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声低哑的嘶吼回荡在这漆黑的房间中,龙婴已经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却还是强迫着自己不断的靠近,那不断燃烧着的苍白色的火焰。
苍白色的火焰似乎也在嘲笑着龙婴的不自量力,不断的发出着噼啪声,似乎只要龙婴再靠近一分,就会把她全部吞噬掉,不剩分毫。
可是龙婴怎么会甘心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提升的机会?所以龙婴只是一次次的靠近着火焰,明明身体里已经没有水分了,可还是不愿意放弃,哪怕血脉中的天性不断的叫嚣着危险,龙婴还是不愿意放弃。
近一点,再近一点,我还可以的,还不到最后,我不能够放弃,还不够,我还能够更强,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让我杀死那些渣滓。
龙婴就这么不断的给自己加油打气,不断的暗示自己还不够强,强忍着那就要脱口而出的痛呼,一次次靠近。
龙婴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快要爬进火焰里面的事实,还在一丝一丝的靠近着火焰。
火焰似乎没有一丝温度,龙婴却感觉自己最靠近火焰的双手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知觉,可龙婴还是不断的让自己靠近那苍白色的火焰。
付出获得了回报,龙婴的执着没有辜负她,她的魂魄越来越凝实,之前无法藏起来的妖怪特征,慢慢的全部退散去,容貌越发的精致,眼神越发的明亮……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渐渐的只是单纯的靠近火焰,已经不能够满足龙婴对力量的渴望了。
"力量,我要力量,只有力量我才能够报仇!"
已经变成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的疯狂。
如果,如果走进火里,是不是我能够获得更多的力量?
龙婴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棵树,对于力量的疯狂追求,让她抛却了理智,一步步的慢慢的走进了火里。
龙婴没有注意到,自己最初投进火里的那个小木块,并不是毫发无伤,而是被烧毁的太过迅速而细碎,所以才会保持的这么完整,实际内里早已化作了齑粉。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龙婴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作为一棵树的本性,丝毫没有犹豫的就走进了那苍白色的火焰,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如何获得力量上,自然没有注意因为自己的走进,破坏了那一小块的木头的形状,她慢慢的把自己全部丢进了火焰。
灵魂被灼伤的痛苦只有一瞬,对力量的渴求麻痹着龙婴,变强的信念是她现在唯一的需求,更强一点,我要更强一点,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报仇。
我要剜出那个负心汉的心,我要碾碎那个贪心的小偷的脊骨,我要敲碎那个践踏我尊严的女人的头盖骨……
仇恨已经蒙蔽了龙婴的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双眸渐渐的连瞳孔都无法看清,殷红的双唇也慢慢的变深失去了本来的鲜活。
在苍白色的火焰中,那些黑色的恐怖花纹变得更加的多,也更加的凝实,他们迅速的在龙婴的眉心汇拢,最后在眉心处凝结成一朵黑色的小花,而苍白色火焰中的龙婴也再不见当年披薜荔兮带杜衡的模样。
如果以前的龙婴是神之女儿,那么现在的龙婴就是堕落地狱的折翼恶魔。
可是……龙婴,这真的是你所希望的自己吗?当你报完仇,你又该以怎么样的模样活下去,你造成的杀戮,又该如何获得救赎?
你是否因为仇恨而忘记了地狱的恐怖,你是否又忘记了曾经单纯而炙热的爱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身为大山的生灵,你真的该是这副模样吗?
"哈哈哈哈!"疯狂的大笑声,慢慢的回荡在这个无人的室内,没有人看到那用龙婴本体做出的小椅子,正慢慢的化为齑粉被风带着远走。
龙婴脸上透出一丝迷醉,力量的充盈让龙婴感觉到满足,等到苍白色的火焰再也不能够带给龙婴任何好处。
龙婴才从苍白色的火焰中走出,现在这可怕的火焰再也伤不到她分毫了。
转头看着比之前小了不知多少的火焰,龙婴露出一个醉人的微笑,就和她还是一个单纯的山鬼时的微笑一样。只可惜,龙婴却在也不是当初的那个龙婴了,妙手一挥,那残余的火焰就盘旋着飞进了龙婴的魂魄中。
"力量。"龙婴把手抬到眼前,慢慢的握紧,黑色的指甲闪烁着邪恶的光芒。一个响指,一簇苍白色中带着点点黑色的火焰出现在龙婴的指尖。
蓝澜顺着那似乎走不到尽头的鹅luan石小路终于走到了宿舍,难以掩盖的疲惫,让她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就倒在了床上。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息了,月亮从漆黑的云堆中走出,皎洁的光辉洒进了329宿舍,在窗前留下一片惨白。
帘子无声的遮住蓝澜疲惫的身影,黑暗慢慢的笼罩在这个不大宿舍。
镜子中又一次浮现出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只是这一次,那血红的脸庞似乎在流泪一样的想要挣脱出镜子的束缚,可是最后还是只能够,无声的发出一声不甘嘶吼后,消失在镜面上。
宿舍静静的,除了那偶尔吹过的风,再无一丝的动静。
而那把被蓝澜压在身下的油纸伞,突然在黑暗中闪了几下亮光。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蓝澜的床前,那双鸳鸯眸似乎又明亮了几分。
"哎。"一声轻微的叹息,那模糊的身影朝着蓝澜抬起手,蓝澜床上挂着的帘子就撩了起来,床头散乱的被子飞起展平,然后轻柔的盖在蓝澜的身上。
蓝澜翻了一个身,嘴里还咕哝了几下,倒是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油纸伞露出来一角。
那模糊的身影动了几下,似乎是因为蓝澜的调皮而摇头。模糊的身影伸出手,想要把油纸伞从蓝澜的床上拿下来,以免蓝澜睡得不舒服。
可是那身影抽了几下却是都没有拿出来。倒是好好盖在蓝澜身上的被子,因为身影的动作而卷起一个角,蓝澜的手露了出来,哪怕是睡着了,蓝澜的手仍然紧紧的抓着那把油纸伞。
"这是你最喜欢的样子。"这一次身影听清了蓝澜的咕哝,看着蓝澜眼角不断渗出的泪水。身影停下了把伞抽出来的想法。
"抱歉。"那道身影有些疲倦的坐在了蓝澜的椅子上,背对着蓝澜,不知道应该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明明爱人就在眼前,却是连伸出手去抚摸的勇气都没有。那模糊的身影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自己的存在。
如果自己从未出现过,自己的蓝澜是不是就会幸福许多?
