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青瑶一慌,阵脚自乱。
苏珝错的表情一冷,目光含怒的望着她,“之前一直没有逼迫陛下安置公主是在公主思考的空间,显然你没有回报本宫,如今本宫自然不能姑息你了。”
“庄妃娘娘,你若是敢把本公主送上龙床,那本公主日后定会挑拨陛下事事针对你,搅得整个诏月乌烟瘴气。”青瑶也怒火滔天,大声道。
“哦?”苏珝错走近了她几步,笑得张扬,“公主难道不知道本宫入宫时,诏月已经乌烟瘴气,遍地狼烟了吗?若是公主想要来抢本宫的这个名头,那本宫求之不得。”
“你!”青瑶见自己的威胁不起作用,十分气愤。
“夜深了,本宫就不陪公主闲聊了,改日再来拜访。”苏珝错说着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青瑶见她大摇大摆的离去,气得蹬脚,急匆匆就想冲入殿跟白玉容归诉苦,不想自己推开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白玉容归不知何时就没了踪影,整个风露殿死寂无声。
在将苏珝错送入殿门之后,白玉容归便忍不住心中的怨怼跃出了窗,九虚一直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一处高山悬崖边,吹着涩涩寒风,望着满天星辰,各自沉默。
九虚站了许久,见白玉容归始终阴沉着脸不语,心头不由一愧,道:“主子,这件事也是九虚的错,九虚这就去找姑娘跟她解释。”
白玉容归伸手拦住了她,“不必。”
“可是九虚不想姑娘误会主子。”九虚却不甘,这件事若非他没有思虑清楚,让姑娘被青瑶公主设局,险些丧命,她与主子之间也不会如此。
白玉容归摇头,望着密密的星辰,道:“其实本王得知这个消息就赶了回来,本王是有时间阻止的,是本王自己没去阻止。”
这下九虚不明白了,“主子为何不阻止,难道你是真的想要姑娘死吗?”
“是啊。”白玉容归没否认。
“主子!”九虚震惊非常,不敢相信。
“可是,”白玉容归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在不知道她是否会安然回来的时候,本王却在担心。”
九虚身形一震,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九虚啊。”白玉容归却没有避讳他,仰头望着满目的黑暗,再次说道:“本王竟然会舍不得她。”
“既是如此,那主子为何还要这样做?”九虚虽然在外面,但是两人的对话他却听得清楚。
“本王不能有情的。”他不只一次对自己这样说,甚至之前还对她这样说过,他也自信可以不为任何事物东西,可是却忘记了天命有归,自己不过是凡尘一粒。
九虚一听便明白了,主子曾说过,若有情生,他碎心一斩。
可是他却分明感受到了主子斩不下手的痛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大地阔茫,万物生长,无论昼夜都繁茂如初。放眼望去时,竟再难挪目。
无边夜色下的诏月皇宫,仿佛一座空寂的城,里面没有欢喜,没有快乐,有的只是随夜压来的窒息与束缚。
苏珝错走在夜中路上,来到一处岔口,顿步凝望,看了看头顶璀璨的星辰,她收起情绪,望着与祥福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踏着一路无声,她来到了乾和殿门口,守夜的宫女因夜深而倦,跪在地上昏昏欲睡。
乾和殿内还燃着一柱灯火,温陌君像是还未睡下。
她走上台阶,脚步声瞬间惊醒了一地宫女,她们幽幽转醒,便望见举步走来的苏珝错,纷纷躬身俯首,“庄妃娘娘。”
“陛下可睡下了?”她望着门上的那片火光,淡声问道。
离她最近的宫女回头看了看里面,随即迎着头皮答:“陛下这个时候已经睡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苏珝错果然忽略后面的话,嘴角牵起一丝笑意道:“睡下了,刚好。”
说着继续往前走。
“娘娘。”宫女见她不停反走,急急跪着上前拦着。
“本宫若要进,你们拦得住吗?”苏珝错视若不见,调转了方向直接入门。
留下一地不知所措,心惊胆战的宫女。
进去之后,望见只放下了一帘垂幔,便躺在床上安寝的温陌君,她没有顿步直接往里走去,未走几步,便听对方缓缓道来的声音。
“庄妃,已经深夜了,你还来做什么?”
“臣妾老做什么,陛下不知吗?”苏珝错娇笑着走近。
她的话惊得温陌君猛然坐起,望着已经走近床边的她,急忙喝止:“站住,这里是乾和殿不是祥福宫。”
“臣妾知道啊。”苏珝错撩开垂幔,径直来到了床边,不等温陌君发话已经坐下。
温陌君殿内焚着暖炉,因为他只穿了一件中衣,青丝披散,不似白日那般冷俊,反而有着几分薄弱之姿。
两人的距离十分近,让他呼吸一下子就错乱了。
“陛下忘记了臣妾之前说的话,为何没去风露殿?”
