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妈妈再三检查萧景岚的衣裳,披了件荼白色暗花风毛斗篷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来,才是让萧景岚出门。
天蒙蒙亮,一出门便感觉到清早的寒意,萧景岚严了严斗篷,向府门口走去。府门口停了五辆马车,为首那辆马车极为精巧华贵,车顶镶嵌稀珍的琉璃石,俨然是老夫人的马车。
萧景岚见第四辆马车的车马踏已使用过得痕迹,里面想都不用想就是不敢见人的李姨娘了。萧景岚不置可否,向第二辆马车走去。
脚刚踏到车马踏上,听见便身后一声讽刺的声音。
“呦,大姐姐的疹子可是好了?”
萧景岚转过身去,来人是二房林氏和萧敏君,还有三房郭氏和萧文惜,说话的正是三房嫡女萧文惜。
“二婶婶,三婶婶。”萧景岚见她们过来了,行了一礼。三房郭氏笑眯眯的点头,二房林氏则是象征的微笑点头,顺道带了打量的目光。
萧文惜见萧景岚不回话,气得想扇她一巴掌,对着直起身的萧景岚怒道:“萧景岚,你到底听见我说话没有?你到底懂不懂尊重人!”
今日萧文惜披了粉红撒花缎面风毛斗篷,隐约可见里面的浅粉色绸袄和云燕细锦衣,头上戴着云脚珍珠卷须钗,倒显得她处处带俏,美眸圆圆的一瞪,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她往常穿的艳丽,今日入寺,又有老夫人在场,她倒是收敛了许多。
萧景岚用余光看了眼第一辆马车,可这急性子怎么就不能改改呢?
“四姐儿!”三房郭氏立马出来说话,然后瞥了一眼第一辆马车,萧文惜立马意识到老夫人在场,小脸一愣,随后气哄哄的瞥了眼萧景岚,小声的说:“你给我等着!”便被郭氏拉着,不情不愿上了第三辆马车。
林氏披了厚厚的浅米黄花卉纹样绒面斗篷,梳了个简单的妇人髻,但头上的烧蓝镶金花钿十分耀眼,显得她风韵华美。她微微一笑:“大姐儿病未好全,赶紧进车子吧。”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便上了马车,身后的萧敏君对她点点头,也跟着上了马车。
这一看下来,前三辆马车都坐全了,只剩下第四辆和第五辆。以前萧景岚和李姨娘该是坐第二辆的,可李姨娘好似不想别人注意到她似得,难得的缄默,悄悄坐到了第四辆去。第五辆是拉物什的,难道让她和货物坐一起去?
旁边的知襄小脸上尽是不满,凭什么让大小姐坐第四辆去?而萧景岚直直盯着第二辆马车,怎么,现在连马车也跟我抢?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她萧景岚可没想着让出去!
这时第二辆马车掀了窗帘,露出萧敏君倾世容貌,见萧景岚直直站在外面,秀眉一皱:“姐姐怎么不上马车?”她一顿,想起前面萧景岚和李姨娘的明争暗斗,红唇勾起,“姐姐若是不嫌弃,就同我们挤一挤罢。”
萧景岚知道大房里面的争斗,这时候想当老好人不成?眼底的施舍萧景岚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萧景岚刚准备开口,却听见从头辆马车里传出平淡老妇的声音:“大姐儿,坐祖母这儿来吧。”一直沉默的萧老夫人一开口就是惊人言语,萧敏君小脸微怔,而萧文惜也掀了帘子,一脸妒忌。
萧景岚想了想,向头辆马车走去,知襄扶着上了马车。
准备好,几个侍卫护着精致的马车向前驶去,引人侧目。
马车极大,一进来就感觉万分暖和,氤氲着沉香的味道。萧景岚踩着马车,从脚底下感觉到有火龙在烧,才会如此舒适;中间有上好的梨花木案几,上面摆着紫砂金兽,从里面飘出来袅袅青烟,旁边还摆着青釉裂纹茶具,华贵尽在细节。
萧老夫人身穿玄色玉平金绣凤衫,未有饰物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银发在两鬓间若隐若现,好似可以窥见陈年往事,手拿佛珠,闭着眼睛虔诚的念着什么。
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看上她一眼。
萧景岚正襟危坐,这老夫人平常在萧府的佛堂里吃斋念佛,一心向佛,像与世隔绝了一般,萧景岚也刚好免去给她请安。她看着闭眼的老夫人,虽说她不经常露面,管事也全权交给李姨娘,饶是萧景岚也不敢小瞧了老夫人。
萧老夫人生了三子,老大萧宗廉,老二萧宗池,老三萧宗鸣。萧宗廉为二品安国侯,老二老三皆在朝为官,萧门三子都不是普通人物。而萧老夫人能教导出如此优秀的儿子,她又哪里会像表面普通?
