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紫宸始终没料到,这训练首度关卡便是爬山,在一番争先恐后的激烈攀爬之后,时间已近正午,回首望着山下仍在为了早饭而奋力攀爬的众多少男少女,庆幸之余,张紫宸也不禁黯然神伤,这些落后者莫不是年岁尚小体力不济的少年与弱不禁风的少女。
身边一些先一步爬上山头的稍大孩童们却在雀跃欢呼,更有甚者还朝着下方嘲笑谩骂。
冷冷扫视着这些少年一眼,张紫宸内心却多了一些觉悟“世道本就不公,被嘲弄,看不起的均是弱者,这些少年与自己一般家破人亡,如今囚笼中的他们却只会怕强凌弱,只是现在同样弱小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到了吃饭时间,饥肠辘辘的少年们排成四队依次进入饭厅,而最后爬上山坡的八名少女与两名少年则面色惨白的被拒之门外。
另张紫宸惊讶的是,这黑鹏寨内饭食竟然出奇的好,意料中的窝头清汤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则是荤素搭配,五谷杂粮应有尽有。
饭后还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出了饭堂的少年男女们便成群结队的坐于谷中草地上沐浴阳光,只有那十名被拒之门外的少年少女个个依然面色惨白的无力凝望。
“小晴....这个给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别被发现!”此刻一名瘦弱少年悄悄接近一名七八岁左右岁面黄肌瘦的少女,私下塞过去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和半只鸡腿。
“悦哥哥....!”名为小晴的瘦弱少女面带感激之色望了少年一眼,原本想要再说的话语却戛然而止,因为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的一名看守尽收眼底。
那看守一身黑衣,身材高瘦,面容普通,只是他显然已经将少年少女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却依然如同毫无所觉般,面色平静的转首望向他处。
“原来马贼中也有好心之人!”少年与少女原本惊惧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以前也不是没有此类事情发生,只不过抓住偷偷送食物的双方都会被严加惩戒,不仅勒令其加倍训练,而且不给他们饭吃。
休息了一个时辰的少年们随后还要接受诸如扎马步、攀爬、长跑等各种训练直至晚饭来临。
晚饭之后再无别的训练,此刻天色已经昏暗,这些少年们被允许可以自由活动,放松身心,张紫宸孤身一人坐于谷内林中一颗大树之下,不知何时起,他渐渐开始喜欢上了黑夜,喜欢上了黑夜的孤独,喜欢黑夜的宁静,喜欢凝望夜空中那一抹皎月!似乎只有黑夜才能稍加抚慰他那饱经摧残的幼小心灵,才能让他回忆起过往的种种人情世故。
“不要....求你了...不要啊!”安坐于漆黑密林中回顾往昔的张紫宸被一阵低怯的央求声警醒过来,他忍不住起身向着声音所发之处小心行去。
“嘿嘿...怎么?小婊砸..还跟老子装清纯?白日里你与那小子的一举一动老子可都看在眼内,你若是不答应也可以,老子这就去管事那里一五一十言明此事,到时候那小子恐怕也要受你牵连...你若今晚依了老子,以后你俩之事老子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道高大的成年人背影缓缓映入眼帘。
背影所处赫然是前方一簇隐秘的灌木丛内,在高大背影之下还有一道瘦弱矮小的身影,低泣着,挣扎着。
“别叫了...很快就结束了!”黑影低声安慰之余,一件小衫被扔了出来,正巧落在张紫宸脚下,虽然夜色漆黑,但距离不过三四丈的张紫宸却是将眼前一幕看的真切。
正在那成年男子对着七八岁**粗鲁施暴之际,一根长棍狠狠从身后袭来,那男子似有所觉般转首回望,只是这木棍来势极快,猝不及防之下正中额头。
噗通一声,此男子一脸惊愕的倒在地上,汩汩鲜血从其头部顺流而下,片刻便已流的他满脸都是。
——啊——少女何曾见过如此恐怖场景,大骇之下便要惊呼出声,只是尚未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张紫宸已经一把抱住少女,小手死死捂着少女樱唇“别喊...我帮了你,你想害死我不成?”
少女被面上惊色渐去,随后一双小手不停拍打着张紫宸掩着其口鼻的双手,面色也俞显苍白。
张紫宸随即反应过来,赶忙松开双手,只是他的双手还未完全松开便立刻再次捂了回去“你...怎么不识好歹?我是为了救你,你倒想害死我不成?”
少女此刻早已惨无人色,面色苍白的她此刻却是停止了拍打,意外地指向张紫宸身后。
转首回望之下的张紫宸却瞬间大惊失色,只见身后那满脸血痕的中年男子却在此刻微摆着头颅,似乎想要努力站起身来。
心惊之下,张紫宸赶忙松开压在少女口部的手,眼中有狠色一闪而逝,他麻利地拾起身旁木棍,扑了上去,在一身乒乓脆响之后,手中木棍段成两截,棍上有阵阵血腥气息传来。
张紫宸浑身剧颤的半蹲在地上,心脏急剧跳动着、澎湃着、面上一片潮红之色久久未曾散去,突然他望着始终一言不发惊惧莫名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果决与狠厉。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少女似乎猜出了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一般,惊恐的望着张紫宸,声音嘶哑而急切。
“走吧...!”张紫宸扔掉手中木棍,拉起少女向着密林深处狂奔而走。
半个时辰后两人先后从密林中走出,回到了各自住所,只是两人这一夜翻来覆去均无法安然睡去。
与昨日一般无二,天色微亮之际便有人推开房门,督促少年们起床,以往集合完毕后,看管之人便会发布训练的任务,但今日这些看管之人却一言不发的凝望着场上众多少年男女。
片刻之后为首的看守队长扫视着场内众多少年男女冷冷地开口了“昨夜有名本寨守卫被杀,或许是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干的,或者有人无意间看到此事,只要所做之人自己招认,本队长可以保证既往不咎,若不主动承认,或知情不报者,一旦被查出来...嘿嘿!”
