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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并拳(五)(1 / 1)

“真字门马田和见过黄河拳大师兄,不知师兄高姓大名!”

论江湖规矩,也是义和团的一大特色,李大成摆出了资历辈分儿,对面那位扛不住了,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结果问到了一个爷爷辈儿的,这事儿不好办了。

“你们这些人,没跟官军干过,自然敢通名报姓,老子的海捕公文怕还挂在济南府的衙门口呢?问老子的高姓大名,你配吗?

回去告诉你们坛口的大师兄,好好规矩规矩门下的弟子,路上再让老子听到你们真字门出了败类,老子肯定找上门去理论。

明日老子歇在高寨,想找场子、找面子,在高寨等着!”

这真字门的弟子姓马,让李大成想到了梅花拳的马师爷,说不定这两伙就是一伙儿,打着义和团的名号趁乱发财呢!

他们做什么,李大成不想管,但遇上了而且马田和还背着**,这事儿就要管管了,若是真字门真与马师爷有关,李大成也不介意打散他们。

“真字门坛口正是在高寨,马大师兄必然会等着师兄的。”

一枪扎了个铁板,马田和也不好逗留了,他带的人少上来又没唬住对方,打起来他吃血亏,不如等对方到了高寨再说。

马田和带着真字门的弟子走了,李大成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遇上马姓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老二,招呼弟兄们急赶一段入夜再停,明儿下午,咱们要赶到高寨。”

吩咐完了行程,李大成就直奔队尾而去,马姓真字门的出现,可不是个好征兆,在高寨杀一场不是不成,但万一真字门都是马姓呢?难道要全杀光?

“孙大伯,高寨的义和团叫做真字门,大师兄是马姓,刚刚来的弟子也是马姓,刘老庄的赵统进跟他们也有关系,这些人应该是为财而来,您看这些人……”

“差不多就是他们,当年老子跟左大帅入西北,也是为了他们,他们心齐还仇视咱们,高寨的坛口最好拔了!”

孙守业说的简单,可做起来难呐!万一真字门全是马姓人,去高寨砸人家的坛口,人家能不玩命儿?

“万一全是马姓……”

“不会!在这边的人与西北那边有所不同,出来的这些,应该不多!多了他们也不敢,这是咱的地盘,照着白衣杀就是了!”

“不知道他们的底细,高寨怕是不好打!”

“无妨,有你那二十多个弟兄,高寨不难打,都是难民、百姓,二十把刀打两百,足够了!”

“对方有**!”

“**么?能不能打响,敢不敢打还另说另讲呢!枪一响全得变成缩头鳖,正好上去杀人,按我说的来,草包上去扑、好手跟着剁头,死又能死几个人?”

真正到了动手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老兵的本事,不知道对方的情报就敢硬上,这孙老头子当年肯定不是个软货。

“知道了!俺去安排,今夜您守着点翠儿别让她乱跑,俺怕真字门夜袭。”

“就他们?不说别人就说你手下这些草包,一多半夜里上茅房得摸着墙走道儿,越是吃的不好夜里越看不清路,夜袭个屁啊!”

孙老头子是真正打过仗的,但他李大成不是,孙老头子可以云淡风轻,但他李大成不行,这时候的仗要怎么打?他心里是一点谱儿也没有的,难道还能想江湖混混那样械斗?

给李大憨安排了一下沿途的侦察、防御,李大成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孙守业的身边,如今可是临时抱佛脚的时候,这时候抱不住,明天说不定他的黄河拳也就散了,人也得死在高寨。

“孙大伯,明儿个这仗该怎么打?”

“胡乱打就是了!怎么打不是打?这也不能算是仗,只是胡闹而已!”

“大伯咱们说的是正经事儿!”

“老子说的也是正经事儿!官军打仗如混混,混混打仗靠胆气,能打的也就那么几个,放倒了,事儿就完了,怎么打不是打?

你还真想指望着你手下这些生瓜蛋子,摆出个阵势,玩一玩一龙出水、二龙抢珠?他们玩的了吗?

草包一人一根棍儿,剩下的捡些石头,等开打了,拿棍儿的上去扑人,拿石头就在远处瞄着打,你带着那二十多把刀,照着对面最能打的招呼,灭了他们事儿也就过去了。

至于**,让他们杵到你眼珠子上,恐怕也只能打掉牙,真要会玩那个的能在高寨混日子?”

真正的恶仗,孙守业这一辈子也没打几次,多半时候都是几千人、几万人,呼啦啦的上、呼啦啦的下,一仗下来死不百八十个人,有些时候大炮一响,对面就散了,他们这些当兵的追上去,干的就是侩子手的营生,下了武器剁脑瓜子,再不就是屠村灭寨杀手无寸铁的人。

官军都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指望义和团打成什么样?真正能打的官军,现在也不多了,淮军当年是打过恶仗的,可甲午那年到了朝鲜,还不是一样的丢盔卸甲,满路的逃兵?

朝廷不成了,官军也不成了,孙守业听儿子说过武卫军的事情,手里的家伙都是好家伙,操练也是玩命的练,可军中真正会玩那些洋家伙的不多,身上背的家伙,也多半没子儿。

这刀磨得快了才能杀人,有枪没子儿、有子儿没枪,指望着摆架势能打仗,不怪李中堂在甲午一败涂地呢!