正当想着,萧老夫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开口问道:“大姐儿病好些了吗?”
“回祖母的话,景岚好些了,谢祖母关心。”萧景岚恭敬回答道。
萧老夫人点点头,看不出神情,道:“后宅我虽不喜欢掺和,可我不想有人说我萧家后宅没个样子,你可明白?”她虽无表情,但萧景岚知晓她是怒了。原来让她上马车,是为了定规矩,想来李姨娘被老夫人唤去说了什么,才收敛了不少。
萧景岚连忙称是,萧老夫人又闭上眼睛,专心念佛。一路上无话,旁边的知襄倒是坐不住了,暗地里拉了她好几次袖子。
马车晃晃荡荡终于停了下来,知襄赶忙下车去接萧景岚,萧景岚道:“祖母,景岚先下了。”萧老夫人充耳未闻,念着佛经,萧景岚便下了车。
一下车,扑面的寒气席卷而来,时间正值正午,可毕竟是山上。她身子被火龙烤的热和,倒是没那么冷。面前寺庙清幽宁静,上面写了‘阙山寺’三个大字。
二房和三房也下了车,萧文惜还瞪了萧景岚一眼,却见萧景岚静静的看着她,没来由的心底一跳,将头扭了回去。
老夫人终于是从马车上下来,前面的扫地小僧看见来人,立马向老夫人迎了上来,双手合十:“几位施主容我通报一声。”说完,便快速的跑进寺中。
不一会便出来了个住持模样的僧人,恭敬的双手合十,老夫人与他攀谈了两句,僧人点点头,迎他们进去,看样子老夫人是这里的常客。
寺庙很大,但是人烟稀少,住持领他们走的期间,只是看见一两个夫人小姐进进出出。主要这里偏远,一般的人都去京城不远的龙台寺,来这里的都是真心祈福的人。
住持为几房分了房子,老夫人在寺庙东边,二房在和三房在离老夫人房的不远处,倒是萧景岚的房子离他们有些距离,在东南角。
萧景岚倒乐得其所,和知襄拿着东西进了东南角的房子。房外一片竹林郁郁葱葱,好不清雅,房子里头也收拾的干净整洁,两边都有火龙烧着,萧景岚很满意。
大家在各自房里用了斋,萧景岚用过饭后,坐了半上午的马车,困意袭来,便去床上小憩,知襄在她被子里塞了个热乎乎的手炉进来,笑道:“曹妈妈再三吩咐让我给大小姐备上。”
很快,萧景岚就在暖意中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萧景岚突然醒来,她是被吵醒的,声音很细小,但前世身为皇后警惕惯了,坐起身来。房中蜡烛通明,却没见知襄的影子。
“知襄?”萧景岚边下床,然后拔下头钗隐于衣袖。没想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了,萧景岚还没反应过来,蜡烛倏地灭了,整个房子陷入黑暗之中。
萧景岚只感觉身体一暖,就跌入一个怀抱,那人伸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别叫。”声音仿佛沉醉在佳酿里面撩的人心醉,可萧景岚感受到抵在她脖子上的冰凉。
这人感觉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萧景岚反应一秒,快速抄出袖子里的簪子,快准狠的向那人扎去!那人只想逗逗她谁知道就还手了?可也迅速的抓住她的手腕,噗嗤一声,簪子还是扎进了手臂。萧景岚听见到肉的声音,伸手将床边的火折子抄出来点燃,房间恢复了明亮。
她借着火光,清楚的看见‘刺客’的模样。那刺客身穿夜行衣,脸上被布遮挡着,依然挡不住他的剑眉星目,眼神里还有一丝恍惚。
那人可没想到她能反抗,一愣后,那眼神突然在黑夜出迸发强烈的杀意来。萧景岚不借火光都感到他冷冽的杀意,心中一跳,这家伙是真动杀意了!
她慢慢的后退,而他步步紧逼
就在萧景岚退无可退的时候,黑衣人瞥了眼门口,脚步一动,忽然消失不见了!在房顶上传来他凉凉的声音:“把火折子灭掉,我不会杀你。”
萧景岚可不傻,但院内火把明亮,人头攒动,显然是抓刺客的。她想了想,把火折子灭了。
同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萧景岚收拾收拾便去开门,知襄见到她,抚了抚胸口道:“小姐,还好你没事,不然不然知襄就要以死谢罪了。”
萧景岚往外探了一眼,发现是侍卫打着火把在四处寻找什么。“出什么事了?”
“阙山寺来了个贼人,偏偏他进了内院,侍卫正在到处找呐!”知襄急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