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未央给李恒夹菜,基本上都是鱼肉,也给宋子昂夹,基本上都是青菜。只是在家常菜里选两块鸡蛋和鸡肉丁。宋子昂不吭声,李恒看不下去了。
“姐,我自己也吃不完一条鱼,你干嘛不让子昂哥吃肉?”
未央看了眼宋子昂,“我怎么不让他吃了,我还给他夹菜了呢。快点吃饭,吃完了,你不是要去游泳吗。”
宋子昂见李恒替他说话,心里美美的。
“我腿上有伤,还不能吃鱼肉呢。你姐也不让我吃太辣的。你要去游泳的话可以去我的店吧,里面有新的泳池,设施很好。”宋子昂说着,夹了藕片和青笋给未央。她喜欢吃这两样,也会做。
未央低头看宋子昂腿上穿上长运动裤,又看看他额头上的汗。现在坐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未央从包里找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宋子昂。
宋子昂接过来笑着放在一边,然后抽出几张餐巾纸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回头看未央,她额角也已经满是汗珠了。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眼空调开关,起身要去调温度,被未央一把拉住。她倾身过来,在他额头和脸颊处,将被汗黏住的纸巾拿下来。将他放在一边的收卷递给他。“纸巾要是能擦脸用,还要毛巾手绢干什么。”说着,未央起身,将空调的温度调的更低。
李恒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又觉得和谐。尽管宋子昂明显的在讨好未央,可那偶尔流露出的小细节还是让人觉得十分暖心。
他觉得宋子昂对自家姐姐真是不错。而他也看得出,未央也只是嘴硬心软。不让他吃辣的,可看他馋的不得了的样子,就把烤鱼里的配菜挑出来在自己的碗里把周围的汤汁都抹掉,然后放在宋子昂碗里。小时候他不能吃辣还想吃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做,把沾着辣椒汤汁的土豆条,先在自己的饭碗里抹掉,然后给他吃。不辣,但是有辣味。
如今看到未央为另外的人也做着同样的事,李恒心里有点淡淡的忧伤。姐姐有一天会嫁人,会对另外的男人比对自己还好。这真是一件让人不痛快的事。
见李恒在发呆,未央以为他又在想什么主意,顺手给他夹了块鱼肉,“快点吃呀,又在想什么呢?”
李恒看着盘子里的鱼肉,不甘心的说,“就不能给我也夹点别的菜吗?”
未央听李恒这样说,只觉得他又开始犯小孩脾气了。顺手夹了一条宽粉给他。李恒很想说,我也想要先去汤汁,想想那样自己太幼稚了。可是宋子昂正给未央挑鱼刺,狠狠的挖了他一眼,低头猛吃饭。
“对了,小恒,你们有几个同学,什么时候过去我那里?”宋子昂问李恒。
“我同学一定要去海豹俱乐部那里游泳,你的健身房他们不一定愿意去呢。”李恒很坏心眼的说,希望能让宋子昂丢些面子。好吧李恒承认自己有些无聊,外加神经质。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话说完,宋子昂的表情很是怪异,想笑又不笑,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似的。再看未央,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没事,他们就是想去体验一下,不是说你的健身房不好。”李恒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小气了,所以安慰一下。
“啊?你不知道吗?海豹就是我的呀。”宋子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不带一点取笑的意思。他看看未央,她笑眯眯的好像没看见李恒的尴尬一样,又看看李恒,他正瞪着她。
“你俩真无聊。”李恒说。
“我什么都没做好吗。”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故意没有先告诉李恒他们要去的俱乐部就是宋子昂的,她只是想让李恒吃惊一下。
“你知道他们要去我那里玩?”宋子昂问未央。未央点点头,“不然干嘛叫你过来吃饭。”
“哦,这样啊,小恒,你看,我在你姐这里也就这点作用了。所以,今天你一定要到我那里好好玩才行。”
“嗯,一定好好玩。”
到了俱乐部,宋子昂要带着李恒去熟悉健身器材,李恒没让,他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认识海豹的老板。宋子昂也没坚持,直接把他交给张帅,让张帅带着李恒去玩,顺便等李恒的同学。然后自己拉着未央的手往办公室走。
未央挣了几下,没甩开,随他去了。
进了宋子昂的办公室,宋子昂把拐杖一丢,直接坐在沙发上,开始脱裤子。
“喂,你干什么?”未央没想到宋子昂会忽然脱裤子,惊讶之下,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把他办公室的门给锁好。这一动作让宋子昂和她都是一呆,宋子昂不敢笑,但裂开的嘴角说明他此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颜色的内容,正心情好的很。
“我快热死了,换条短裤。”
宋子昂说完就要站起来找短裤,未央看着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就穿着一条平角裤在屋里一瘸一拐的走来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脸红的很。嗯,不是早晨看见的那条,好吧,她现在脑子有些不正常。谁管他穿哪条啊。
宋子昂从休息室找来一条沙滩裤穿好,未央已经把他脱在沙发上的裤子叠好放在沙发一边。这是习惯性动作,宋子昂习惯一到家就脱裤子,未央说了好多次他总也记不住,每次都是未央叠好,放在一边,他再收好。开始的时候,他耍赖说自己腿不方便,让未央帮忙,后来未央知道他每天必须要有一定的运动量才对身体好,干脆不管他了。
宋子昂一边走一边擦汗,脖子上挂着个毛巾,一拐一拐的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处。未央看着他腿上的纱布,气不打一处来。
“你今天没换纱布?”
