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她是什么!”温陌君激动的撑起身想要扼住云穹的衣襟,但是浑身无力,已让他不良于行,更不要说抓人了,已属奢望。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云穹睨他,眼中尽是鄙夷,“当初她重获新生,你不是也没有留住她吗?既然爱,为何不肯割舍一切留下她,若是她将心给了我,我定不会如你这般畏首畏尾,伤人伤己,将她错手推给别人!”
温陌君没想到云穹会对他说出这番话,更没想到原来她已经在云穹的心里扎了根。
当初的自己的确不够狠决,也不够果断,才致使两人一步错,步步错,到了今日的田地。
云穹收起脸上的厉色,含笑道:“我同意你的提议,你可以放心的休息,该为你做的我一件不会少,但是不该你管的你最好问都不要问!”
温陌君望着转身离去的云穹,无奈一叹,这就是命数吧。
只是他不懂人不能绝望太多次,否则就是离魂之人,哪怕是献出真心,豁出性命,留下的依然只是一个躯壳而已。
这才是当初为何他就是无法留下她的原因。
“陛下。”自温陌君来到云穹这里之后,莫峥就接替了寒烈的责任,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虽然知道陛下与云穹之间有着协议,但是也知两人并不和谐,所以一直提放着他的。
听闻对方那骇世之言脸上震撼却也知不该多言,但是见陛下这般黯然神伤,也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但是温陌君比他想得坚强,他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眼中恢复了淡色,“如今宫中的情势如何?”
莫峥听他转移了话题,立刻敛容,“如今白玉容归假扮您在运作朝纲,虽然表面一片平静,但是已经有一些人起了疑心。”
一些人?
温陌君听后靠回了床上,“应该是楚衔玉的耳目吧。”
“陛下知道?”莫峥惊讶,他以为陛下会不相信楚衔玉的叛变之心,以为是苏相捏造的,因为自苏相过世之后,陛下从不曾问起楚衔玉的下落。
“恩。”温陌君虚软的应声。
“那陛下需要臣做什么吗?”
“暂时不需要。”温陌君缓缓闭上眼,“你下去吧。”
“是。”莫峥见他要休息了,直接走了出去。
莫峥离去,温陌君缓缓的睁开眼,这具身子已经越来越不行了,不知道哪个时候就会突然没了声息。
可是想到她,一直隐隐压抑的执念依然在心底起伏。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默然一叹。
“阿错。”
一声低喃,融了太多不可诉的情,缠了太多放不下的念,却无法告知那人,只能独自承受。
似梦似醒间,相隔不远的苏珝错恍惚的听闻有人在唤她,迷糊睁开眼,触及的便是白玉容归安睡的容颜,以及一室的幽暗。
夜还是黑的。
苏珝错暗暗垂眸,那一声阿错,像极了他的声音,是恍惚之闻吗?
“怎么了?”
苏珝错怔忪间,白玉容归动了动身,见她睁着眼,低喃了一句。
“没事,只是突然醒了。”苏珝错淡淡一笑,靠着他。
“可是冷了?”白玉容归拉过被子替她盖上,不让她被冷到。
“没有。”苏珝错靠着他的身子不由紧了几分。
白玉容归因为睁眼,也没了睡意,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意识朦胧,苏珝错又沉沉睡去。待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的午时,她望着被昼充斥的宫殿,光泽流转,满目染辉。
她还没动,殿门就被人推开,白玉容归携光而入,一室光华。
“才醒?”他走到榻前,自然的摸着她的脸,轻笑。
“恩。”苏珝错点头,看了看榻,蓦地望着他,“为何很少见你睡床上。”
白玉容归听闻微微抿唇,伸手将她从榻上抱起,“因为这样你才能离我近一些。”
苏珝错听闻,无声含笑。
“午膳备好了,我才伺候你梳洗可好?”白玉容归将她放在了梳妆台前,眉目蓄情。
“恩。”苏珝错脸色微红,轻声应答。
白玉容归走到殿门口,将清水端近,让她洗漱之后,细长的手指捧起了她的发,望着镜中的她,道:“可有想要的发髻?”
“随意吧。”苏珝错温柔一笑。
白玉容归点头,含笑的为她挽发。
苏珝错从镜中望着目光专注,姿容绝丽的人,无暇如玉,清美若烟,毫无沉间世俗之态,尽是傲然绝尘之势。
他修长纤直的手缓慢的,温柔的将她的发轻轻挽起,一举一动都那般优雅,仿佛不是人间所有。可是这样翩然洒脱的人,为何却有着刻骨的恨?
