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回了苏相府,依然一无所知。”苏蔓吟笃定的说。
苏珝错的目光瞬间由悲愤转为了冷厉,“就算我现在不知,不代表我一无所知。不管你们将这一切瞒得多滴水不露,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最终还是瞒不住的。”
看到苏蔓吟的脸色绷着,她继续道:“当初你的母亲终其一生也不得所爱,如今你也难逃宿命继续扮演着你母亲的角色,百般为难我,是因为你也清楚你这一生也得不到温陌君的半丝怜爱。”
“不可能!”苏蔓吟听苏珝错宛若诅咒般的提醒着她的宿命,几乎是立刻反驳。
“难不成你还以为你能得到他。”苏珝错轻笑,“难道你至今都看不清谁是他心头的人吗?一年前你可以从我身板抢走了她,一年后你以为你还能如愿吗?”
苏蔓吟望着声色渐厉的苏珝错,有些惊惧,不是因为她的容色,而是因为她的话语,一个她自己清楚到宁肯遗忘的事实。
苏珝错见苏蔓吟眼中悲色加重,继续紧逼,“你为了爱他用尽了手段,你为了爱他沾染了血腥,你这样的爱是亵渎,是他永远不可能接受的耻辱。”
“你胡说!”她的爱不是耻辱,怎么会是耻辱,她比任何人都爱他,比任何人都爱。
“那你还记得宁轻妍吗?你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想起你曾亲手杀了她的孩子,还害得她也没了性命吗?你耳畔能够听到那个还未出世便夭折的无辜孩子的哭泣吗?”苏珝错见她心已乱,继续瓦解她的防御力。
“本宫没有。”苏蔓吟矢口否认,她怎会知道那件事,而且宁轻妍本就没有怀孕,怎会有孩子找她。
苏珝错一步凑到苏蔓吟眼前,四目相对,她眼中的幽光宛若利芒分好不落的刺入了苏蔓吟眼中,让她竟没了底气。
“千景是谁?苏妃娘娘真的不知?”
苏蔓吟闻言仓促后退,若非她的手一直撑在桌沿,此刻她怕是被苏珝错连番逼问弄得狼狈不堪了。
当苏珝错说到千景的时候,她确定苏珝错窥视到了一层,但是她却没有窥视到全部。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步之差,让她重新获得了反攻权利。
“真是好笑,素来草菅人命的你竟然会指责本宫手染血腥,若是沾染了一点血腥是对陛下的亵渎,那么你呢?你怕早已经万劫不复了。”
苏珝错冷哼,没想到苏蔓吟竟然这般坚强,不能一次置之死地,她随时都可重整旗鼓,再次重生。
“万劫不复又如何,我如今的模样与其又有何区别?”说着在意她的人,说着要保护她一世的人,都毫无例外的选择了伤害她,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她还有什么可万劫不复的。
“区别很大。”苏蔓吟直起了身子,压了过去,“你以为你这样安然的活着便是万劫不复了吗?那你就太天真了。”
苏珝错见她又要说什么,抽开了身,与她保持了三步之距道:“不管你要说什么,我没兴趣听,元香!送客!”
与素瑾一样等候在殿外的元香听到苏珝错的吩咐立刻领命上前,但是不想与她一样等在问外的素瑾却伸手拦住了她。
“素瑾姑娘这是为何?”元香望着素瑾,不解道。
“主子之间的事,我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插手得好。”素瑾的回答云淡风轻。
“可是我家娘娘叫我了。”元香不悦的蹙眉。
“还请元香姑娘稍安勿躁,等我家娘娘说完了话,素瑾自然会让开。”素瑾声音温和,身子却坚定。
“这么说,素瑾姑娘是一定要拦住我了?”元香的表情隐隐透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气势,语气间也多了几分玩味。
素瑾在苏蔓吟身边许久,察言观色十分了得,当即就低头看元香,这个一直卑躬屈膝,不显露言语的宫女,竟然有不似宫内侍婢的威慑之力,让她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
“还请元香姑娘见谅。”
元香嘴唇微抿,素来乖巧温和的五官无端端多出了几分厉色。
“元香姑娘最好别动。”素瑾见她有所动作,出声提醒,“这里可是诏月皇宫,不管你家娘娘能有多护你,都未必能护你周全,稍有不慎你还会给你家娘娘带来灾祸。”
元香脸上的厉色瞬间散去,恢复了小心翼翼的模样,道:“素瑾姑娘说得是,是元香失礼了,可元香还是记挂自己的主子。”
素瑾见她突然变了脸色,心有不解,目光却极为敏锐的看了看四周,她不懂武功自然不知道温陌君此刻正栖息在宫顶之上,气息被他一点点隐藏起来。
“庄妃娘娘不会有事的,你不必担心。”
元香沉默了片刻才勉强回答:“好吧。”
心头却对刚刚那一转即逝的气息有所疑惑,陛下可是来了?为何现在探知不了那股气息?
