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连声道对不起，自觉今天嘴皮子都能被磨破一层，头都大了两圈。一扭头，看见自家小姐一副恍恍惚惚，还未回神的样子，对手上的镯子痴痴地笑，更是一气打不过来:不成器！
小丫鬟虽是心底百般腹诽小姐不成器，嘴角却也是含笑的。从没见过小姐这么开心，小姐和齐公子，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吧？嗯，一定会的！
陆云舒心里甜得像要沁出蜜来，手上颇有分量的镯子，似是她心里沉甸甸的牵挂。方才刚与齐照见过面，她心里就已经挂念起来。齐照俊秀的眉目在她心里勾画，心底的欢喜澎湃而来，恨不能就地扯过三尺宣纸，将心底的雀跃付之于纸上，描摹出那人的眉眼。
要说纸笔，也不是没有。恨就恨在，幼时习不勤，画技用时方恨少。她长这么大，画得最像样的，是做游戏时往丫鬟脑门上画的小乌龟。七扭八歪，还算憨态可掬。
思至此处，陆云舒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想回到小时候叫醒书画课会周公的自己:好好学，不然长大了连夫君的样子都画不好！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甜滋滋地看了眼手上的镯子。
“哎呀！”“砰！”尖叫与撞击声同时响起，陆云舒揉着脑门，在丫鬟的搀扶下直起腰来，往前一看，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有些僵硬地从一张桌子旁走开，对陆云舒身边有些慌乱的小丫鬟说，没事。
呃，看这桌子的高度，那个男子跌下去时，应当是撞着腰了。陆云舒没边没际地想着，嘴上还不忘向人家道不住。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小姐心里有事，走路心不在焉，撞上您了。您有没有受伤？”小丫鬟见黑衣男子僵直着身子却仍跟她摆手示意无事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到。
陆云舒闻声而望，这才看清黑衣男子不自然的姿态，忙收了满心的旖旎伸手去扶:“不好意思，撞着你了，你没事吧？”
黑衣男子没吭声，只是朝她俩摆摆手，扭身走了。
陆云舒不放心，回头踮脚看了几眼，之间那黑衣男子几个闪身，隐没在人群里，再也找不见了。她不由得开口道:“你说……他没事吧？刚刚那一声，以我多年挨打的经验来看，好像很疼。”
小丫鬟一个头变两个大，拉着自家小姐往人少的地方走:“哎呀，我的小姐，人家都不愿计较了，那就让他过去吧。你也别一直瞅着你的宝贝镯子了，就在你手上，丢不了。咱们还得挑婚服的布料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快走吧。”
有了刚刚那一撞，陆云舒也老实了。乖乖跟着小丫鬟往卖布料的方向去。
卖布的店家不少，熙熙攘攘挤在一起，竟是相得益彰，不会互相抢了生意。此时并不是做新衣的时节，买布的人却仍摩肩接踵。人声吵嚷中混杂着路边小摊贩的叫卖，食物的香气大张旗鼓地飘来，好一派人间烟火。
陆云舒咬着糖葫芦，有一搭没一搭地挑拣架上的布匹。
“这个太硬。这个太薄。嘶……这山楂好酸。你看看，这月白的布匹，适不适合裁了为夫……为齐公子做一件长衣？”
小丫鬟点点头:“小姐明明是不会吃酸，也不知道这毛病有了孩子会不会好一些。为心上人亲手做一件衣裳，倒也有意趣。小姐若是喜欢，不如喊店家裁了，带回家去。小姐的女红虽是有些不堪入目，但想必齐公子也不会介意这些。”
“糖葫芦都堵不住你的嘴？店家，麻烦那匹鹅黄的料子给我裁一些。裁多少？呃……你看着我身边这位裁吧，本小姐要亲自出马，给她做件衣裳。”“小姐饶命！”
二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阵，才抱上软绵的布料往下一家走。
小丫鬟吃完了手里最后一颗糖葫芦，四下搜寻着装垃圾的簸箕，忽地眼前一亮:“小姐，你看，是齐公子！”
陆云舒本是抱着布料在前面走着，听闻此语，唰地一声转身左看右看，在离这不远的一处茶摊上，果真见着了她念念不忘的齐照。
齐照也在望着她，见她看向自己，朝她轻轻一笑，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声张。
陆云舒懂他的意思，齐照说，我们还未完婚，现在不适合见面。遂学着齐照，满心欢喜地朝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齐照遥遥地看见陆云舒的笑脸，有些沉闷和迷茫的心不由得放松起来，连茶摊兑水的粗茶似乎都甘甜了不少。
他不由自主地嘴角微翘，朝陆云舒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陆云舒刚吃完糖葫芦，嘴角沾着一小块糖渣。
陆云舒循着他的动作一摸，僵了一下，动作迅速地掏出一块手绢将糖渣抹掉，朝他吐了吐舌头。
齐照见着陆云舒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几乎要笑出来。他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俊不禁，端起碗里的残茶一口干了，挡住脸上的笑意。喝完茶，他朝齐家的方向指了指，示意自己要走了。指完却不急着走，有些玩味地站在原地，期待陆云舒的反应。
陆云舒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又像做贼似的左看右看，见无人注意自己，像二流子似的，朝他飞了个吻。
齐照走了，陆云舒还在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小丫鬟在一旁，被他俩一连串的动作惊呆了。她没忍住问陆云舒:“小姐，你早上收镯子时，不还挺害羞的，现在怎么就不害羞了？”
陆云舒脸上还挂着傻笑，望着齐照走远的方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嘿嘿，一回生，二回熟。”
丫鬟突然想起来。“小姐齐公子前些日子是不是还叫你去锦绣山庄看看。”
陆云舒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趁现在出来都出来了，顺带去一趟。”
锦绣山庄在京城布料生产称得上首屈一指，有些款式当下流行或是一些皇宫里娘娘心水的都是自这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