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还有感情吗?”白蔓筠低声问,目光灼灼,让宋子铭觉得,哪怕有一丝虚假,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蔓筠坐着,他站着。
宋子铭看了她半天,蹲下身,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双唇紧贴上去,“没有,什么感情都没有,相信我。”
蔓筠闭眼,接受了这个吻,“那瞒着我的原因是什么?”
“我对自己没信心。”这话就稀奇了,不可一世的宋子铭居然说他没信心。他继续说:“我怕你不相信我,接受不了这件事,会和我闹分手。”
“没想过我会发现?”
“没有。我只是想等时机成熟了,亲自和你解释。”他的额头靠着蔓筠的,呼吸相闻,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蔓筠在他蹭,“宋子铭,在你没有背叛我之前,我的信任无条件给你。信任保质期的长度,完全由你来决定,我一旦发现不对劲,所有的信任全部收回。没有任何商量,我话先放这儿了。
至于这件事,我不介意。你既然亲口说了对她没感情,我有什么好在意的,谁没有过去呢。我理解,但你不能越界,你若是觉得你们想死灰复燃,先和我分手,我不会纠缠。
别背着我偷偷摸摸的,我不喜欢,觉得恶心。懂吗?”
她的态度很理智,近乎于冷漠。
宋子铭没想过她是这种反应,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女生能接受男朋友与前女友藕断丝连。她甚至连原因都没问,她要是大吵大闹,子铭还觉得正常。
她出人意料的一番话,让子铭刚才的担心都成了多余。
“怎么一直看着我?不找你麻烦还不高兴啊?”蔓筠笑着问他,半干半湿的头发搭在胸前,给清丽绝美的脸庞添了别样的味道。
“不是不高兴,是觉得很意外。以你的脾气,我以为你肯定会……”他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样,反正不会是现在这样。”
“那我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干不了那种。明天又要上班,我把头发吹干睡了。”她说着,去桌上把吹风机拿过来。
宋子铭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接过去,开始帮她吹头发。要是能一直这么安稳地走下去,其实也挺好。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年会,会比较累。你去睡吧,我回去了。”把吹风机安置好,他就换鞋子。
蔓筠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瞎扯,“外面很冷的。”
“不冷,走了。”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是错觉吗?蔓筠觉得他有点生气。她不禁怀疑,男生是不是也有大姨妈这回事。
何欢在医院一觉醒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病房,里面很暗,只有走廊的灯细碎地钻进来。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子铭,你在吗?”声音柔柔的,惹人怜惜,可是没有人回应,只有些许回音。
外面的护士听到她的声音,推门进来说:“何小姐,我叫肖筱,是宋先生雇我来照顾你的。他早些的时候会荣城了,他说他以后不会经常来,由我二十小时看护你。”
肖筱说话时,已经把病房里灯打开了。她是刚从大学里毕业的小姑娘,听到何欢声音,她还有些欣喜,觉得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何欢脸色苍白,但依稀可辨认出是个美人,鹅蛋脸,眼尾微微上挑,看着有些刻薄。
听说宋子铭不来,她把枕头朝肖筱扔过去,“谁要你照顾,谁叫你开灯了,滚出去!滚!”她与刚才判若两人,变得歇斯底里,刁钻又刻薄。
肖筱慌忙退出去,“对不起何小姐,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
“滚。”何欢把气全撒在肖筱身上,恶狠狠地瞪着她。
肖筱灰溜溜地把门关上,路过的护士看到她的表情,“你是新来的吧?这里面这位脾气大着呢!但是在宋总面前,那叫一个小鸟依人,对着我们的时候,那就是河东狮吼了!”
“我记得在新闻上不是看到过,宋先生是有女朋友,他女朋友看着可漂亮了。应该不会和这种人牵扯不清,他们只是朋友吧?”
