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一笑,如今她有口难辩,文柔不仅说得真切,甚至连自己的玉佩都盗走了。
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这才是最致命的。
也是容归最为在意的。
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何玉佩为何会在文柔身上。
白玉容归缓缓回了头,眼中是一片刺目的哀伤,“为何你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容归。”苏珝错望着他,挤出了一丝凄凉的笑,“为何你不相信我?这件事我不知情。”
白玉容归轻声一笑,似被人轻手撩拨琴弦发出的第一个音,柔跃短促,“你让我如何信你!”
苏珝错语塞。
现下的情况她比任何都想知道缘由,她无法解释。
唯一能说的便是轻若薄纸的信任。
此刻,九虚与严羲联手压制的黑影突然从两人密集的剑中挣扎而出,影似风,快似电,越过苏珝错,径直刺向了白玉容归。
“主子!”九虚见到神色一慌,急急追来。
但是却不及对方。
苏珝错只觉眨眼间黑影划过了自己的眼,下一瞬就听到了剑撕裂衣帛的声音,她惊骇回头。
映入她眼帘的人却不是白玉容归,而是一直温婉站在后方的文柔。
在黑影将剑刺入文柔心处的时候,紧随在后的九虚横剑一劈,将对方从脑后至腰处滑透,黑影闷哼一声,瞳孔涣散着倒下。
倒下的时候目光看着苏珝错,蠕动唇低声道:“末将让主子失望了。”
苏珝错惊慌后退,对方倒地后便没了气息。
九虚收剑而立,回到了白玉容归身侧一臂之距的位置,神色却依然不敢放松。
严羲也回到了苏珝错的身侧,对着这发生的一切,惊讶又茫然。
“容亲王。”文柔张口就吐出了血。
什么内力都没有的她,被这般一伤,只有死路一条。
白玉容归没有开口,只是漠然的望着她。
“记得您答应文柔的,只要文柔和盘托出,你就不会为难家父。”文柔目光依然柔和,声音依旧柔悦,“毕竟家父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本王知道。”白玉容归声音格外的沉,因为他低着头,苏珝错无法辨别他的情绪。
文柔听到了白玉容归的保证,回头又望着苏珝错,“皇后娘娘,臣妾让您失望了,臣妾无法下手,所以容亲王无虞。希望娘娘不要再为难一个爱你至深的人。”
苏珝错望着看着温婉,实则心思诡秘的她,眼色复杂,无法开口。
她是楚衔玉的人,自己刚从楚衔玉那里回来,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对自己仁慈,这件事是否又是他的计划。
可是他又如何得知自己会出宫,毕竟这件事只有她与严羲知道,而且严羲绝不会出卖自己。
她想不明白。
文柔没能支撑太久,说完那些话之后目光看着门口的方向一会儿,随即才缓缓的闭上。
正当她的目光闭上时,殿门被人大力推开,苏珝错移目,就见到文相一脸苍白的从外面跑进去,见到躺在白玉容归怀中的文柔,脸色霎时惨白,连唇角都开始颤抖。
“柔儿。”他亦步亦趋的走近,眼中蓄满了泪。
但是文柔已经无法回应他。
文相仓惶走进,望着自己唯一的女儿香消玉殒,神色悲恸,以至于连礼都忘记了。他从白玉容归手中接过文柔,小心翼翼的抱着,余温犹在,却没了心跳与呼吸。
他紧紧的抱住,仿佛想要抓住她最后的一丝生息,随即压抑着开始哭了出来。
“柔儿。”
苏珝错侧目,对于这样父女情深的一面,她素来就不忍。
白玉容归望着悲痛的文相,缓缓抬头望着对面的苏珝错,见她侧眼不忍直视,握住了他从文柔手中接过的玉佩,缓步走向她。
苏珝错余光看到他走了过来,脸上的哀伤已消退,留下了一片近乎荒芜的麻木,她的心一惊,不知该如何面对。
“为何要杀我?”白玉容归走近她,望着一笔一划曾勾勒入心的五官,他想要知道究竟,哪怕是欺骗,哪怕是死心,他都要一个理由。
苏珝错听他开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本就百口莫辩的心开始揪痛,“你已经这般认为,你希望我如何解释。”
“你要我信你,可是你告诉我,我该如何信你!”白玉容归见苏珝错比他还麻木,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苏珝错被他掐着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目光在触及他眼中比她还重的伤痕与痛苦时,她没了与之硬碰硬的勇气,放软了声音道:“既然如此,你想处置我?”
白玉容归没想到她这么轻易的认罪了,握着她的手更紧,五指的指骨沁出了白色,“为何要这般待我!我已经答应为你放弃一切!”
