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洞穴里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洛清水和小白蛇早已经玩累了,趴在一旁的石桌上小憩。
罗天阳半眯着眼,也稍作休息。
听到脚步声,他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精神抖擞,洛清水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剑修好了。”封洛昊将一柄银质的剑插在罗天阳面前的石缝内。
这把剑通体猩红,上面纹着一只展翅高飞的朱雀,细看之下再别无不同,没有龙吟剑的富贵和霸气,看起来反而有些危险。
“这就是天刑剑吗?”罗天阳心中的气血翻涌,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天刑剑之威,但当真正看到它的时候,没有哪个剑客会不为之痴迷疯狂。
“不错,但是我不能保证你能将它从剑鞘中拔出来。”封洛昊神秘一笑。
“什么?”罗天阳猛地抬头,他看着莞尔一笑的封洛昊,感觉自己被玩弄了,他们千辛万苦费劲心机才打败了鬼凤凰,若是连剑都拔不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也知道天刑剑有灵,这么久以来,能够将它拔出来的只有慕云飞,虽然它的主人已经死了,但天刑剑会不会接受你,我也不知道。”封洛昊耸了耸肩。
“我只是答应替你修好它,至于你能不能拔出它,我也无能为力。”
罗天阳沉吟了,他望着面前矗立着的剑,那种怅然若失感再次回来了。
“想再多又有什么用,不如试一试。”眼看罗天阳迟疑了许久,封洛昊提议道。
“是啊,你不试我来试。”洛清水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她就不信眼前这么轻盈的剑居然会拔不出来。
罗天阳没有制止,他想看一看,余子清的徒弟究竟能不能拔出这把天刑剑。
而封洛昊也想看一看,身为慕云飞的徒孙,洛清水能不能和他一样,获得这天刑剑的认可。
洛清水双手紧紧地按在了天刑剑的剑柄之上,在罗天阳和封洛昊的注视之下开始向外拔。
“加油,加油!”小白蛇突然传来一声呐喊,它手舞足蹈地在原地为洛清水呐喊助威。
数秒过去,天刑剑纹丝不动。
“你用力了吗?”罗天阳狐疑地看着面色有些惊诧的洛清水。
“我用了啊!”洛清水瞪大双眼,望着手中的剑,依旧一动不动。
“嘿,奇了怪了,本
姑娘今天还就不信了。”洛清水双脚用力踩在石头上,使出一副倒葱拔萝卜的姿势。
“嘿咻,嘿咻!”她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天刑剑却依然固若金汤。
碰,剑突然发出刺目的赤光,夹杂着些许湛蓝色的星光,洛清水脱力,整个身子朝后仰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剑还有脾气呢!”洛清水从地上打了个滚儿站起来,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地看着眼前的剑。
“你有脾气,本小姐脾气也不小,今天我就非要把你拔出来不可。”洛清水露出一副要与这天刑剑不死不休的架势,却被封洛昊伸手阻止了。
“不用再试了,我突然想起来,这天刑剑乃是至刚之身,你是女子,纯阴之体与至刚之剑本就不相容,所以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拔出这把剑的。”封洛昊捋着自己的胡须。
“啊,爷爷你为啥刚刚不告诉我?”洛清水大失所望。
“我忘了嘛。”封洛昊慈祥地摸了摸洛清水的脑袋。
“还是你来吧。”他看着一旁的罗天阳,这天刑剑正是为他而补,只是能否拔出他,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罗天阳点了点头,他走上前,端详着面前这柄曾经惊世骇俗的宝剑。多少剑客曾经梦寐以求,因为它是天下间仅次于独孤剑的宝剑,如果有了它,自己是不是就有了复仇的机会?
罗天阳伸手握住了剑柄,他感受到一股澎湃而古老的气息正在源源不断地向自己的掌心汇聚。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气力。
蹭,长剑出鞘,在洛清水和封洛昊的注目下,金属的寒芒一闪而过。
“哇,萝卜头,你把剑拔出……”洛清水正要替罗天阳拍手叫好,拔到一半的天刑剑却突然倒吸了回去,再次回到了剑鞘之中。
只是出鞘半截,便又回鞘,天刑剑依旧牢不可破地封印在剑鞘之中。
“怎么会?”罗天阳喃喃道,剑出鞘的一刹,他感受到了欣喜,可现在欣喜变成了失望,他再也未能将天刑剑拔出一分,就和刚刚的洛清水一样。
封洛昊沉吟了,他望着面前失落的罗天阳,似乎结局他早已料到。
“天刑剑拒绝了你,但是它体内的昊阙剑却认可你。”
“你也知道,这天刑剑并不完整,是由昊阙剑和天刑剑两者合二为一。昊阙剑取自白虎
石精,源自怒气,天刑剑则是我用朱雀晶石打造,源自正气,只有心中充满正气之人方能获得它的认可。你的心中被愤怒和仇恨所蒙蔽,所以昊阙剑认可你,但是天刑剑则很排斥也很反感这种愤怒。”封洛昊缓缓地说着,就他的话而言,昊阙剑和天刑剑完完全全就是两柄截然不同的剑。
“你早该告诉我的,你早该告诉我的!”罗天阳突然暴怒,他明白了封洛昊的意思,他感觉自始至终,面前的老人都在玩弄自己。他将两柄性格截然不同的剑融合在一起,两者相斥切相对。
洛清水和小白蛇被吓得在一旁不敢说话,害怕地看着满脸阴沉的罗天阳。
“是你让我替你修补这剑的。”封洛昊的声音也陡然提高了一分,他毫不畏惧地看着罗天阳,身为神兽的他有着自己的高傲和尊严。
“况且谁和你说过,这二者根本就是无法共存的?它们两柄剑能够融合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明。”
“仇恨和正义,能够共存吗?”罗天阳呆住了,他回忆起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经历的种种,父母被杀,姐姐死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却被同一伙人给撕破了最后的梦想。
他恨余子清,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自己唯一能够寻他复仇的方式,就是要自己放下仇恨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初余秋水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让他自己下山去寻找答案。我只能告诉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所坚持的未必就是对的,而他做的也未必是错的。”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万事万物皆是相对而立。”他像是一个苦口婆心的老者,正在劝说迷途知返的孩子。
“好了,你们去吧,这天刑剑本就是为你而补,即使现在的你拔不出它,你就带着它去人间寻找你的答案吧,我要休息了。”封洛昊说完便自说自话地离开了,向两人下了逐客令。
他再次回到了幽深的洞穴之中,一个人,孤独而寂寞地看守在那终日不曾熄灭的火炉前,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前来求剑。
洛清水本想和封洛昊再聊两句,看着呆呆站立在原地的罗天阳和封洛昊孤独的背影,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常清瑶啊常清瑶,你这个傻姑娘啊,连那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他了吗?”
黑暗里,封洛昊轻声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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