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摸了摸小世子的小脑袋，耐心安抚着。
小世子这才停下来，只是依然不肯把小脑袋抬起来。
隋山王一直瞧着这一幕，眼底有暗色闪过，道：“看来我做的事，让小家伙很抗拒我啊。”
秦妩道：“王爷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着实过分了。”
隋山王听出她声音里有愤怒，却没有恼恨。
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吧，本王也只是想要那件东西罢了。”
秦妩抱着小世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知道我有？”
可他怎么知道？
隋山王笑笑，“直觉。”
“直觉？”秦妩奇怪的看他一眼，什么直觉？
隋山王笑笑，“气息相近。你跟小世子的气息相近，而且，你对小世子的关心与爱护，时不时流露出的眼神，很容易就能确定了。”
秦妩讶然地看向他，“你，你知道我是、是……”
隋山王颌首：“刚开始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秦妩抱紧了小世子，“你……没告诉他吧？”
隋山王抬眼去看她：“并没有。”
只是不用他告诉，他倒是不信修儿看不出来。
他虽然被困在这里，可不代表朝堂上的事，他就真的半点不知。
先前还觉得奇怪，可从那日见过这仁德公主一面，也就知晓了。
秦妩松口气：“若是，我把那东西给王爷，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抢烨儿了？”
隋山王颌首：“是，本王也不过是要一个念想罢了。凤擎天太狠，把所有的东西一把火烧的干净。若非她当年留了遗书，不让本王再插手朝堂之事，本王定取他狗命。不过，现在看来，即使本王不动手，也会有人帮本王动手。”
他困在这里十多年，****煎熬，就等着有一天，有人会来取他性命。
秦妩脸色微变，“你……知道？”
隋山王嘴角扬了扬，“是知道。从他离开龙翰国前往天启，本王就派了人跟着，自然也查到了一些事情。只是，本王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敢用死来脱身，不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确是一招好棋。只可惜，先前本王还以为你死了，就派人毁了那些证据。”
秦妩怔愣，“证据？什么证据？”
隋山王提起茶壶，替两人斟了一杯，“你是严臻的证据，那个逍遥王与凤擎天勾结害你一门的证据。本来是不想让修儿知晓后更添内伤，不过现在看来，是本王多操心了。不过，若非本王毁了那些证据，你以为后来以修儿的手段，会查不出来？”
秦妩浑身一软，虚坐在位置上，半晌，才摇摇头：“……多谢。”
她不想让陵修祁知道，他的父皇是她的杀父仇人。
隋山王道：“本王也只是在帮自己的侄儿。这世间，又太多的不可为，否则，修儿第一个想杀的，怕就是凤擎天那狗贼。”
隋山王声音阴冷可怖。
他也想杀。
可凤擎天却偏偏是修儿的生父。
弑父是大罪，人神共愤。
更何况，若是他这么做了，以后他也就没资格当太子，登上那个位置。
所以，他宁愿毁了那些证据，瞒下了修儿的王妃真正的死因。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严臻竟然没死。
如此，他也彻底放下了心。
有个人能这么生死与共的陪着修儿，他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只可惜，凤擎天太过作孽，若非如此，修儿也不会经历先前那场生离死别。
隋山王捏紧了手里的杯盏，举起来，递过去，“这一杯，本王以茶代酒，敬你。”
秦妩诧异抬头，“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隋山王眸色极深，他有着一双极幽深的眼睛，这样盯着人看，仿佛能看透人心。
“本王敬你，谢你当初救修儿一命。”
秦妩浑身一震，咬着唇，“我，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隋山王笑笑，“前年腊冬末，玉阙山。”
秦妩抱着小世子的手更紧了，抬头，神色恍惚地看着隋山王，“你……是怎么知道的？”
隋山王道：“当时凤擎天带着的人不少，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大有人在，只是修儿不喜凤擎天，所以根本没问过。他们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却不知道，那女子就是你。”
秦妩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苦笑一声，“还希望王爷，能帮我隐瞒。”
隋山王道：“你即使告诉修儿，他也绝不会在意。”
秦妩摇头：“可凤擎天再不是，到底是他的父皇。他不在意，可我不能让他面对一个杀父仇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手上，在不久的将来，会沾上他父皇的血。”
即使他可能不会阻止，可她不愿让他面对两难。
隋山王沉默许久，“本王会帮你隐瞒你这次的目的，修儿会不会知道你的身份，我不会告诉。”
只怕是，他已经知道了。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把她留在身边？
这个傻姑娘啊，她从未想过修儿对她的感情，比她想的要深的多。
秦妩松口气，“这就可以了。”
她从怀里掏出玉簪，推过去。
隋山王望着那玉簪，眼底有怀念的流光轻轻流淌，身后竹叶沙沙作响，几片竹叶落下来，在他身后轻轻飘落。
一袭白袍银发，几乎融入了身后的绿意里。
他紧握着玉簪，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秦妩心里发堵，“王爷，该放开了，故人已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隋山王摇摇头，“不，本王并不想忘。”
除了修儿，这世间若是再没有别人还念着她，想着她，她该有多难过。
秦妩道：“可她更希望你能够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偿还不了他的感情，所以更希望能有人代替她，补全这份欠缺。
隋山王没说话，紧紧把玉簪贴在心口。
片许，才郑重小心翼翼地收紧了怀里，抬头，眸底已经恢复了淡然，可眼底的笑意却散开了，递过去一个小瓷瓶，倒了些，融入了白水之中，“把这个喂给烨儿喝吧。”
秦妩应了声，端起来，喂给了小世子。
秦妩言尽于此，知道能不能看开，只能靠隋山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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