那个护士笑着看肖筱,“所以我说你是新来的。男人嘛,哪里没有点风流债,我可经常听人说,里面这位是他的初恋。宋总前段时间才知道她生病,据说,宋总来的那天,表情那叫一个悲伤。”
这始终是别人的事,肖筱只想赚点外快,不想多管闲事。她笑了笑,“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会懂的,好好工作吧。”
病房里,何欢立马拨打电话给唐成,“唐成,子铭又走了。”
“你别担心,他肯定还会回去的,既然知道以前你离开是因为误会,就一定不会不管你,放心。”唐成耐心地安慰她,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
何欢像疯了似的摇头,“他已经叫来一个小护士看护我了。唐成,我看过他和白蔓筠的照片,子铭眼里全是她,还有他们在江边拥吻,那般热切,是我在子铭身上没有见过的。还有,上次他们采访的视频,白蔓筠那自信的样子,我怕……”
“欢欢!”唐成声音提高八度,那边安静了,他才继续说:“你冷静点,有我在,你放心。我不会让子铭离开你,他对白蔓筠只是利用,她是子铭推倒白家,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真的?”何欢欣喜若狂。
唐成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把刚点燃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这是工作上的事,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有我在,子铭只能是你的。”
话刚说完,外面就有敲门声,说是敲门,更像是踢,“唐成,你给我开门。”是宋子铭。
“子铭过来了,先这样,我明天去看你,乖乖吃药休息。”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整理了下衣服,才把门打开,“子铭,这么晚你过来……”
话音未落,他就被宋子铭一拳打在脸上,瞬间倒地,嘴角都有血迹。他颤巍巍地站起来,用手擦去嘴角的血,看着子铭轻笑,他长相本就偏女性化,此时更显邪魅。
“看来白蔓筠告状挺快的,嘴上说不想从我这里了解你,转身就质问你去了。”
宋子铭一脚把门踢关上,怒气冲冲地走向他,提着他的领子,“你还敢说她?实话告诉你,她一个字都没提到你,也没有质问我。只是把照片发给我,而我不用猜都知道是你的杰作。”
唐成很不屑,“是我又怎么样。”
子铭放开他的衣领,冷哼一声,“唐成,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在我后面搞小动作,我当你是兄弟,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我们兄弟也别做了。”
“你居然为了白蔓筠,和我说这样的话!”唐成说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额头青筋暴出。
宋子铭睥睨他,漫不经心地挽袖子,“唐成,你抓不到我说话的重点吗?我知道你心里有何欢,希望她好。但不要插手我的事,白蔓筠你动不得。”
他说完,迈着大长腿走出去,唐成爬起来,“你是不是对白蔓筠动心了?”
宋子铭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神情冷冽,“是又如何?”
他们两人心知肚明,哪怕不说破,都明白宋子铭对白蔓筠,已经不止是动心的程度了。
他从唐成住处出来,还是觉得心烦意乱,走到附近一家酒吧,把位置发给晏亭后才打电话,“出来喝酒,位置发给你了。”
晏亭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那边就挂断了。算了,谁让他是宋子铭呢,晏亭拿着外套就往外走。
二十分钟后晏亭就到了。宋子铭在人群中依旧亮眼,五官隔远了也不影响他的精致,坐在吧台前,外套丢在一边。周围的莺莺燕燕都想亲近他,却止步于他冰冷强大的气场。
晏亭走过去,随意地坐在他旁边,对调酒师说:“来杯和他一样的酒,谢谢。”然后调侃子铭,“公事还是私事?”
“私。”他吐出一个字。
晏亭打了个响指,“白蔓筠!”
“嗯。”
“因为何欢!”
宋子铭递给他一个“你知道的太多了”的眼神,晏亭立马低头喝酒,装聋作哑。
“也不全是。”子铭把酒一饮而尽,“她从唐成哪儿知道了何欢的事,但没有去听唐成怎么说,而是直接问我。在我说出实情之后,她居然不生气,你猜她说什么了?”
“猜不到,爱说不说。”晏亭对旁边的美女放电,毫不在意地说。
宋子铭也不在意,喝了点酒,就想和人倾诉,“她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我没有背叛她之前,她的信任是无条件的,每个人都有过去,她尊重我。哪怕我和何欢要死灰复燃,她也愿意退出。”
晏亭的注意力被这番话收回来,“她真这么说?”宋子铭点头,“那不是挺好,你先和她处着,什么时候想何欢了,又回去,多好!”
宋子铭突然后悔叫他出来,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晏亭恢复正经,拍着他肩说:“你是不是觉得她太理智了,对你没什么感情?”
他猛的抬头,“对!就是这个感觉,但我没找到具体的形容词。”简直如逢知己。
晏亭得意一笑,“我是谁?论情感经历,你在我面前还是太嫩!不是我说……”
宋子铭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废话,他的长篇大论止于喉咙里。
他咳了一下,“要讨教我,还不准我铺垫。”有点忿忿不平。
喝了一口酒才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在感情上有过重挫,就像经历了很多事的老人,看什么都很淡。这并不能说明她不在意你,而是她这个爱得太小心。这么好的女孩儿,要好好珍惜。”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颇有语重心长的味道。
宋子铭恍然大悟,心里那堵墙一下子被打开了。原来他心里难受的,是觉得蔓筠不够在乎他。
原来,如果不被她在乎,会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