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珝错临风而起,与楚衔玉一同见到一匹毛色宗亮的马儿在林间奔跃,上方的人一跃一低的攒动在竹间,却一直看不清脸。
苏珝错正要跃身从上掠下时,却被眼尖的楚衔玉拦住,“庄妃娘娘,等一下。”
苏珝错被他拦住,停住了动作,“你能探知对方是谁吗?”
见楚衔玉的侧耳聆听的表情,她以为楚衔玉知道来人是谁了。
楚衔玉目光微眯,仿佛要从枝繁叶茂的竹叶间看到那张隐藏其中的脸一般,片刻后才答:“来人似乎不是敌人。”
“不是。”苏珝错转过头,望着半个身子已经显露出来的人影。
“娘娘,咱们先下去吧。”楚衔玉知道来人是谁了,侧头含笑对她说道。
乍见楚衔玉那俊朗的笑脸,苏珝错不由一愣,自她来到诏月开始,楚衔玉对她可谓是警惕万分,不苟言笑。
这次竟然对她笑了!
楚衔玉见苏珝错微微错愕的脸,不明所以的望着她,“为何娘娘这般看我?”
“衔玉。”苏珝错对他目光相接,嘴角溢开了一丝笑。
楚衔玉听闻她这般唤他,仿佛听到多年以前那个笑容明亮,五官清灵的女子唤他一样,顿时笑容放大,轻声回了一句,“珝错。”
两人对笑,仿佛是将那些亢沉在二人之间的矛盾与过去都抛切了,那座耸立在两人之间那堵名为隔阂的墙也垮塌了。
同时一展,身子往地面掠去。
如同当初初习武的她,与已大展拳脚的他,在湖边一战的情形一模一样。
温陌君两人从上空掠下来,就知来人不是敌人,拨开鬼诣与莫峥就走向苏珝错,刚落地的她就被温陌君拦着站在了前方。
这时马蹄声近在耳边,渐渐跃入众人的眼帘。
“陛下!”人未至,声先起,一道人影突然从奔跑的马儿背上跃下,来到温陌君脚下,单膝跪地。
“寒烈。”温陌君一眼认出了这个风尘仆仆的人,低声唤道。
这时,如临大敌的众人才放松下来,不是敌人就好。
个个重新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苏闻在这片退下的人群中逆流而上,来到了温陌君的身后。寒烈抬头,就见到温陌君身旁的苏珝错,虽然依然是一身惹火的红衣,脸上那份冰凉讽刺之气却消失了。
而后才将目光依次看向楚衔玉,鬼诣,莫峥以及后来的苏闻,心头大惊,大家都在。
“末将才见陛下与娘娘,过见楚将军,苏相大人。”
“免礼。”温陌君挥手,目光不经意的划过来到自己身边的苏闻,随后对寒烈道:“你这般急切的赶来,可是有事要禀告?”
“是,属下有要事禀告。”寒烈起身,收起叙旧的表情,低头凝声回答。
温陌君听后,让楚衔玉带着他先去之前他们商议的地方,还让他将苏闻一同带去,楚衔玉领旨将几人带走。
留下他与苏珝错。
“我先去和他们商议政事,你若无聊就去旁边走走,不要走远了,记得让纤阿跟上。”温陌君刚与众人商议完,打算好好陪他却不想寒烈着急赶来,怕她闷便这般叮嘱道。
“你不必担心我,我知道怎么打发时间。”苏珝错望着他,不计较的一笑。
温陌君弯身在她嘴角处落下一吻,低喃道:“待这次回宫后,你可要准备为朕侍寝了。”
苏珝错微微瞠目,一股火色从脖子烧至了脸颊边,四处张望了一下,众人都各自忙碌聊天,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般的暧昧,才缓过一口气,道:“陛下,还要去商议要事,还是不要让将军们久等吧。”
温陌君见她害羞别扭的样子,轻声笑了出来,放开了她,“那我先过去了,你若要出去不要忘记带上纤阿。”
“嗯。”苏珝错点头,目送他离开。
纤阿见苏珝错独自一人站在前方,走上前为她披上了手里的披风,“娘娘,如今正值深秋,风中寒气极重,您还是要多穿一些。”
苏珝错没动,目光望着前方,“纤阿,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寒烈连一刻钟都等不了,必须急急赶来呢?”