苏珝错在里面等了一会儿,不见元香进来,目光一眯,里面泛着危险光泽的暗光在流转,“你的人拦住了我的人。”
“本宫与庄妃是姐妹,却从未推心置腹的聊过天,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前来谈心,本宫自然不想有人打扰。”苏蔓吟缓缓地回答。
“苏妃娘娘竟然要与臣妾谈心。”苏珝错嘴角勾着冷厉的笑容,“难道苏妃娘娘不怕臣妾不小心就伤了你。”
苏蔓吟的脸色有一刻的紧绷,但是很快又放松了下去,“如果本宫怕又怎会来,而且你根本不知道若是你真的在意一个人,你会有多么的大无畏。”
苏珝错望着苏蔓吟,第一次听闻她说这种话,在意一个人。
不用多想,她说的人便是温陌君。
“是温陌君让你来的?”
“不是。是本宫自己要来的。”
“可是我对你无话可说。”
“那你便听本宫说。”
苏珝错望着苏蔓吟,一边好奇她还能说出什么,一边又在忐忑她会说什么。
“你与陛下虽然相识甚早,但是你却从不懂得他的难处与不便,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以自己所喜爱的方式活着,可是你看看你的周围,如你这般肆意活着的人又有几个?本宫,蕙妃,哪怕是青瑶公主都不及你来得自由,来得放纵,为何你不好好的继续自我下去,偏偏要仗着你的这份自由来刺痛我们这些被囚禁的人,既然你活着,为何不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活着,偏偏要不远千里的回来。”
苏蔓吟的声音很缓慢,慢到几乎字字都是挤出来的一般,每个字都是那么的用力,也是那么的艰难。
要她承认她对苏珝错的嫉妒,她毫不犹豫,可是要她承认她对苏珝错的羡慕,她却十分不愿。
“既然是我的人生,为什么我不能做主!”苏珝错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她不过是活得比她们更真而已。
“你没错?”苏蔓吟嘲讽的笑着,“那本宫何错?蕙妃何错?我们这些宫内的人又有谁错?”
苏珝错望着苏蔓吟,不明白她的一腔悲愤是从何而来的。
这一切不都是她所选,她所想,她所愿的吗?
“我们也都没错,为何我们却只能这般卑微细末的活着。”苏蔓吟脸上的悲色渐重,“你今日的自由自在,都是本宫与父亲用自己一生得来的,本宫是你的长姐,虽然本宫不曾对你有多好,但是本宫的今日也是拜你所赐。你对本宫放不下恨,本宫对你亦然。若非父亲一直苦苦从中周旋,你苏珝错安能有今日之态。你以为那白玉容归在凤灵好好的,为何会跑到诏月来?你以为你和温陌君好好的,为何他会娶了我?你以为父亲位高权重,殚精竭虑的谋划,又是为了谁?”
苏珝错被苏蔓吟这样指责,只觉心头怒火滔滔,“你的下场如何跟我无关,苏闻如何谋算也跟我无关,你们不要拿着所谓的骨肉亲情来置喙我,既然你们不曾将我放在心上,那今日就不要妄图阻止我什么。”
苏蔓吟见自己说到这个份上,苏珝错依然不能醒悟,脸上的悲色渐渐散去,心魔太深,纵然她有心化解,也是徒劳,
“苏珝错,论狠心绝情,你无人可及。”
“多谢苏妃娘娘谬赞。”既然得不到宽恕,也学不会原谅,那她就这样继续偏执下去吧。
苏蔓吟见苏珝错接纳了自己的讽刺,不由的转身,目光带着剖析之泽想要看清苏珝错到底有何能耐,让对她至关重要的两个男人,这般倾心相付。
“苏珝错,你如今到底有多爱陛下?”
苏珝错被问及这个问题,脸色陡然一肃。
一直隐藏气息坐在祥福宫屋顶的温陌君听到苏蔓吟的这个问题,更是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声太大掩盖她的答案。
然而听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四个字。
“干你何事!”
“是你不敢回答,还是你的心早已不那么可靠?”苏蔓吟见苏珝错眉目瞬间肃杀,轻笑着说到。
苏珝错不见慌乱,只是声音彻底的冷了下去,“我的心如何为何要说与你听,若是他想听,他自然会问我,若是不想听,我多说也无益,倒是你痴心交付那么多年,却一朝全散,这个滋味你好好记住吧,这也是你欠我的。”
“我苏蔓吟从不欠你。”苏蔓吟的声音陡然拔高,眉目染着嘶狂。
纵然她对苏珝错不好,但是她也不欠她的。
苏珝错只是冷着眉目,转过了身。
苏蔓吟带着怒火走到门口,却在出门时顿住了脚步,“苏珝错,你若真是心系陛下,你不会看不到陛下的隐忍与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