李大成这边想了想孙老头子的话,也是!义和团也就这样子了,能有几个能打的?真要是能打,早去天津卫混世道了,呆在高寨的指定不是什么高人。

但轻蔑归轻蔑,这真正拿着大刀片玩命,他是一点经验也没有,若是赤手空拳的干,就自己手下这样的难民,三五个杀起来不费事,但手里有了刀,这事儿就不好说了。

“孙大伯,俺这刀玩的不怎么好,您还得指点指点。”

虽说这几天,自己也揣摩了一些刀的用法,但比起孙老头子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越是品味,孙老头子之前传的那些刀诀越是实用,这都是经验教训的积累,与其自己瞎想,不如听听孙老头子的刀诀。

“嗯!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记住几条就够用,捅来的刀子赶紧避,劈来的刀子拧脚躲;刀口上身不害怕,顺着刀口往回靠;对头有人不忙杀,刀劈脚踹顾己身。

刺死砍伤,战场最紧要的就是要护住自己,刺过来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让他上身,扎上了基本就没救,劈下来的刀一定要闪,不然打在哪里哪里的骨头就得断,但动作不能太大,瞎蹦乱窜容易被围攻死得更快。

至于砍来的刀口,越闪伤的越厉害,刀口伤人就在一个划字上,你越往前走,刀口划的力道也就越大,衣裳再厚也能划开。

刀口上身的时候,你依着来的方向往回一靠,这刀口就划不动了,靠好了这刀一下就能推到怀里,靠这一下尽多是皮外伤,若是划上了皮开肉绽露白骨,这一靠之后,你这边就有了机会,回身一刀正好就是脖子。

战场厮杀到处都是人,关键不是让你杀多少,而是你不死能杀多少,猛人、牛人老子见的多了,一猛子劲儿上去‘噼里啪啦’剁翻好几个,回头就让人大卸八块,这样的猛人、牛人不做也罢!

上了战场,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关键就是与你放对儿的那一个,不急着杀他,上来了一刀劈回去,再上给他一脚踹回去。

对头这一进一退,你就有了机会,边上放对儿的都在大眼儿对小眼儿,你在背后来一下,身边就多了一个自己人,慢慢来、一个个杀、杀到最后,身边都是自己人,想死都难!”

传艺,是孙老头子的最爱,几句刀诀一番比划,他就把战场搏杀的真谛交给了李大成,战场杀人可不是江湖放对儿,战场讲究的先是一个对一个,后是一个对一群。

一个对一个的时候,你要抓住机会,抓住了你这边一群对一个,抓不住那你就要一个对一群了,公公平平的玩儿,你当战场是儿戏呢?

“明白了,大伯咱俩过过手?”

“也成,弄两根秫秸来!”

接下来的路程中,李大成让李大憨带着二十个拿刀的弟兄旁观,自己和孙老头子玩起了对杀。

手里的秫秸,很难承受过大的力量,孙老头子用一根秫秸就破了李大成身高力大的优势,两人一边跑一边杀,多半时候,孙老头子手里的秫秸,总能点在李大成的要害上。

有了两人的示范,李大憨手一挥,二十多个人一一捉对,就开始了行进中的搏杀,虽说这样做对他们的用处不大,但也算是有了一些实战经验。

“呼……大成,你小子好悟性,这才两个时辰,老汉就占不着大便宜了,记着!以小伤换大伤,上了战场没有不挂彩的,关键是挂什么样的彩。”

好师父还得有个好徒弟配合,你弄个脑子不会拐弯的货,教一辈子也就是个傻把式,让他打套路他打的规规矩矩,让他打人,没学过把式的他也打不过啊!

从半下午到入夜,黄河拳没停过,孙李两人也没停过,都是汗透重衫,但孙守业觉得值,自己这一辈子混来的经验,小半都被大成这孩子学去了,只有多练一练,练刀的好把式也不一定是这孩子的对手。

江湖把式要的是灵巧,但杀伤力不足,战场把式要的是势大力沉,挨上一刀就玩完,再好的江湖把式,遇上了会杀人的老军,谁生谁死也得看命,而不是看谁的把式好,杀人、一刀也就够了!

“大成要是不死,还得多谢孙大伯的指点,没有这些大成哪有本事?

大伯,您赶紧换身衣服,俺让弟兄们停下,今夜就宿在这里。”

逃荒与行军不同,行军要事先选好营地,而逃荒则是走不动了倒头就睡睡、醒了继续走,沧州一带几乎都是平原,现在也没有雨水什么的,找快干爽的地方就能露宿一夜。

停下,从骡车、马车上卸下柴草生火,不大的功夫黄河拳的营地,就被火光跟烟火气划出来了,平原之上也没什么野兽,吃饱喝足留下几个守夜的,就可以睡了。

“大成哥,你换上这一身吧!你那衣裳,我给你洗洗,夜里用火一烤,明天也就干了。”

趁着李大成独处的时候,孙家丫头带着钱老八靠了过来,伸手就递来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孙家大公子的衣物。

“不用了!明个儿还要干一仗,衣裳不合适会要命的,丫头,你明儿个跟你爹在篷车里呆住了,千万不能出来,钱老八明天俺要用他,你自个儿小心一些。”

明天就要面对真字门,以李大成跟孙守业的猜测,这真字门八成不是什么好来路,火并的几率九成九,真刀真枪还要见血,这样的第一次,李大成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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