“娘娘可是觉得有蹊跷之处?”纤阿立刻敛眉。
苏珝错摇头,沉默了片刻答:“今晚我去见见你家公子吧。”
纤阿惊讶的抬头,随即点头,“好,奴婢这就去联系公子。”
不知寒烈带回的是什么消息,他们几个人围在重兵把守的后方,一直在商议着,而且每个人脸上都十分严肃。
苏珝错站在车旁,抬头看了看头顶由湛蓝转为灰蓝的天空,在天际尽头处,还有一抹不肯沉沦的夕阳在挣扎,但是终究抵不过夜的轮替而被取代。
慢慢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渐渐的涌上天空,将万物笼罩。
“娘娘。”纤阿与苏珝错坐在马车之内,撩起了车帘,望着另一边长久不灭的灯火,轻声道:“奴婢亦安排妥当。”
苏珝错趴在车窗上,望着时而被黑云挡住,时而突破重围的明月,“好,时间一到我们就过去。”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道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题,到现在那边的人都不曾动过,苏珝错望着书案上那盏几乎流尽的沙漏,起身道:“纤阿,我们走吧。”
“啊,就这么去?”纤阿十分惊诧,却见苏珝错已经跳下了马车,往前方的林间走去。
“娘娘,此时夜已深,您要去哪里?”负责看守的士兵见苏珝错往这边走了过来,伸手拦住了她。
“本宫想出去走走,怎么难道还要你同意才行!”苏珝错恢复了之前的刁蛮与冷傲。
“属下不敢。”士兵躬身,知道庄妃娘娘脾性桀骜,虽然这一路她都不曾出现过几次,但是对她他们还是心有畏惧。
“那就让开。”苏珝错拂袖喝道。
士兵被她一喝,心有测测然,却还是不敢让开,硬着头皮道:“可陛下有令,前方危险十分,而且现在是深夜不让人随意走动,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苏珝错本是有些怒气的,但是想到他也是遵守本分,不想闹起来惊动里面的人,便道:“本宫不会走远,只是在前方走着,不会有危险的。”
“这位大哥,”纤阿从后面追上,对着他甜甜一笑,道:“我们娘娘只是有些闷,就出去走走,不会走太远,而且这也是陛下同意的,你若不信可去跟陛下求证,而且我家娘娘的身后相信你也知道,不是一般人能为难得了的。”
这段时间,纤阿因为懂医术经常与他们打交道,大家对她的印象很不错,见她跟着苏珝错一起出去,想着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既然是这样,还请娘娘不要走得太远,若有危险大声叫便是,属下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保护娘娘的。”
苏珝错看了看纤阿,随后迈步往前走去。
“看来这段时间你得了不少人心呢。”确定后面的人听不见她们说话之后,苏珝错对纤阿笑着道。
“不瞒娘娘,奴婢这段时间才觉得生活真的很有意义,那些人简单淳朴,没有心计,也没有其他心思,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就懂得感恩,并且会回报你,接纳你,这里没有主仆,没有君臣,没有暗斗,只有以心换心。”纤阿说着这段时间忙碌而充实的生活,脸上洋溢着几许光彩。
以心换心。
苏珝错听后认同的点头,“是啊,若是一直不回去,或许就能离那些烦恼远一些。”
纤阿知道苏珝错心头一直有着说不清的愁绪,但是她却不愿主动提及,所以她也不去问,走到一处石径内,她指着路对苏珝错道:“娘娘,这边。”
两人顺着青石小径往里走,里面风声呼啸,吹得四周的树叶婆娑作响,月光自叶间缝隙流下,影影绰绰的晕了一地。
竹林深处有一座以竹搭建的小屋,以篱笆作界隔绝着竹林与房屋,里面没有电灯,也没有声息,随着夜风渐渐变厉,林间的婆娑声渐渐大了起来,显得尤为阴森可怖。
“怎么会没人?”纤阿惊讶,以往公子见她都是早早的候在那里,为何这次为不见人影。
“你确定你与你家公子约好了吗?”苏珝错望着四周阴暗起伏,树影诡魅,心里有些不安。
“确定,公子一定收到了的。”纤阿肯定回答。
这时,竹屋中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两人心神一凝,往那边看去之时,就见一只只泛着寒光的箭从房屋的正前方射出,朝着二人紧迫逼来。
“小心。”苏珝错扬袖运力一卷,最近身的几支箭被收入袖间,她运力一放,那几支箭划破了随后而至的几支箭重重的定在外面的竹墙上。
纤阿拿出剑飞快的斩掉了从另一个方向射出的剑,心头大惊,怎么会!为何会这样?
“纤阿,走!”苏珝错拉着纤阿跳出了房屋,退至了小径上。
正打算拉着她往外跑,还未转身就听纤阿一声闷哼,她来不及看清来人,只觉一股杀机自黑暗中发来,她双手交叠接住对方那一掌,却不想对方远比她厉害,只是一掌就将她打得如风筝般倒挂了出去。
还未落地,她就被震得口吐鲜血,撞破了身后的一个重物才重重落地,她捂着胸口觉得哪那里仿佛有一道火,烧得她火辣辣的疼。
下一瞬,四周燃起了一盏灯火,一角衣袍滑过她的头顶,她立刻翻身望向前方,猛然呼吸一滞,趴在地上望着前方端坐在竹椅上,蓝袍飞扬,青丝起舞,气质翩翩的人。
那张不染纤尘,却明艳四方的脸,让她喉咙一哽,好半晌才唤出那个名字,“容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