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捡个宠物(?)当暖/床(一)
“不去睡会儿?”铭锐走进厨房,拿起洗干净的豆角切成细丁,准备炒肉沫。
他一手拿着菜刀,手速很快,另一只压着菜的手一退,菜刀利落地切下。动作流畅自然,引得铭雅在一旁直愣愣地盯着。
铭雅摇摇头,说道,“不困。”
她谈论起待在水潭里的时候身体的感受,铭锐细细问了,又和自己当时的感受作了对比,让铭雅再多尝试几遍。铭雅笑着点点头。
她鬼鬼祟祟地往房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哥,那个楚哲煜?我们是要留他住下来吗?他睡哪呀?”
铭锐挑了挑眉梢,惊讶道:“当然不可能让他白吃白喝,等他伤好了拿身子补住宿费。”
铭雅噗笑一声。
两人聊着天,手上的活儿也不停。铭雅洗了三个大西红柿,切块,一会儿熬西红柿酱。又泡五块细米粉在温水里,中午吃炒米粉。铭锐在菜板上剁肉末,一堆红肉眨眼间变成肉泥,夹杂着细小的颗粒。咚咚咚地把厨房门都震得响当当的,睡在房间里的楚哲煜也被咚醒了。
“明早买多点瘦肉回来熬肉酱,再买点排骨煲汤。”铭锐随口道。
“好啊好啊,再买点甜玉米放在汤里。”铭雅脸红扑扑地。
铭雅把西红柿放油锅里炒了,等炒的颜色稍变,撒了点糖、盐,重新放进汤锅里熬着。等肉沫调了味,特地多加了红薯淀粉,一会儿西红柿酱里就不用再放芡汁儿了。
铭雅放下长木勺,犹犹豫豫地道:“哥,我刚买药的时候碰到同学了。她说,我们班的张小美退学结婚去了,开学就不来了上课了。”
铭锐讶异地转头看她:“她几岁了?家里让她结的?”
“她快十七岁了,留过一级。听说是男朋友搞大了肚子,只能结了。她家里原先也不同意,可是拿了好多彩礼,又答应了。”
铭锐皱了眉头,严肃地问道,“那她以后都不上学了?”
铭雅显然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茫然道:“好像以后跟着家里卖衣服什么的。”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灶火上火焰扑哧的声音。
“雅雅,你还是要好好读书的知道吗?离那些男生远点。”铭锐正儿八经道:“我不管别人,你可不准早恋。”想想少年人的青春逆反症,他放缓了语气又道,“也不是不能早恋,起码等到高中。你要好好看人,不要光看外表,那个没用。没准金玉其外,肚子里全是稻草。”
铭锐越想脸色越沉,生怕上一世的悲剧重蹈覆辙。
他恶狠狠地想着,哪个混蛋敢欺负我妹妹,老子砍断他三条腿。脸上表情阴气森森,多亏他低着头,不然准吓着铭雅。
“雅雅,你要真喜欢谁了,带来给哥哥看看,哥哥给你把个关。”铭锐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颇为痛心,一想到妹婿这个问题,他就像嫁女儿似的郁郁寡欢。“心思还是放在学习上吧,你不是很喜欢法国嘛。你要想出国留学都没问题,哥哥给你出学费和生活费。”
最好忙得没时间乱交男朋友。
“哥,我挺害怕的。我以后一定要交男朋友吗?”铭雅沮丧道,“不会有人像哥哥这样喜欢、爱护我了。”
“我家雅雅最漂亮懂事了,谁不喜欢你是他眼瞎了。”铭锐的刀板剁得更响了。
“我不想结婚。我害怕。”铭雅抿着嘴,犹豫半晌,还是说出了心思。
“那有什么问题,你要是不想结婚那就不结。以后在家里住着吃着,哥哥养你一辈子。”铭锐郑重承诺着。
铭雅的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眼睛里却泛着笑意。
厨房门外的楚哲煜勾着嘴角,心里莫名其妙地涌出一股热流,温暖了心扉。徐铭锐能这样对待自己妹妹,肯定不会是什么奸恶之人。对于外人掏心掏肺,对家人却牛逼哄哄的“窝里横”他见得多了。在这对兄妹俩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亲情的力量,并期待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这样的亲情。