苏珝错心头剧痛,让她禁不住伸手按住心口处,呼吸艰难。
“王爷,我家主子从未背叛你!”严羲见苏珝错被白玉容归卡住了脖子,脸色渐渐发白,出声辩解。
“从未背叛!”白玉容归狞笑,望着脸色渐渐发白的苏珝错,“这不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是啊。”苏珝错挤出笑,笑意染着绝望。
或许今生今世她就是爱而不得,就是得不到幸福,就是得不到安宁。
是她奢望了,命运的眷顾。
她的肯定无异于将白玉容归最后的不忍与心疼粉碎,他放开了手,将苏珝错推至了手可触及的范围之外。
“九虚!”
九虚一直站在一旁,一直未出声,被白玉容归一喊,立刻上前,“属下在。”
“将她押入天牢。”白玉容归用着极为冷漠的音调说道。
九虚一愣,但见白玉容归脸上那不容治置否的戾气,低头答:“是。”
“不可!”严羲拔剑站在苏珝错身前,正气凛然的拒绝。
他绝不容许自己的主子被带入天牢。
白玉容归听闻严羲的声音回头,他忘记了如今苏珝错的身边有着保护她的人,他冷笑:“你是想自己进去,还是想踏着你的人的尸体进去!”
苏珝错凛然,严羲的武功不低,但是却不是白玉容归的对手,加上还有一个九虚,他这样抵抗不过是螳臂当车。
“严羲。”
“主子!”严羲听闻苏珝错唤她,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固执的不回头。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退下。”苏珝错却不管他回不回头,正色道。
“严羲不退。身为下属,保护您是最基本的责任。”
“你若是当我是主子,就退下!”苏珝错呵斥。
严羲握剑的手紧了几分。
“退下!”苏珝错再度呵斥。
严羲这才不甘愿的放下了剑。
“王爷。”苏珝错侧头望着漠然的白玉容归,“这件事您不会迁怒不相关的人吧。”
一声王爷,让白玉容归心头钝痛。
“他身为你的贴身侍卫,会是不相关的人吗?”
苏珝错咬牙。
严羲却不辩解,主子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姑娘。”九虚走到两人身前,低声一唤。
苏珝错瞪了一眼白玉容归,往前走了两步,又止:“容归,你以为你不会是温陌君,可是……”她语气又是一顿,“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不配拥有幸福的命。
说完之后,她推开了九虚,往前走。
白玉容归望着她离去,心因为她的话微微颤抖,但是他却找不到一个理由让自己留下她。
“王爷,臣想将小女带回家,可以吗?”所有人离开之后,文相从悲痛中找到了一丝理智,望着没有带上面具的白玉容归请求道。
白玉容归望着文相,敛去了伤痛的他,目光澄明,“文相一直知道是本王,是吗?”
文相听闻之后,苦涩一笑,“纵然是王爷,可是这并不是窃国,臣只忠于皇上。”
他的回答让白玉容归眼中暗芒滑过,不是窃国,难道他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而他的态度就玩味了,只忠于皇上,无论这皇上是谁。
“你下去吧。”
文相听闻,抱起文柔,对着白玉容归行了一个君臣之礼,道:“谢……陛下。”
白玉容归并未表现出惊讶的情绪,挥手让他下去。
所有人都离开,他独自呆在殿中,兀自沉思。
九虚领着苏珝错往天牢走去,路上苏珝错没有开口说话,九虚也没有开口。
来到天牢门口,一股潮湿与霉臭气味扑鼻而来,苏珝错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反抗,举步就往里走去。
“姑娘。”九虚出声叫住了她。
苏珝错顿步,却未回头。
“这件事是姑娘所为吗?”九虚忍不住问了一句。
“如今不是显而易见吗?”苏珝错不答反问。
九虚听她的语气含着怨念,微微抿唇。
苏珝错没听到九虚的再问,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九虚,如今诏月宫中到底有多少势力,你们可清楚?”
“主子知道的。”九虚低声回答。
苏珝错暗暗一叹,将被她放入的瓷瓶拿出来,转身递给了他,道:“这是我从楚衔玉手中拿到的解药,你想办法让他吃下去,这样他的伤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
九虚望着瓷瓶,抬眸望着苏珝错,想起那一夜苏珝错浑身湿透的回来,脸色复杂。
苏珝错见九虚神色复杂,无声嗤笑,“你若是觉得不可信,我可以先为他试药。”
“姑娘,九虚不是不信你。”九虚辩解,随后握紧了瓷瓶,道:“主子会相信您的,现下委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