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想，他也许会接受双手沾满血腥的自己。
可她的手上若是沾了他父皇的血，那还一样吗？
他会怎么选择？
秦妩不知道，也不敢赌。
她想，她现在就像是站在悬崖边，往前一步就是地狱，往后一步呢，身后站着的是什么，她根本不敢回头。
她眼前只有这么一条路，她只能往下跳，可她又是自私的，她不愿意他陪着自己一起，所以，她需要陵修祁的承诺。
陵修祁以为她生气了，抬起她的脸，“不高兴了？”
秦妩垂着眼，摇摇头：“没有。”
“还说没有，脸都皱成一团了。”陵修祁的指腹摩挲着她发白的脸，与他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愈发显得她的脸小的他一巴掌就能覆盖住。
秦妩耷拉着脑袋，“我只是说也许，可王爷你连这都不愿答应我。”
陵修祁忍不住轻叹一声：“好好，我答应你还不成，我会养‘他’的，会把‘他’养大。”
听到陵修祁的承诺，秦妩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也许现在只是随口的一句，可等到了那时候，这句承诺，却足以让陵修祁好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他的生命里会重新走进别的人，他到时候会忘了她，即使不会，她的位置也渐渐会被代替，到最后，也许午夜梦回他再想起来，会觉得她的存在，就像是一个久远的梦，梦醒了，也只是一个梦罢了。
秦妩的身子骨在接下来的几日，许是因为崔老御医那一针，好了些，秦妩的脸渐渐有了红润。
陵修祁眼底也有了神采，专门找了个机会，带了谢礼进了一次宫，特意感谢崔老御医。
崔老御医把谢礼留了下来，却没有见陵修祁。
陵修祁倒是也不介意，等回来之后，继续陪着秦妩。秦妩再次提出去清泉寺时，陵修祁想到她也在苑子里闷了这么久，选了一个天气极好的日子，就带着秦妩去了。
这一次没有沈菀青与秦秋，秦妩两人慢慢爬着长明灯塔，一步步拾阶而上。
上一次来的心境与这一次，却是发生了截然相反的变化。
陵修祁握着秦妩的手，忍不住道：“你身体刚恢复，还是我抱着你上去吧。”
秦妩摇摇头：“这么多人，不好。”
陵修祁并不介意外界的目光：“清泉寺想来，也要得到主持的同意，除了塔顶的僧人，并没有别人。”
秦妩抿唇乐了：“僧人就不是人了？”
陵修祁忍不住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头顶：“那我抱你到最后一层，你再走上去。可以吗？”
秦妩想了想，点头，“我很沉的。”她的手指指了指肚子，眼底带着诙谐，“王爷你抱得动吗？”
陵修祁挑挑眉，“夫人可以尽管试试。”
秦妩忍不住捂着嘴乐，只是下一瞬，身体陡然一轻，已经被陵修祁拦腰抱了起来，秦妩差点惊呼出声。
双手揽着陵修祁的脖颈，忍不住道：“你吓到我了。”
陵修祁嘴角弯了弯，眉眼都浸润着温柔的光，秦妩差点沉溺其中，她把头抵在他的胸前，“还不快走。”
陵修祁道：“嗯，为夫这就走。”
秦妩搭在陵修祁脖颈后的手忍不住攥了起来，胸口闷闷的，抵着她的心脏，很疼。
秦妩没否认，陵修祁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一步步拾阶而上，动作却不快，很慢。
他像是要把这条路重新走一遍，很慢，就像是第一次来的时候，他的手牵着她的，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如今他却觉得这条路即使有尽头也无所谓，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永永远远的。
秦妩不知何时抬起头，静静看着陵修祁，仿佛要把他的音容一点点刻进脑海里。
陵修祁不经意垂眸看到了，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看什么？”
秦妩咬着唇：“没什么。”
陵修祁道：“是不是觉得为夫很好看？”
秦妩怔了怔，忍不住道：“王爷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陵修祁道：“我说的是事实。”否则，他这天启第一王爷的名号怎么来的？
秦妩捂着脸：“呀，牙酸了。”
陵修祁忍不住低笑出声，咬了咬她的手指：“小坏蛋。”
秦妩偷看他一眼：“王爷你还不快走，等下不看路就摔下去了。”
陵修祁却忍不住嘴角扬的弧度更大了，估计在上台阶时，突然向后一仰，秦妩吓到了，猛地抱紧了陵修祁。
陵修祁的薄唇刚好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等秦妩惊犹未定时，忍不住道：“夫人这是在占为夫的便宜吗？”
秦妩瞪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格外的好看，陵修祁忍不住看怔了。
秦妩干脆闭上眼，“王爷跟着于统领学坏了。”
在偏院外罚站的于良突然打了个喷嚏，默默仰头望天：他觉得自己被人骂了。
陵修祁步子很稳的继续往上走：“我倒是觉得挺好。”
秦妩小声嘀咕：“我觉得不好。”
陵修祁低下头，俯身挨近了：“怎么不好？”
陵修祁的呼吸都拂在脸上，秦妩感觉头皮都炸开了，眼睛瞪得远远的，飞速道：“我不知道！”然后向上一看，连忙道：“快到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陵修祁遗憾地向上看了眼：“真短。”
等陵修祁把秦妩放了下来，秦妩听到这一声，也忍不住觉得，真的很短啊。
随即感觉到手上一暖，秦妩低下头，就看到自己的手被陵修祁攥住了，秦妩侧过头看他，金色的日光从塔侧的窗棂外投射进来，秦妩想，若是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永久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可路还是要继续走，她也知道自己需要继续前行，跟他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回不了头。
一层的阶梯很快就到了，秦妩走到长明灯前，给了香油钱，然后拿了香烛，拜了拜。
陵修祁跟在秦妩身后，也拿了香烛。
秦妩拜完了，道：“王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前在主持那留了东西，想拿回来。”
陵修祁道：“我陪你一起去？”
秦妩摇头：“不用了，这是私事，暂时不能告诉王爷。”
陵修祁知道她有很多事都瞒着自己，可只要她还愿意跟他在一起，陵修祁并不在意，既然她暂时不想说，那他就等她想说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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