所以,对于徐铭锐藏着的小秘密。他不说,他就不知道。
******
铭锐做了炒粉丝,白色的米粉在酱油里滚了一圈,染成了令人馋涎欲滴的橘黄色。没有炒菜,饭桌上就摆着两个锅,一个炒锅,里面是炒米饭,还有一个汤锅,里面是西红柿酱,放了肉沫和豆角丁。浓醇的西红柿酱浇到清淡的炒米粉上,口感上佳。
铭锐准备和铭雅一起请陈爷爷上来吃饭,一边向露出疑问眼神的楚哲煜解释道:“我们楼下新搬来的一位老人,年纪大,腿脚挺不方便的。我们平时照顾着点,你不会嫌弃吧?”虽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铭锐脸上似笑非笑地表情却清楚地表示你若是点头你就死定了。
楚哲煜好笑地摇摇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急忙起身问道,“是位老人?多大年纪?是姓陈吗?是左腿……”他没说下去,因为兄妹俩惊讶的眼神已经告诉他了。
“我跟你一起下去。”楚哲煜三步并作两步,拉着铭锐往下冲。
铭雅在后面关了门,跟了下来。恍然大悟地对急切地敲着门的楚哲煜道,“陈爷爷就是你要找的人吧?这是巧了。”
门被打开了,门里的老人正笑着拄着拐杖迈出脚步,一边问道,“是铭雅吧?”
等看到楚哲煜时,他脸上的笑容却倏地凝固了。
******
Q市楚宅。
“煜哥儿不见了?昨晚上不见的?”书桌后的老人把玩着手中的貔貅镇纸,不怒自威地问道。
虽是单纯的疑问句,却是让坐椅上的人胆寒地站了起来。
楚母慌忙解释道,“我跟他说了几句话,他跟我顶起嘴来。我就气过了头……”剩下的话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嗡嗡叫,“我就……打了他一巴掌。”
楚母回想起那时的场景还有些愤愤。这小子从小就跟他爸亲,对她一向是爱理不理的,压根就没把她当成母亲尊敬。这次不过是要求他把一个小小的击剑比赛的参赛名额让给他弟弟,他却像发了狂似的质问起她来。他没有这个名额也一样可以上Q市的清正中学,但他弟弟就不一样了。凭着这个名额,他弟弟只要拿了奖,就可以以体育特长生的名义顺利进入清正中学,这是四角俱全的好事儿啊。
这样想着,楚母也理直气壮起来,只是面对楚爷爷的清明的目光,还是有些许心虚。
一旁的陈玉凡明着心疼母亲帮着腔,暗着叫起委屈来,实际上不着痕迹地给楚哲煜上眼药。
“楚爷爷,这真不关我妈的事儿。哥哥实在是太冲动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偏偏他吃了爆竹似的跟妈妈吵了起来,连我都吓了一跳。”
楚老把目光投在离他最远的那个人身上,那人不算年轻的面庞一片老派持重。这会儿倒是没有摆出威严的样子,笑呵呵地安慰着妻子。
他尊敬却疏远地对楚老说:“英公您别着急,我已经请人去找了。这孩子脾气是急了点,但是手里没钱,估计也跑不了多远。只要一有哲煜的消息,我立马回您。”
听了他的话,楚老暗暗叹了一口,对他不谈重点的回话很是不满。人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楚母刚想说点什么撇清的话,也被楚老用眼神止住了。
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却如同炸雷一般落入楚母的耳中。
“素素啊,你是安老的孙女儿,我也是把你当孙女看待的。煜哥儿的事,你们不用管了。以后,没事就别过来了。毕竟,你是陈夫人,不是楚太太了。”
楚老意味深长地叹息着,看着楚母一脸苍白无措地被管家请了出去,心底有了一丝丝悔意。
当初,还是太急着给滕文娶媳妇,没能好好相看。
到底可惜了。
楚老悠悠地闭上了眼睛。他这把老骨头,也没多少年可动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