苏珝错近在耳畔的声音,让他更是无措。
“朕……朕……”支吾了一下,才道:“朕身子不舒服,便早早歇息了。”
听他说身子不适,苏珝错的目光蓦地深了些,转而又问:“那陛下不想知道臣妾是否见到了容亲王?”
温陌君听她主动说起白玉容归,不由得心跳一沉,“不重要了,这件事已经过去。”
苏珝错定定的望着他,随即又道:“陛下为何迟迟不肯给青瑶公主一个名分?”
温陌君没想到她深夜前来竟然句句都是旁人之事,身子刚缓过一阵毒发,格外懒怠,便道:“若是为国事,那你明日再来,朕想要歇息了。”
苏珝错听温陌君的声音有些虚,不由得将手放在了温陌君肩上,半诱惑半勾引道:“陛下是否又忘记了承诺臣妾的那件事?”
温陌君被她的手拂过肩头,蓦地呼吸一紧,道:“何事?”
苏珝错的手游走在他的脖子与胸前,道:“陛下说过回宫便承宠臣妾的,难道你真的忘记了?”
说到这个,温陌君抓紧了苏珝错越来越放肆的手,道:“这个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没有朕的谕旨前,庄妃你还是回宫吧。”
苏珝错见自己的手被抓紧,没有再动,“既然陛下不需要臣妾相伴,那为何不放臣妾一条生路。”
温陌君的目光一暗,投到身前与自己咫尺之距的苏珝错身上,半天都无法说出一个字。
“陛下后宫佳丽虽不多,但是只要陛下想就没人能够拒绝,那为何还要拦住一个对你已经心死的人在这后宫煎熬呢?”
“阿错,你跟她们不同,难道你不清楚吗?”温陌君见她字字戳他的心,握着她的手不禁再紧了几分。
“不同?”苏珝错凄然一笑,“有何不同?不过是臣妾比她们伤得重,想得多,更为自私一些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深夜,人的心弦都不那么紧绷,温陌君望着眼前的她,竟再难维持那份漠然,“阿错,你可知朕多想给你一个家。”
苏珝错听闻这个字眼,目光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可是你给不了臣妾,而臣妾也不需要它。”
曾经的她无数次的憧憬过自己的家,也无数次憧憬过与他同住一房,同寝一榻的情形,然而怎么也没想到是今时今刻。
温陌君听不得她的拒绝,将她的手反扣放在了自己心口,道:“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它了吗?”
苏珝错指尖微微一缩,掌下的温度,掌下的温暖,曾是她无比眷恋的温柔。
她缓缓的挣开了自己的手,道:“既然陛下今日已经歇下,那臣妾就告退了。”
“阿错!”温陌君心头一急,话还未完,便急喘不休。
正欲起身的苏珝错见温陌君脸色瞬间一变,整个人半伏在了床边急促的呼吸着,仿佛难以呼吸。
她垂下的手悄然的揪紧了自己的衣摆,脸色略微迟疑,但是很快又强逼着自己离开。
然刚走了一步,脚步却迈不开了。
她低头一看,便见一双苍白得连血管都能看清的清瘦的手用力的拽紧了自己的衣角,因为用力指骨已经泛白了。
“阿错。”身下的人的声音隐忍而虚弱。
她将目光移到伏在床边也不愿放手让她离开的温陌君身上,他脸色惨白,额间青筋暴起,整张脸拼凑着难以言明的痛楚,那双眼剖开痛楚却又是那般真切与不舍。
让她的心蓦地缩成了一团。
“别走。”
轻轻的,低低的两个字让苏珝错没有再迈步离开的力气。
她回身,弯腰坐在了床边,抬起手犹豫了片刻才放下,轻轻的在他背上顺着气。
温陌君觉得空气似乎被破开成了很多条细缝,他用力的呼吸却始终难以将其吸入体内,但是有了苏珝错的相陪,他的心里也不那么孤单。
但是揪着她衣角的手却始终不愿松开,仿佛他松开她便会离开一样。
好一阵后,苏珝错见温陌君还是没见好,蹙眉道:“臣妾为陛下去寻鬼诣。”
“不……不用。”温陌君咬紧牙关摇头,“只要朕休息得当,便会没事。”
苏珝错望着他,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到底是安慰她的,还是其他。
“来。”温陌君自己似乎觉得好了些,放开了她的衣角,自己坐了起来,伸出自己的手对苏珝错道。
苏珝错望着他伸出的手,不敢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