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桐是跳井死的。
那是一条直径一米左右的机井,秦墨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跳了下去,却做不出任何补救措施。
“你可真蠢啊,多大的事,怎么就轻易寻了短见!”
云逡巡气急败坏的训斥着站在身后目露惊恐的莫桐,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她呵斥莫桐的时候,莫桐的周身溢出了许多阴冷的井水,面部皮肤,也变得枯皱发胀不已。
它站在那里,眼珠子翻到只剩眼白,机井里的水从它身上涌了出来,仿佛它就是这口井。
……
扫描仪里的时间快速朝前推进,一眨眼的功夫,天已经亮了。察觉到儿子失踪后,以为他逃往姥姥家的莫妈暗松口气,至于莫爸,虽然表现的很愤怒,但是,也没有动真格的展开搜寻。
云在天家的远亲来人了,那是一个鼻梁上架着金色眼镜的男人,得知事情前因后果后,问云在天道:“有谁知道这事?”
“坏事传千里,经昨天那么一闹,路平村的人几乎全知道了……”
“蠢货,”那远亲闻言当即变色,把茶盅推到一边后皱眉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么一闹,以后闺女怎么做人?又怎么嫁人?你这不是把丫头朝绝路上逼吗?”
云在天如梦方醒,嘴上却硬道:“谁让她自己做这种丢脸事呢,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做那事的后果。”
见他如此不开化,那远亲懒得在理他,转移话题问他道:“柒扇呢?”
“在中窑锁着。”
“带我去见她。”
“……”
来的这个远亲说话极有分量,云在天闻言,二话不说就摸出钥匙带他打开中窑的门。
云柒扇坐在中窑的阴影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那远亲上前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肩膀,然后在她跟前蹲下身来,问道:“扇丫头,还记得我吗?”
“……”
不知是不是嗓子哭哑了的缘故,云柒扇张了张嘴唇,热泪都滚下来了,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见她哭了,那远亲叹了口气,尽量缓和了语气道:“丫头,这事不大,别哭……你爸读书少,没见过世面,所以才闷头把你往死里逼。现在小林叔来了,无论如何都会帮你让日子好过起来——”
窝心的话语,使云柒扇越发泣不成声。
那远亲安静的等她哭稳,然后帮她把额前被泪水打湿的乱发朝旁边理了理,轻声问道:“扇丫头,你喜欢莫桐吗?”
“……”云柒扇迟疑了下,咬着嘴唇点了头。
“那,咱拿掉孩子,好好上学,等将来毕业了嫁给他好不好?”
拿掉孩子?云柒扇本能的摇头,可是,一想到目前的处境,最终也不敢怎么表态了,只是哭个不停。
“你还有脸哭,你就知道哭!”云在天忍不住骂了她一句,云柒扇闻言哭的越发厉害。
……
……
出了房间后,云在天忍不住问远亲道:“在林,你真打算让那死丫头上出学后嫁给那个目不识丁的强奸犯?”
“怎么可能……”
那远亲冷笑一声,视线越过院墙,盯着莫家所在的方向道:“我只是给柒扇这丫头造个好好活下去的梦,我要不这么说,看不到希望的她一定会寻短见……这丫头头脑好,是学习的料。要是因为这事死了或毁了前途的话,都是咱云氏一族的损失。”
“……”
见过大世面的人,虑事到底周全一些。
在云家用完早饭后,已经日上三竿了。
喝完茶后,云在林起身带着云在天去了莫家,到了那里后,也不找莫桐,只是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下,出声便道:“这事咱公了还是私了?”
“……”
莫爸和莫妈面面相觑不已,良久,莫妈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叔,公了会怎么样?还有私了……”
“公了就是,我报警把莫桐抓起来劳改。树已经长歪,你们做父母的不忍心管,我来替你们管。至于私聊么……”他看了脸色阴沉莫爸一眼,出声道:“过去都是街坊邻居,我也不来狠的,三十万吧!”
“三十万?”莫爸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你怎么不去抢!”
“这如何拿得出来啊……”莫妈也急哭了。
而云在林则依旧不疾不徐的道:“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没关系,咱可以慢慢拿。现在,你们给我立个字据,要在有生之年把这三十万给还了。若你们还不了,就让莫桐接着还,总有还完的时候……”
莫妈央求云在林通融一下,别要那么多。
“打孩子的钱,给扇丫头买补品养身子的钱,给扇丫头学校送礼的钱,还有扇丫头的精神损失费及言无前途费还有名誉费……”云在林摊手,“仔细想想,云家还少要了呢!”
“那个畜生……”心疼血汗钱的莫爸急了,恨恨的道:“你干脆报警把他抓了吧,一了百了,我家出不起这些钱。别说现在,就是以后,照样也出不起!”
“真的?”云在林挑眉。
“要你报警你就报警,啰嗦什么?我就权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怪不得你儿子小学一上完就不上了,”见他如此抠门,云在林嗤笑道:“明白告诉你吧,就算警察把他抓了,你莫家该赔偿给云家的损失,一分也不会少……莫老五,你确定还要我报警吗?”
不抓人要赔钱,抓人还是要赔钱。
漫长的纠结过后,莫爸莫妈选择了立字据。
红色的指印按上去后,云在林让云在天把字据收好,然后,翘着二郎腿道:“现在,先把你家里的钱全都拿出来吧……以后也一样,有一分还一分,不能有欠的,否则,云家自有办法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莫爸莫妈快崩溃了。
本来微驼的背,在经过这番打击后,越发驼的厉害。
莫桐的鬼魂站在那里,用懊悔愤恨的眼神送走云家人后,突然崩溃似的跪在父母跟前。可是,人鬼殊途,他们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