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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日子过得很平静,中间只发生了几件小事。
方仪在普吉岛旅游时,意外邂逅一位宁城大学的教授,姓雷。与雷教授青梅竹马、相爱近四十年的妻子刚刚去世,儿‘女’怕他悲痛过度,让他出国散散心。在一个落霞满天的黄昏,他在海边与方仪相遇了。
在他们那样的年纪,是不可能发生一见钟情这样的事。但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疼痛,自然的攀谈起来。接着,方仪离开了团队,与雷教授结伴同游。从普吉岛回来之后,两人就成了默契十足的好朋友。
巧合的是,在美术系任教的雷教授不仅是国内著名的画家,书法上的造诣也极其高。方仪说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钟书楷只是附庸风雅。
钟书楷离开时,没来得及带走的一卷宣纸,好像还是汤辰飞送的,方仪转赠给了雷教授。雷教授回赠了一束白‘色’的郁金香,还有一打英国淑‘女’们用的丝帕。现在哪有人用丝帕,包包里塞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面纸。方仪捧着那几块丝帕,掉泪了。
他们结伴在周末去爬山、游湖、喝茶,有时看电影、话剧。方仪地对钟荩说,现在的日子真是天上云,以前的是地下尘。我前些日子的遭遇,难道就是为了和他相识吗?
这话不免有点矫情,钟荩不好回答。他们的关系将如何发展,两人都没挑明,但钟荩相信,上帝在关上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之后,已替方仪打开了一窗明亮的窗。
钟书楷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件事,明明是他出轨在前,可是方仪这么闪电式的和另一个男人步入‘春’天,而且那个男人虽说六十出头,却风度翩翩,他受不了,特地跑到检察院找钟荩。
他的样子把钟荩吓了一跳,十只指头,有四只缠着胶布,头发油油的,衣领上汗渍黄黄的,本来就其貌不扬,再不修边幅,看上去就像个猥琐男。
他提醒钟荩,那个什么教授肯定是个骗子,让方仪不要理他。
爸,你这么不放心妈妈,为什么不回家?钟荩问道。
钟书楷语塞,低下头去,房子和商铺都是我辛苦工作赚来的,凭什么让别人得了便宜?他气不过。
爸,你和妈妈离婚了,她‘交’什么样的朋友,房子、商铺怎么处置,都是她的自由。钟荩好声好气地告诉他。
怎么可以,我得不到。。。。。。至少也得给你呀!
钟荩无语问苍天。雷教授一幅画的价格动不动就是五位数、六位数,哪里稀罕她们家的那点薄产。
爸,你是不是手头很紧张?钟荩拿出钱包。毕竟他也养育了她二十一年,做人不可太绝情。
钟书楷脸红得像猪肝,暂时还撑得住。终究也是要面子的人,慌忙告辞。
他的背佝得厉害,钟荩叹了口气,出轨大道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平坦。
方仪一心一意享受漫步云端的幸福,‘性’格比以前随和多了。眉宇之间不再是‘女’王般的凌厉、高傲,浑身上下温柔妩媚的‘女’人味十足。她没提卖房的事,钟荩有次试探地向她说起凌瀚。
她拧眉:你和辰飞吹了?
我和他从没开始过。
方仪轻轻哦了一声,她的心境和从前已大大不同,你自己张大眼,别像妈这么失败。
钟荩欣喜地抱住她,方仪不自然的僵直了身子。领养钟荩这么多年,她们从没有这么亲热的举止。
等你们确定要结婚了,带他回家让我看看。
钟荩把方仪的话原封未动地告诉凌瀚,然后便催着他去见方仪。凌瀚笑她不害臊,我现在没房没车,你让我怎么去见阿姨?
以后我们都会有的,干吗非要现在?
我希望阿姨能肯定我的价值,我。。。。。。凌瀚没有再说下去。
钟荩为凌瀚语气中的颓然,心狠狠一紧。她无故地生出一缕恐惧,好像凌瀚下一句就是:我如果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就分手吧!
无关爱,而是能力有限!
凌瀚,你想娶我吗?她脱口问道。
凌瀚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这天,早晨到办公室,牧涛通知钟荩,戚博远案下周二开庭。中午吃饭时,同事们都走了,他告诉钟荩另外一个消息:景天一不再任刑警大队大队长,到下面市局做副局长去了。
钟荩傻傻地问:“这是升了还是降了?”
牧涛神情凝重:“平调吧,但是。。。。。。不再碰业务,等于是大鹏折了翅。”
钟荩嘴巴张得大大的:“景队长犯了什么错误?”
牧涛答非所问:“汤志为退居二线了。”
“到龄了?”
牧涛摇头:“说是身体原因,按道理还有几年才到龄。”
钟荩渐渐嗅出了一丝异常:“这些和戚博远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牧涛语气中透出一丝担忧与疲惫:“静观其变,先准备庭审。”
钟荩耷拉着头:“这次庭审就走个过场,鉴定在那,什么也不能说了。”
“那只是关于戚博远本人,但这个案子还没完结,是不是?”
钟荩讪然地笑笑,常昊该来宁城了!
