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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间，除了苏洛离在也没有什么旁人。他让她过去，却没有让她起身。
苏洛离颤了颤身子，只好两手拎着裙角，忍着两腿的刺痛一步一步的膝行到了席暮城的案几前。低低的垂着头，卑微到了尘埃里。
席暮城抬起眼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起身，慢慢从案几后的软榻里站起来。脚步轻盈，寒气涔涔。他绕过案几，从她的身边转了两圈。身上淡淡的檀香，阵阵扑进她的鼻腔里。他极慢的停在她的面前，极慢极慢的蹲下来。纤长白皙的指，轻轻的撩开她的刘海，目光落在她略显微肿的唇上，眼神冷冷的缩了缩，冰冷的指腹沿着她的脸颊滑到了唇边。他看着她，嗓音冷冽而魅惑：“苏洛离，朕问你，朕正正经经的问你一次。”他看着她，目光凌厉闪寒：“你的初夜是不是给了孟浮寂？！”
身边的身子猛地瑟缩了一下，她蓦地抬眼看着他，本就惨白的一张脸霎时如灰。
他看着她的表情，双手攀上她的肩膀一阵摇晃。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焚烧干净，冰冷的质问声更是撞得满室破碎：“说是不是他？！是不是孟浮寂？！”
藏在心底的伤口猛地被揭开，苏洛离有些失控起来：“不是他，不是他……”眼神发怔，几近崩溃。
席暮城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两眼紧紧盯在她的脸上：“不是他，不是孟浮寂还会是谁？！原先朕从未想过会是他，可如今，他竟敢在大婚的当天抱着你哭！抱着你亲！不是他还会是谁？！告诉朕，到底是谁？！”
她挣不开他，只能机械的摇着脑袋，含含糊糊的。散落的发坠下来，被眼泪狼狈的粘在脸上：“不是他，不是他。我不能说……不能说……我求你别问了……我求你……”
“够了！”他猛地甩开她，有些颓然的跌坐在她的对面。也是，是自己气糊涂了。如果孟浮寂会是要了苏洛离初夜的男人，苏洛离也不会一次次的接近侮辱过她身子的人。如今看她的情形，那个要了她初夜的男人，应该是强行霸占的，不若，她也不会是这种痛苦的表情。
席暮城叹口气，看着她的样子又有些心疼起来。他站起来，将手递到她的面前。她视若未见，只是呆呆的跌坐在地上。
席暮城收回手，重重的叹了口气：“苏洛离，最后一次，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也给我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苏洛离，我问你，如果你的曾经我都不在乎，我们给彼此的所有伤害一笔勾销。苏洛离，我问你，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我陪你到苍老？”
留在我身边，我陪你到苍老？
席暮城俯视着她，沉沉的眼眸深邃的落在她的脸上。
苏洛离怔了怔，眼神却慌乱的惶惶移开。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了握，良久，手松开，却是迟迟的沉默。
席暮城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却依旧失落的心疼。
风吹过窗楞，撩起大殿里的素色帷幕一阵飘摇。轻轻白纱，瑶瑶烟色。
席暮城蹲下来，一双墨色的眼睛深邃地望进了她的眸子里：“苏洛离，你告诉朕，你诚实的告诉朕，这些年，朕为你出生入死，历尽艰难。朕为你吃尽苦痛和耻辱。可朕呢？朕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你又可曾真真切切的爱过朕呢？！”
明明是不甘的质问，他问出来，却是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感情的疑问。
良久，手里的冷汗变成掌心黏黏的潮湿。苏洛离低低的垂着头，绞在一起的手指根根苍白。又是良久，她淡淡的道：“我不曾爱过你，你在我的心里只是一个我不要的过去而已，就像我在你心里，我只是别人玩过的破货一样”
所有的一切终于碎掉，“哗啦啦”碎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席暮城登基以来，破天荒地，连着旷了三天的早朝。这三天，不问朝政，不见朝臣，不出殿门，不发旨意。禁闭的南清宫里，所有的下人全被赶了出去，就连席暮城贴身的侍从小喜子也被撵了出来。一时之间，流言纷纷，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席暮城身边的下人隐约记得，参加完孟浮寂的婚礼以后，席暮城一脚踏进南清宫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几更？差不多四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南清宫里传出来后，所有的流言和猜测一涌而出，变成了整个京城的心惶话题。
心惶吗？
心惶！
但是谁也没有苏洛离心惶的厉害！心惶的透彻！心惶的心神俱裂！
月色凄凄，素帐缈缈。隔着袅袅烟色，煌煌烛光，席暮城的脸色冷冽阴沉，灼灼的目光，几乎要将她一点点灼烧掉。他皱着眉头，恶狠狠的问她：“苏洛离，我对你只是过客？只是一个被你轻易遗弃的过客？！”
苏洛离惊惶的低下头，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丝丝的血渍。
他恍悟的点点头，狠狠吸了一口凉气，几度压抑：“好！好！好！”他痛苦的倒退两步，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好！既然是最后一次，那也没必要再在乎谁的感受了！所有的疑问，不如一次说的清楚，伤的彻底！让谁都别再抱有幻想！”
他猛地上前两步，伸手粗暴的抓住了她的双肩。凌厉着脸色，失控的质问她：“苏洛离，既然你从来不曾爱过我，那么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保护我？！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我？！”他狠狠抓住她的肩膀，几乎要将它生生捏碎一般：“漠北的战场，京城的酒馆，你为我残掉的这条腿……这所有的一切，算什么？你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所什么？！”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他还记得！他还记得！
“啪嗒”一滴眼泪，轻轻砸在手背上。灼热的，烫的心慌。
竟然还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