而真相现在还不能够告诉蓝澜,以至于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不仅蓝澜痛苦,他又何尝不痛苦?甚至比起迟钝的蓝澜,早已明晰自己心意的他,承受的更加的多,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又怎么敢出现在蓝澜的面前,哪怕是化成了别人的模样去送一把伞,都被蓝澜发现了端倪,这能让他怎么办?
除了狠着心让自己离开,他还能够选择什么?
什么都不能做,做什么都是错。
蓝澜还在无声的流着泪,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叫着身影的名字,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可是那道模糊的身影知道,蓝澜在遗忘,再过不久,关于他的一切,蓝澜就会再也记不起分毫。
他们会成为完全的陌路人,想到这个,那模糊的身影就感觉心脏一阵阵的刺疼。可是……
那样的蓝澜大概是幸福的吧?自己可以远远的守护,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想要伤害蓝澜,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
蓝澜会再一次遇到一个爱她的人,两个人组建成一个幸福的家庭,百年后两人儿女成群,共赴极乐。而自己在尘世间看着蓝澜的儿女,等着她的转世。
这样就够了。可是为什么心会疼?模糊的身影落下几滴泪。蓝澜似乎做了噩梦,"别走,别走,我以后乖乖的,你别走!"
"你别走,你说好了要陪我一辈子的。"最后几个字竟是带上了哽咽。模糊身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生怕蓝澜再说几句,自己就会忍不住撤去蓝澜身上的咒语,
不顾一切的告诉她真相。
可是,可是自己不能够这样做,那样一切就会功亏一篑,蓝澜也会被再一次拉入那无边的痛苦中去。
只要,只要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了,蓝澜只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就可以了。
害怕自己会再一次的不忍心,那模糊的身影只能够速战速决的伸出手,不顾蓝澜死死抓住的手,狠狠的抽出蓝澜手中的油纸伞,哪怕蓝澜握的再紧,模糊身影仍是毫不犹豫的抽出了伞。
伞上并不平滑的边缘在蓝澜的手上留下一道道伤口,看的那模糊身影一阵阵心疼,顾不上替蓝澜治疗。
油纸伞在空中慢慢的变化,缩小,最后变成一个有着绿色和紫色相缠绕的小珠,那珠子熠熠闪光点亮了这一室光明。
模糊身影看准时机,在珠子上打了一个对穿的圆孔,一根红色的丝线从珠子上的孔洞穿过。然后飞到蓝澜的脖子上系好。
用来穿珠子的绳子中编了蓝澜和他的头发,这是最古老的夫妻誓言,只是两人注定无法携手,模糊身影就拿来给蓝澜穿了珠子,算是了了这一份尘缘。
"对不起。"又是一声道歉,在之后整个室内恢复黑暗,撩起的帘子无声的落下,除了蓝澜脖子上多的那串项链,什么都没有留下。
"别走。"无声的呢喃,注定换不回那远去的归人。
双色的彩珠的光芒慢慢的暗下去,无声的修复着蓝澜手上那星星点点的伤口。
伤口发出点点银灰色的光芒,片刻后全部散去,蓝澜的手掌已是恢复如初。而蓝澜的眼角又一次流下一滴泪水。
龙婴彻底吸收掉那苍白色的火焰后,不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一身如血的红衣。
想到那和爱人栖缠在eluanshi小路旁隐蔽空间的朱砂和白炎,龙婴就异常的烦躁,一挥手把自己血红的留仙长裙换成了黑色的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
龙婴满意的转了一个圈,又整理了一下长长的水袖,而后就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的踱出了这幽暗无光的石室,。
眼前突然出现一阵光亮,龙婴下意识的抬头,一轮皎月悬在半空,身为山鬼,龙婴本是最喜爱这皎洁无垢的清月,可是入魔之后,再一次看到那熟悉的月光,龙婴心中却是多了几分不喜。
"月光啊月光,你独自皎洁,照亮的确实数不清的罪恶,你为什么还悬于那高高的九天,何不堕落于世,与我们共享这沉沦?"