“好了。”
在苏珝错的发怔的时候,白玉容归为她绾好了发。
苏珝错挽着头上那简单的发髻,虽无惊世的美,却也有慑人的态,简单无奇而又温婉至极,她轻轻一笑,眉梢尽弯,红唇微扬,清艳脱俗。
白玉容归将手放在她肩上,笑着问:“可是满意?”
“自然是极好的。”苏珝错点头称赞,左右看后,嫣然一笑,“容归,听人说绾发便是同心,是一生一世都不放弃彼此的承诺,你认可吗?”
白玉容归环手抱住她,下巴放在她肩头,“我以为你不知。”
随即侧头轻吻着她的侧脸,“我早已做足了一生一世的准备。”
“我没有。”苏珝错却摇头。
白玉容归神色一怔,放开了她,克制的脸上悄然蔓延开一抹悲色。
苏珝错转过身,拉住白玉容归的手,漆黑的眼瞳尽是认真,“我不想一生一世,可是却想着与你的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或许之前她不够懂爱是什么,可是如今她很清楚,她对白玉容归是爱,一种不能舍,不能弃,不能收的执念。
白玉容归听闻她的话,克制的脸上猛地一喜,眉梢处尽是温而浓的情,最深的情自心处溢出,展现在嘴角化作了他最粲然的笑。
那笑似万花飞盏,艳过万物。
午膳之后,白玉容归就离开了,苏珝错一个人坐在殿中,苏珝错担心他的伤势未愈,让守在殿门外的九虚跟上去。
殿外的人就剩下就是一些武功平平的人。
殿中的她坐在大厅内,一口一口的浅酌着桌上的茶。半个时辰后,严羲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进殿后,严羲就行礼。
苏珝错看着他,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沉色,“如何?”
昨日她就派严羲出了宫,去调查一些事。
严羲垂首,“依然没有誉妃的消息。”
“还是没有。”苏珝错听闻之后,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严羲自责没有完成嘱托。
“这件事不怪你。”苏珝错挥手免了,随后起身,踱步沉思。
严羲见苏珝错这般凝重,心里的自责更甚。
“你已经将整个皇宫试探过了吗?”苏珝错再度确认。
“是。”严羲肯定回答:“连冷宫与天牢都去探过了,还是没有。”
苏珝错止步,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宫外的人可有打听到温陌君的下落。”
上一次之后温陌君必然会搬离那里,只是诏月虽然不小,但是也不大,尤其是被白玉容归盯上的他。
“暂时也没有下落。”严羲自责的垂首。
都没有下落!
苏珝错重新落座,到底是温陌君自己有计划,还是他遇险了?
文柔竟然也没有出现过,难道在那一夜就出事了?
若真是如此,文相又怎能沉得住气?
如今宫中朝中已经混乱了,站在面前的人都无法分辨他背后的势力到底归谁!到底那些人是楚衔玉的,哪些人是温陌君的,而又有哪些人是白玉容归的!
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一系列无解的问题让她毫无头绪,越想越无力,最后她闭上眼克制情绪。
严羲见苏珝错眼色变幻极快,知道她是在猜测如今的情势,不想让她过于失望,他进言:“主子,按您的吩咐,另一半人已经融进了宫中,没有引起他们的察觉。”
“嗯,好。”苏珝错点头。
思绪反复沉结后,她睁开眼,望着严羲:“下午你随我去一趟文相府。”
“啊?”严羲意外,“可是主子身在宫中,要想出宫怕是要惊动容亲王了。”
“不必,他下午应该不会来找我,准备一下,我们直接跃宫墙。”苏珝错已经坐不住了,她意识有什么事情已经撒开了手掌,准备将天下都翻搅进来了。
“是。”严羲本想劝阻,但是见苏珝错的样子就知不可改,也就答应了。
苏珝错叮嘱外面的人说她要午睡,不要来打扰后,就抓紧时间跟严羲跃出了窗,因为怕被人认出来,她没有穿那耀眼的红衣,换上了与严羲同色的黑色紧装,头发高束,犹豫了一下想要解开绾发,却还是舍不得。
随手拿了一张纱布包裹了一下,看了一眼严羲,低喝道:“走!”
两人踏窗而出,轻点在屋檐上,身子如同轻燕浮没在宫阙间,默然消隐。
“你可知去文相府的路?”路上苏珝错低声问严羲。
“嗯,主子请随属下来。”严羲挡在苏珝错身前,为她破风,保存内力。
两人收敛气息,从宫墙上划过,因为速度极快,加之动静细微,没有被人发现,成功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