周末,忙得像只小密蜂似的‘花’蓓突然给钟荩打来了电话,嚷着要吃叫化‘鸡’。两人约在一家家常餐馆见面。
下班时,飘起了雨丝,不一会,就密了起来。钟荩给凌瀚发了条短信,让他不要等她吃晚饭。有几家杂志社向凌瀚约稿,他最近也非常忙。再忙,他都挤出时间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小屋俨然成了钟荩的第二个家,她的衣服、常用的化妆品,陆陆续续都搬了进去,但她很少留宿。
餐馆很简陋,有浓重的烟味夹杂着被雨淋过的肮脏的头发的味道,老板把音响开得很大,是那首闽南语的《爱拼才会赢》。
钟荩挑了靠窗的位置。窗户是开着的,墙角一株栀子‘花’开了,清雅的香气‘混’合着雨丝的湿气尖税地侵袭而来。
‘花’蓓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湖蓝‘色’的无袖真丝上衣,腰掐得紧紧的,下面是及襟的米白‘色’缝线压边的小半腰A字裙,光着脚穿一双‘露’趾的缀着水晶亮片的皮拖,含蓄的‘性’感更蚀骨,其他桌上的男客齐刷刷朝这边瞟来,不住地咽口水。
钟荩暗自发笑。
‘花’蓓视若无睹,撩撩头发,招手让服务员点菜,除了叫化‘鸡’,她另外又点了几道家常小炒,最后甜甜地一笑:给我们再来一瓶冰过的米酒。
服务员是个青涩小男生,身子一晃,差点没晕过去。
钟荩踢了‘花’蓓一脚,让她安份点。“喂,喝什么酒,一会要开车呢!”
“我没开车过来。”‘花’蓓拿起手机,快速地翻看着,嘴角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有什么新情况?”
‘花’蓓眼‘波’一柔,“八字还没一撇呢!”
“八字总共才两撇!”
‘花’蓓呵呵两声,坦白‘交’待:“是有那么一个人对我有点意思!就个子有点优势,其他都一般。我算是看透了,做人不要那么贪,梦想别定太高,对人不要那么挑剔,放过自己,放过别人,大家都开心。”
钟荩身子向前倾,“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花’蓓恼了,“你别揭人伤疤,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他,只是‘迷’恋好不好!哦,你知道他辞职了吗?”
‘花’蓓话中的“他”应该是汤辰飞,钟荩惊住。脑中的思绪像散‘乱’一地的‘毛’线球,错综复杂得理不出个头。
“昨天的事吧,我一同事的小姨夫顶了他的位置,嘿嘿,等于是买彩票中了头奖。”
钟荩沉思不语。
在同一时间,景天一调职,汤志为退居二线,汤辰飞辞职,这一连串的事情,事关哪只蝴蝶?
这是安全撤离,还是以退为进?
“舍不得他?”‘花’蓓揶揄道。
“他和你联系了吗?”
‘花’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和我联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你。我恨为他人做嫁衣,把他的号给屏了。”
钟荩往椅背上靠了靠,“我是该关心关心他。”从上次飙车之后,他就再没和她联系。
“脚踩两只船,当心凌瀚弃了你。”
钟荩长长的睫‘毛’一颤,定定地看着‘花’蓓,“你怎知我和凌瀚在一起?”
“我在超市遇到过凌瀚,他在买虾,给你做海鲜饼。”‘花’蓓凶巴巴地瞪了钟荩几眼,“这么好的事,也不主动告诉我。唉,如果最后还在一起,当初干吗要分开?害我也跟着做恶人。”
钟荩抬起头,看着窗户的外面,外面很黑,她不用看,也知道仍然在下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黑夜里的‘花’香,待自己稍稍平复下来,才又转向‘花’蓓。
她只能说:一言难尽!
叫化‘鸡’上来了,钟荩夹了两筷,觉得太咸,微微皱着眉头喝茶。‘花’蓓撕了一整条‘鸡’‘腿’,忙不迭地往嘴里送,‘抽’空还喝一口米酒。
钟荩笑,真羡慕‘花’蓓的拿得起、放得下。
吃到一半的时候,‘花’蓓的手机响了。‘花’蓓一看号码,眼神媚了,嘴微微嘟翘着。“是朋友。。。。。。当然是‘女’的。。。。。。讨厌啦。。。。。。嗯,再过半小时就结束了。。。。。。北京路,你别走错了!”
钟荩受不了的摇头,听得出是那位个子很有优势的普通人。
“今天你买单!”钟荩没客气。
“为什么?”
“我牙酸!”
“去死吧!”‘花’蓓作势要打人。
钟荩闪过,两人哈哈大笑。
吃完,钟荩识趣地先走了。‘花’蓓悠哉地站在廊下看雨,接她的人已在路上。
雨越下越大了,视线不太清晰,钟荩不敢开太快。十字路口,车堵得像条长龙。钟荩朝前看看,估计得等两个绿灯才能过去。她信手打开车窗朝外面看看,在旁边的车道停的是辆出租车,后座上的客人抬起眼。
目光相撞,两人都眨了下眼睛,随即,只见出租车车‘门’一开,那人拎着个电脑包,淋着雨就跑了过来。
钟荩笑着替他打开车‘门’。“常律师,你是刚下飞机吗?”
常昊抹去脸上的雨水,目光如炬,内心因欢快而悸动。
钟荩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前几天,他突然怎么都记不起她长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