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中的时候迎来了体育艺术节。
原本是个挺让人欢喜的节日，却偏偏传来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噩耗——艺术扫盲课上将会挑选部分学生参加体艺节的才艺大赛。
于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渣渣们”都陷入了浓重的不安，生怕自己一个人品爆发便被送上刑场。
而就在这个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舞蹈老师却展现出了她异于常人的通情达理，“这样吧，咱们来点个名，然后在缺席的同学之中，挑三个平时分最低的去参赛，大家同意吗？”
“同意！”你说在场的会有谁不同意吗？
陈应嘉也是其中之一，然而他敏锐地注意到，那个娇小迷糊的女孩，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教室里。
“戚琳。”
“戚琳！”
“不在么？”
有种想替她喊“到”的冲动，但也仅仅是想而已，他还没有胆子大到敢模仿女声来忽悠老师，而且老师也应该认得戚琳的长相，对她印象深刻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不过这种课缺席的人向来很多，应该不至于轮到她的。
但是到了平时分排名时，戚琳终于为她跟着陈绮抽风的愚蠢行为付出了血与泪的代价——葫芦娃三人组成功垄断了排名最低的三个名额，但其中只有戚琳逃了课，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对此，陈应嘉同学很不厚度地有几分期待，但具体期待什么他也说不出来，毕竟他暂时还没看出来戚琳才貌双全的可能性。
接下来两周的扫盲课，戚琳依旧神隐着。
然后体艺节活动首日，很自然地站在了才艺大赛的舞台之下。
有跳街舞的，有拉二胡的，还有说单口相声的，陈应嘉忽然有些懊恼，为什么不提前打听一下出场顺序？
汗液顺着脊背滑落，空气膨胀着燥热，却在她抱着吉他上台的瞬间，奇妙地迸发出清凉的裂缝。
“我是15号，戚琳，给大家演唱一首……”她顿了顿，微微挨近树立在胸前的麦克风，“一番の宝物。”
“曾经针锋相对
曾经见面就吵
回首过去
往事全都散发着光彩
是你教会了我
让我不再害怕……”
陈应嘉主修意大利语，二外是英语，所以他此刻虽然听出来她唱的是日文，却听不懂歌词内容。
起初是低哑的细语，再是清丽高亢得仿佛穿破云霄的呐喊，他从来未曾见过这样的戚琳，有些美好的笑意，有些苦涩地回忆，更多的是无处倾诉的、仿佛要将她吞没的巨大的哀痛。
“即便与你分开
即便相隔天涯海角
我都会继续前行
迎接新一天的朝阳
我愿踏上寂寞的旅程
在绝望欲死的时候
耳畔的声音会告诉我
不要放弃生命……”
他看见她闭上双眸，微微仰着头，很用力地抑制着什么。
他甚至听见，旁边的女生在小声抽噎着，直至一曲终了，依旧久久不能回神。
陈应嘉犹豫了许久，终于伸手拍了拍那女生的肩膀，“请问……这位同学，你听懂了吗？”
那女生原本正是动情时，一下子被人打断很是不爽，但当她转过头来对上这么一张俊脸时，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拭了拭眼泪，耐心解释道：“这是一首动漫插曲，一首充满着希望而又绝望的插曲，她……”却是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哽咽起来，“一定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吧。”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半晌，又皱着眉，神色复杂地看向刚从台上退下来那人。
陈绮围着她吱吱喳喳地吵闹，“哎哟喂，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有这种技能！入戏挺深的嘛，都差点把我给唱哭了，下回去唱K再给我们露两手呗！”
她微垂着头，声音有些嘶哑，“没了，我只会唱这么一首。”
陈绮依旧不死心地磨着：“那光弹吉他也行啊，我们都捧场都捧场！”
“也只会弹这么一首。”，她似乎微微挑了挑嘴角，又有些疲倦地垂落下来，“走吧，丢人也丢够了。”
“欸？这就回去了？不是还要评奖吗？”
戚琳闻言伸手指了指台下前排的评委，“他们又听不懂，选我做什么？”
然后便拉着陈绮离开了。
而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立场上前，哪怕只是跟她打个招呼。
可他又不肯离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直坚持等到颁奖。
她猜得不错，评委们不但听不懂日文歌，也不喜欢她的做法，甚至有个别极端的特意在评委点评时把她挑了出来痛批一顿。
陈应嘉听着有些愤愤不平，但又庆幸她早早离场，听不见这番言语侮辱。
然后突然才发现，自己今日自始至终，反常的举动。
那是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舒服的言语，他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无效。
无论是眼看她深陷哀痛却束手无策的无力，还是无法介入她的世界的失落，还是此刻堆积着的愤懑与疼惜，都无法消除。
陈应嘉，难道你……
想法还没来得及喷薄而出，便被他用力摇头甩去。
下次，下次见到她，再思考这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