宋子昂低头看了眼,“哦,我洗澡的时候忘记套防水布了,也还好。”
未央原本还打算参观一下宋子昂的办公室,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心情了。
“这里有纱布和药吗?”未央问。
宋子昂摇头。“晚上再换呗,不要紧的。”一边说,一边向未央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未央不想理他,但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宋子昂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叠一叠的信封,哗啦啦放满整个办公桌。
“这是什么?”
自从上大学之后,已经越来越少有人写信了。这么多的信封,比她们镇里的邮箱还要多吧。
宋子昂随便拿出一封递给未央看。
“打开看看然后帮我回信。我都把这件事给忘了,还是前几天小刘提醒我才想起来。之前在住院,也没时间,出院又太忙了。正好今天你在,晚上让小恒也一起帮忙。好不好?”
宋子昂说着递给未央一支笔,一叠信纸。一抬头就看见未央正拿着信在看,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眼里好像还有泪。他忍不住摇头,未央就是容易被感动,就知道她看到信会这样子。当时想让她看,是存了炫耀的心思,现在看她这样,又觉得心里软的不行。她那么善良。
“这些多是给你的?这么多。”未央很羡慕,宋子昂已经离开部队很久了,还有那么多人记得他,给他写信,记得他的恩情。
“这还不多,在部队的时候比这多多了。不过也没关系,听说他们都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这些个孩子们,估计是后来写信到部队里,有战友告诉他们我的地址,他们就又写到这来了。这两年明显见少了。”
宋子昂也拿起一封拆开,读着上面的内容。是个他有印象的娃,当年大地震时腿上擦伤,是个很幸运的孩子。家里人都死在地震中,只有爷爷活着,也很幸运的,伤的不重。等安顿好他们,这孩子就跟着他们一起帮着叫人,挖人。那时候他才12岁。有一天晚上,偷偷给他送吃的。告诉他说,他以后也要当军人。现在那个小家伙都15岁了,在读中学。爷爷身体很好,现在一切都很好。还问他结婚没结婚,这臭小子。
“小恒今年是十五岁吗?”宋子昂问未央。
“嗯?哦,不是,他16。怎么了?”
“就问问,这封信这个孩子说他今年也中考,我记得他好像是15岁。那估计我记错了。”
宋子昂拿出信纸,开始回信,一边写一边笑着。未央看着宋子昂的头顶发着呆。
原来08年的那场大地震,他去了现场,他救了那么多人。她看了几封信,都是小孩子的信,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自己的梦想和现状,也问他好不好,有的问他是不是赚了很多钱,可以不可以来他的公司打工。还有人问他考哪个学校好,让他给点建议。
当年她也想去来着,那时候毕业答辩结束,同学们计划毕业旅行,也有人提取汶川支援抗震救灾,最后被否决了,大家一致认为什么都不懂的他们只能去添麻烦。现在想想没能去有些遗憾。如果当时去了那里,或许会遇到那个时候的宋子昂,也许他们的故事是另外的版本,至少她相信,如果当年她去了汶川,她一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