀里。
他救了她!
酒瓶子砸在了段南城身上,他的身躯一震,却一声不哼。
林苏柏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段南城被人砸了,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林苏柏心中咯噔一声,明明是他说祝笙歌不知怎么的也在酒吧,生拉硬拽地将段南城拖过来一起接庞楚回去,怎么段南城进来后就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还让自己受了伤?
那酒瓶子砸在段南城的右前臂上,衬衫被尖锐地划开,玻璃划破他的皮肤,刺目的猩红流了出来,霎时间已将他的衣袖洇湿了一圈。
马醉汉也被这大片血色震慑得酒醒了一点,他看向段南城的伤口,又看着自己手中的锐器,也觉得害怕了,将酒瓶子一丢,像丢了魂一样重复着一句:“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随后摇摇晃晃地尽力朝外逃窜而去。
“段南城!”
闻着铁腥味的夏潇也一瞬间清醒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一时紧张喊了他的全名。
夏潇从段南城怀里退出来,急切地去查看他的伤口。她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段南城却伸出双手捉住她的双肩,一把将她定住。
“我没事。”他淡定从容得好像受伤的人并不是他。
在这灯光幽暗的角落里,他双目里幢幢的微光犹如盛夏时节湖面上被微风揉碎了的月影。
静谧、安定、摄人心魂。
林苏柏也想看看段南城的伤势,奈何血糊糊的他不敢下手,怕弄疼了段南城,紧皱着眉道:“我送你去医院。”
段南城薄唇轻掀:“不去。”
林苏柏啧了一声,“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受了伤就要去医院!”
夏潇将自己从段南城眼里拔出来,望向林苏柏,“苏柏哥,你先送庞小姐回家,再报警,同时找个医生到他住的地方来看一看吧。”
夏潇明白段南城是公众人物,在酒吧里被袭击这件事不好闹大。
林苏柏也是关心则乱,听夏潇这么说,立刻安排了起来:“好,那你——”
夏潇脱口而出:“我送段先生回家,先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嗯?说完夏潇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不经思考的提议,貌似有些过于自然与亲昵了。
可他救了她啊,如果丢下他,她的良心会不安的。
林苏柏却是一下子就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好啊,你好歹受过伤有经验,有你照顾南城我放心!”
段南城沉下眉:“不用,我自己回去。”
林苏柏和夏潇异口同声:“不行!”
无视段南城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林苏柏赌上自己后半辈子的职业生涯,将俩人打包送上了车。
和段南城一起坐在车后座的夏潇,心中有些发毛。
她为什么总是和段南城扯不清呢?她送段南城回家,他会不会又误以为她是别有所图,想趁机和他炒作些什么绯闻?
明明是他来带庞楚走的,怎么最后却是他和她走了呢?
事不遂段南城的愿,而他还受伤了,他的心情会不会很糟糕?
可段南城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他从前就跟她讨要过报答,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丢下他不管的呀。
相比起在心里不停地冒着问号的夏潇,段南城心里的想法却简单多了。
他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祝笙歌受伤,都忍不住挺身而出?
段南城的家夏潇已经不陌生,依旧还是那么冷冷清清。
但今晚,他的家里吵闹了起来。
段南城被夏潇安置在沙发上,他看着她忙而不乱地在他的客厅摸索着。
“你的药箱在哪?”
“电视柜下面第三个柜子。”
“这个?”
“嗯。”
夏潇呼啦一下拉开柜门,提出药箱。
在他面前半蹲下,夏潇打开药箱,问:“碘酊有吗?”
“应该有。”
“生理盐水呢?”
“应该有吧。”
衣服上的血渍已经干了大半,贴在伤口上,想直接将袖子掀上去露出伤口有些困难。
夏潇顿了顿,问道:“有没有剪刀?”
“不用。”段南城看了她一眼,抬手一个一个地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
哎呀呀呀,这是干什么呀!夏潇完全意料不到段南城竟一言不合就脱衣服,立刻伸出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她又忍不住回想刚刚不小心看到的,他的胸膛宽阔紧实,线条至他的腹部又缩窄,衣角遮掩着,她看不清他究竟有几块腹肌。
她又忆起从前摔进他怀里时曾有过的触感——
夏潇的脸立刻像被烫到了一样,“你你、臭流氓!”
段南城面无表情:“那就把你的手指缝合上。”
夏潇:“……”
这事如果被陆小曦知道了,她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馋她偶像的身子了。
夏潇自问应该不是,她像小女孩见到自己的男神那样面红心跳,是一种病,从祝笙歌那来的一种病。
段南城看着夏潇真的把手指严严实实地合上了,伸手去敲夏潇的头:“想什么呢,不是说要帮我处理伤口?”
夏潇壮着胆子放下双手,段南城已经将衣服退至半腰,露出受伤的前臂,那上面有三道被利器划伤的伤痕,幸好不算太深,不需要去医院缝针。
夏潇拿着生理盐水开始帮段南城清理伤口。
段南城看她用消毒棉签轻轻擦拭去皮肤上的血污,评价道:“还挺娴熟的。”
夏潇颇为自豪地道:“那是,好歹大伤小伤我也受过一些,上次萧公子受伤了,也是我帮忙处理的。”
段南城知道她说的是之前被志飞找了麻烦的那件事,轻声“唔”了一声,没有多问。志飞这样的不良公司,处理了也挺好的。
伤口清理完了,夏潇拿出碘伏,柔声哄道:“我要给你消毒了,忍一下,一会就好了。”
好像对着幼儿园的小朋友,打针之前的那一套轻柔的哄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