和曾经最爱的红衣一样,龙婴厌弃了这曾经挚爱的皎月。无法喜爱那就毁去好了。
龙婴这么想着,就朝着月亮伸出了手,那带着漆黑指甲的手狠狠的一攥,一团黑色的云迅速的包裹住或者说吞噬了月亮,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月亮被龙婴抓在了手心中一样。
龙婴满意的点着头收回了目光,"纯粹的黑暗时代已经来临,那么就不再需要光明,复仇的狂欢马上就要开始。"
龙婴漆黑的指甲轻轻滑过那黑红色的唇,"蓝澜?"一个危险的弧度在龙婴唇边绽放。
一团黑雾自龙婴脚下升起,片刻后消散,再不见那俏丽的倩影。
栖息在爱人身上正在鸣唱着情歌的黄莺,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强大而又邪恶的东西正在靠近,不由得振翅而飞,可是不等黄莺飞起,那邪恶而又强大的东西就逼近了黄莺,不待黄莺反抗,一团黑雾就笼罩了黄莺。
白炎正在奇怪爱人的歌声为什么戛然而止,一团黑雾就隔绝了白炎的视线,等白炎从树化成人身,自己的爱人已是不知被那黑雾带到了何方。白炎下意识想起了和百目鬼对战那日的两个小姑娘,于是就派出百目鬼残余的被自己收服的部下去寻人。
这个夜晚因为龙婴的强大和恨意,而注定变得热闹。
蓝澜醒了过来,眼角还有些许残余的湿润,轻轻的拂过眼角,指尖的湿润证明自己又做起了有关以前的梦,可是这一次,却再也忆不起梦里的分毫。
一次次的奢望,一次次的忘却,蓝澜的心越来越痛。
注定要遗忘你吗?蓝澜有那么一丝不甘心,你从来都不问我,就擅自替我做了决定,这一次我要自己拿主意,哪怕忘记了又怎么样!
我对你的情感不会变,如果有一天我再也记不起你的分毫,那么我将永生孤独。
蓝澜虽然这么想,却也知道,如果什么都忘记,那么再炙热的感情也会慢慢的冷却,可是自己却无可奈何。
狠狠的擦去眼角的湿润,蓝澜的手在放下来的时候,不经意划过脖子上那颗漂亮的双色珠,手一下子就顿在了那珠子上。
食指和拇指夹着那珠子抬到眼前,想要用月光照着观察,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月光没了半分,更不要提月亮的踪影了。
宿舍早已到了关电的时候,拿出没有充进去多少电的手机,调出许久未用的手电筒。那和男人双眼颜色一样的双色珠映入眼帘。
在看到那用来串珠的绳子,蓝澜已是泣不成声。无数被遗忘的过去如海水般充盈在蓝澜的脑海里,又如退潮般快速散去,除了那哀伤的感情,竟是分毫都不曾剩下。
"你来了,为什么不见我,徒徒留下一颗和你眼睛相似的珠子,却连句话都不给我,你到底要如何!"蓝澜再也无法给自己找任何原谅的理由,重重的把自己的脸埋到膝盖中痛哭起来。
可惜一室寂静,没有任何人来安慰这个看起来坚强的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内里柔软的一塌糊涂的女孩。
哭了没多久,蓝澜就擦干净脸上残留的泪水,红着一双和兔子有一拼的双眼,什么也没收拾的,快速奔下楼梯,珠子上似乎还残存着那个人的温度,也许还能够追到那个人,蓝澜快速的奔跑着,哪怕身体已经叫嚣着受不了了,蓝澜仍然没有放慢自己的速度。
肺里的空气似乎被完全的挤压出来,血腥味慢慢在口鼻间蔓延,让蓝澜有种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去的错觉,可是蓝澜机械迈动的双腿,又明确的告诉蓝澜,自己还活着,自己还可以去寻找那个什么都没有留下的人。
模糊的身影遥遥的坠在蓝澜的身后,深情而又担忧的注视着蓝澜,犹豫再三却还是选择了隐藏。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蓝澜,随时准备在蓝澜晕倒的那一刻,上前扶住蓝澜。
一心想要寻找那模糊身影的蓝澜,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一心寻找的人就在自己的身后。
漆黑无光的小路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移动则,遥遥看去,就像是后面那个人在追逐着前面的那个女孩。
可事实却是前面的女孩追逐的身影,早在女孩不知道的时候,就偷偷的跑到了女孩的身后,默默守护着女孩,等待女孩放弃的时刻的到来。
可是后面的身影还来不及等到自己心爱的女孩放弃。
蓝澜就直直的撞进了那一团横亘在鹅luan石小路上的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