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淡月高悬,星光如雪,照在地上渗出一片惨白,微凉的空气中夹杂着阵阵夜风,吹得路边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招牌微微晃动。
洛丽塔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却注定要有大事发生。
黑石酒馆之中气氛正逐渐达到高潮,放浪形骸的人们已经完全陷入了自我狂欢中,大厅中央的大胸舞女的每一次充满诱惑的摇摆都**着人们纵欲的神经,呼号口哨声此起彼伏,中间夹杂着叫好声和调戏声。
大厅角落一张桌子上,两个喝了一夜酒的人悄悄地站起身来,走向了二楼的楼梯。
两人穿过二楼的走廊,沿着一条昏暗的楼梯走上三楼,楼梯转角一个黑壮的大汉悄无声息地冒出来,他横坐在阶梯上,就像一座巨大的肉山,牢牢地挡住了去路。
两人停下脚步,其中一人迈步了出来,他身材高大雄壮,浑身肌肉贲张,将一身黑色的战斗服撑得紧紧地,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彪悍之意,面无表情的脸上一道凄厉的伤疤贯穿了半个侧脸,丑陋中平添了无数狰狞。
如果有混迹乌鸦市场地下世界的老帮派分子在此,肯定便能一眼认出这个满脸狰狞的男人,圣光之盟的老大“刀疤”亨利,十二级的狂战士,乃是乌鸦市场最强大的几个头目之一,说一不二杀人无数的狠角色,只是不知为何深夜来到黑石酒馆,而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刀疤亨利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牌子,朝着那个黑壮大汉晃了一下,后者点点头,艰难地移动了下身子,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两人走进寂静的三楼,这里已经完全听不到一楼嘈杂的声音,满眼看到的都是未经装饰的墙壁,粗糙的黑石表面透着一股粗犷和荒芜,整个三楼只有寥寥几个房间,门关得紧紧的,到处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不知何时,刀疤亨利已经落在了身后,有些恭敬地跟随着身边那个一身黑袍的男人,这是一个有着妖异魅力的男人,他看起来三十几岁,脸色有一种异样的苍白,瘦削的脸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淡蓝色的瞳孔透着一丝决然的冷漠,即便是随意漫步间也有一种淡淡的神圣意味。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的尽头,站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门前,这个男人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思索了很久,这才长叹一声,推开了房门。
房间很大,但布置得十分简约,中央的长条方桌上坐着两个人,正是黑石的两位老板,大老板席欧铎和二老板卡尔,方桌背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镶嵌着斑斓色彩的菱形玻璃,窗前立着一道身影,他背对着房间的所有人,看不到容貌,却隐隐散发着一种深不可测的味道,即使刀疤亨利两人推门进来,他也没有转身回头的意思。
席欧铎一声长笑,站起身来迎了上去,说道:“欢迎二位光临我的小酒馆,恕我没能出门迎接,慢待了两位,请坐,快请坐。”
推门而入的男人眼光一扫,划过窗前的身影时停顿了一下,随即落在席欧铎身上,他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对面,而刀疤亨利则根本没有入座,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席欧铎笑容不变,饶有兴趣地盯着男人,一脸的不可思议,感叹道:“以前只是知道圣光之盟的大头领另有其人,只是没想到是您这样的大人物,怪不得短短几年时间,圣光之盟已经发展成为乌鸦市场三大帮会之一,亨利老大也是威名显赫,依我看这还是您太过保守低调了,否则圣光之盟的发展肯定不止于此。”
面色冷漠的男人盯着席欧铎,良久才开口道:“席老板过誉了,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席欧铎满眼放光,使劲点头道:“我可是到今天才知道,当时我就震惊了!曾经光明教会最有潜力的大神官,即将执掌巴伐利亚大教堂的但丁大人居然叛离了光明教会,而且隐姓埋名躲到了洛丽塔混黑帮,这绝对是我听到了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怜伟大的光明教廷肯定无法承受这件丑闻会带来的巨大影响,才强行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否则传扬出去肯定会在克莱蒙大陆上掀起一阵风暴的。
只是但丁大人,我实在无法想象,当年您已经成为教廷的顶层人物,巅峰权力和无尽荣耀唾手可得,甚至有可能进入圣山,享受大陆无数信徒的敬仰,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您放弃了这一切,成为一名判教者呢?”