在看守队长冷冷扫视之下,所有少年都惊惧的低着头,一声不吭,半个时辰过后一无所获的看守队长咬牙切齿喝道“正午之前爬上山顶,最后五十名不得吃饭!”
大夏帝国皇城中州王城之内,此时正有一辆马车快速穿梭着,马车通体由上等金楠木打造而成,精致华美而又不失大气,而拉车的四匹骏马则个个神骏异常,步伐矫健统一,赶车的车夫一袭淡蓝色金边华服,左胸处还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金狮图案,而此图案则是大夏帝国的图腾金澜圣兽。
皇城内一道道城门此刻依次被打开,守城军士在马车经过之时无不恭敬行礼避让。
此马车毫无阻拦的驰向大夏王宫,车马停顿之后,从车中走下一名长髯老者,老者年约七旬左右,面带凝重之色,手持一封奏折一语不发地向着君王所住的天宏殿行去。
在富丽堂皇笙歌燕舞的帝王寝宫,天宏殿中,一名年约四旬面容俊朗的黄袍中年人正左拥右抱开怀畅饮,数名宦官侍者此刻正挪着碎步,小心翼翼来回穿梭,其中一名宦官行至大夏国君面前躬身行礼“启禀圣上,左丞说有要事求见,此刻正在殿外候旨。”
“退下吧....!”帝君一声轻喝,右手随之一摆,顿时歌停舞息,众宠妃歌姬纷纷行礼退避。
“这左丞..每次觐见,孤都要头疼好一阵子,不知道此来又为何事,宣他觐见吧!”君王摸了摸额头,一脸不悦之色。
“微臣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左丞入殿自然免不了一番大礼参拜。
“平身吧..不知老丞相此次觐见有何要事?”夏君一手扶着额头,抚掌做平身之势,言语平静不起波澜。
“启奏陛下....这是昨日俞州所发奏折...!”左丞将手中奏折恭身递上。
接过侍者呈来的奏折,夏君王打开后扫视片刻,眉头微微一皱“如今多事之秋,我大夏与天楚连年征战,也正值用人之际,此事定是某些小股马贼势力作乱,通知州府各处前往增援围剿便是。”
“陛下...此事恐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依臣下看来,恐非马贼所为啊!”左丞闻言大有深意的出言提醒。
“难道左丞又要将此事推脱于那些道门正宗身上不成?早年先皇开辟我大夏千秋伟业之际,道门各大势力也是出人出力,居功至伟,就算有一些道门强者欲要借幼童之血炼制丹药,也只是无奈之举,何况此事尚未查明真相,左丞何必罔论欲加之罪?”夏君似乎早有准备,话语间自然铿锵有力,义正言辞。
“陛下...渝州管辖北宁县三万县民一夜之间全部身亡,县内所有幼童去向不知,身亡之人不论男女皆身无任何伤痕,与四年前青州青阳镇之事一般无二,何等马贼伤人能有如此之巨,竟然还无需兵刃?”左丞毫不退让,义正言辞,据理力争!
“此事..明日早朝,便交予内庭府查处便是,丞相年事已高,不易为此等小事劳心劳苦!”夏君目光灼灼盯着殿下左丞,随后做出了决定。
“内庭府...呵呵...内庭府那些修者?他们不过是与行此等灭绝之事的修者一丘之貉,什么护国神宗,什么修者宗门,都不过是一些为了苟活于世而另生灵涂炭的妖道魔修罢了,陛下若再不正视此事,我大夏千年基业恐将毁于一旦啊!”左丞目中已是老泪纵横,悲愤交加,声色俱厉。
“混账....若非念你是三朝元老,又一片忠心,就方才大逆不道之言,孤便可以让你人头不保,且念你已年老糊涂,不易过度操劳,今特许你辞官归隐安享晚年!”夏君闻言也是火冒三丈,眼中凶焰一闪而逝,随后他无奈叹了口气,三言两语便罢免了左丞的官职。
“我年老糊涂了...我年老糊涂了,不如辞官归隐!”左丞缓缓起身,目中一片浑浊,他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大殿。
“陛下...左丞为老不尊..出言不逊...陛下应当严惩以儆效尤....!”一旁宦官见此还欲再言。
“由他去吧...!”夏君挥了挥手便收扶额头,虎目之中若有所思。
片刻后另有一名宦官惶惶然闯入了大殿“陛下...大事不好了,左丞他...”
“有话就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夏君正值心烦意乱之际,见此景不禁龙颜大怒。
“左丞...左丞他...闯进了祖帝庙,一头撞死在先皇牌位之上了!”侍者闻言惶恐至极,战战兢兢的趴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