尽管身份被识破,这个名叫但丁的男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冷声道:“席欧铎老板,今天我来此的目标并非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也无意于讲述那些老套故事,如果学院没有表示出诚意,我可以立刻离开,就当今天的见面从没有发生过。”
“嘿嘿,山上的老家伙们当然有诚意,不然也不会把那个变态,哦,不不,那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委派下来,这一点您不需要怀疑的。”席欧铎一面悄悄地指了指窗前的身影,一面朝着但丁挤了挤眼睛。
但丁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席殴铎这种不正经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缓声地道:“如果学院的诚意只是让我见一下这位先生的话,我觉得远远不够,要知道现在教廷已经有三个相当棘手的人物进入了洛丽塔,而且待了不短的时间,在我看来这已经对学院最大的挑衅,从什么时候开始伟大的帕斯兰魔法学院也变的畏首畏尾起来,是打算在教廷面前甘拜下风吗?”
但丁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卡尔皱了皱眉头,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想做的更舒服一些。而站在但丁身后的刀疤亨利身体若有若无地扭动了一下,这才重新站好。
而窗前的那道身影则丝毫未动,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在欣赏某种美丽的风景,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席欧铎笑了笑,似乎并不生气,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还仔细地咂了咂味道。
“学院当然不会惧怕教廷,您口中的这几个教廷的棘手人物进入洛丽塔的第一天便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他们没有什么逾越约定的举动,我们当然也不能首先发难,而且容他们在洛丽塔好好折腾一下,这不就惊动了您这位大人物了嘛,没有他们,您也不会主动找上我们,咱们也不会在今天好好坐在这谈谈合作。”
但丁冷笑一声,道:“学院果然好算计,算准了如果我想逃过教廷的追杀,必定会寻求你们的庇护,不过,我当年既然能抛下唾手可得的一切叛离教会,洛丽塔的一切对我来说同样随时可以抛弃,克莱蒙大陆如此之大,总有教廷无法触及的地方,所以帕斯兰学院也并非是我唯一的选择,席欧铎老板,不要妄想开出一个我无法接受的不平等价格,合作总要有真正的诚意才对。”
“哼”席欧铎突然冷哼一声,长身而起,浑身气势勃发,他双手撑住桌面,俯看着但丁道:“但丁大人,学院已经是你唯一的选择,当年你叛离教会之时,与第八圣徒艾欧里亚苦战一场,虽然在他手下成功逃走,但那一击八阶圣魔法灼日之光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么多年下来你靠着透支生命力和魔力来抵御圣光侵蚀,实力下降得厉害,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我敢肯定,您现在的真正实力绝对不会超过十级,而且还在缓慢地持续下降中。
您不甘心就这样苦苦忍受,便冒险修习了当年从教廷偷出来的死海文书,想靠那种强大而又阴邪的力量来抵挡圣光侵蚀,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却根本治标不治本,死海文书是何等邪恶之物,强行修炼付出的代价无异于承受另一击八阶魔法,为了平复体内错乱的力量,您又服用了多种效果强烈的药剂,药性冲突反噬,嘿嘿,现在您的身体怕是已经临近崩坏的边缘,现在唯一能救你的除了教廷,便是学院那些隐居的老学究们,我想教廷肯定乐意把你捉回去送进维斯敏斯好好剖开研究一番,除了学院,您说您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语出惊人,满室皆静,冰冷而又危险的气息开始弥漫,席欧铎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但丁,脸上戏谑之色一扫而光,此时的黑石大老板才开始散发着黑道枭雄方有的逼人气息,一股冰冷无情的杀意笼罩着但丁和刀疤亨利,一切局势尽在掌握。
时间过了良久,但丁似乎才反应过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他轻轻地鼓掌,满眼赞叹之色:“帕斯兰魔法学院,果然深不可测,不但把我调查的如此清楚,就连死海文书这样教廷的隐秘都瞒不住你们,你们的推断几乎无差,我的身体确实出了很大的问题,但还不至于到濒死的边缘,你们学院既然已经调查的这么清楚,想必看中的是我手中的死海文书和我脑子里关于教廷的一切信息,既然底牌已经翻开,那就不要再兜圈子了,我来此并非求得学院的施舍,我们各取所需,所期无非是双赢,席欧铎老板,我们是不是该真正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席欧铎眼珠一转,浑身逼人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长笑一声道:“哈哈,说的没错,但丁大人,您已经离开了教廷多年,不再是那些满口信仰的虚伪家伙,您说得对,咱们既然各取所需,就应该开诚布公好好谈谈,来来,在此之前先尝一下我的珍藏,这可是六十年的华菲红酒,一般的客人我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