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伤口上溢出的黑血,棋肃羽当然知道,这是中了毒了,但眼下还不是疗伤驱毒的时候,尽快离去才是上策。
“这小子太机警了。”从树丛中突然飘下两道人影,说话的这位棋肃羽是见过的,正是落鬼洞的长老毒角糜。
“那又如何,中了烙魂毒,他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自己回来找我的。”毒角糜身边,一个精瘦的老者,双目泛着精光,指黑如漆。
“嗯,我们只要等他自投罗网即可,想必以这小子的聪慧,不难猜出是咱们埋伏了他,三族长此计实在是妙啊,可怜古镜那老鬼,空有一身蛮力。”毒角糜眼中掩藏不住对身旁老者的敬畏,拍马屁也不忘损了古镜一道。
“哼”,那老者鼻间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意毒角糜将自己与古镜混为一体。然后凭空招了一下手,顿时只听得林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如蚁虫归巢,待所有动静顷刻间消失后,见他满意的点点头,便带着毒角糜也消失在林中了。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位老者好像并非落鬼洞的长老,听那称谓倒像是一个什么族的重要人物,而他与毒角糜,或者说是落鬼洞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好在大黄马脚力快,不一会儿就冲出了密林。
棋肃羽一边赶着大黄马卖力前行,一边低头看了看左臂上的伤口,虽然他知道其实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立马停下,检查伤口的是什么毒。尤其是那些埋伏的人并没有追踪过来,说明他们对这镖毒非常自信。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处理伤口解毒的必要和急迫。但若是停下,保不齐古镜那边又会追赶上来,这样的话还不如被毒死算了。
又过了半刻钟,棋肃羽依然没有一丝毒性发作的感觉,只有一点点破皮的刺痛感。真是奇怪,棋肃羽心中想着,右手从马背上的布包中拿出一个水袋,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突然一阵眩晕感毫无预兆的袭来,让他差点从马背上掉落,接着左臂伤口处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然后头皮有点发麻。
棋肃羽不禁心中一慌,跑了这么远都没有毒性发作,怎么突然就发作了,就好像刚刚喝下的不是水,是毒药一般,他赶忙双手缠住缰绳,顷刻就伏在马背上不省人事了。
果然如棋肃羽所想,古镜等人收拾了九渊岛的人之后,并不甘心就此放过了他,而是分派几路,继续寻找。
其他门派的自然也不会闲着,虽然他们有些人也不知道抓到棋肃羽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但是大家都去抓,自己要不去的话显得自己不是武林中人似的。
“寿老,他中的是什么毒?“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问道。
“此毒是烙魂毒,听说是乌骨族的秘毒,单纯这种毒药,并没有一丝毒性,遇水而发。所以不论中毒者知不知情,只要沾了水,都难逃一死,除非得到乌骨族的解药才行。“站在一边的寿姓老者抚须道。
“怎么会跟乌骨族扯上关系,照您这么说,中了这个毒不能喝水?可人不喝水怎么活得下去呢。世间竟有如此奇毒,寿老可有解救之法?“女子皱眉道。
“无法,这是绝毒。“寿老想都没想,直接回道。然后又说:“不过乌骨族也着实肯下血本,这种毒是用了一点就少一点了。”
“这种毒治不了吗?”女子狐疑道。
“嗯,谁也搞不清楚这种毒是用什么做的,乌骨族也是代代传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世间应该没有制作烙魂毒的所需材料了。”寿老道。
女子咬了咬嘴唇,道:“如果连寿老都解不了此毒,那只能去找乌骨族要了。”
“这又何必呢,此人本来就是你的仇人,死便死了。”寿老淡淡道。
“不行,在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女子不以为然道。
寿老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忘了我们灵族的警律。”说完背着双手离去了,就留下女子与一个躺在床榻上的黑衣男子。
忽然男子的脸上透出几分痛苦之色,女子一惊,然后犹犹豫豫的伸出玉手,轻轻按在男子的手背上,男子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你也算救过我两回,那就让我送你走完这最后一程吧。”女子喃喃道,眉眼中似是流露出半分难过之色。
又是一个梦,在浩瀚无边的蓝色海面上,有一道孤零零的青色身影。奇怪的是这道渺小的身影,与无望的大海相衬,却并不显得渺小,或者说,渺小的应该是大海。因为从这身影中,仿佛能看到激荡的江河、高耸的巍山、无尽的深渊甚至是无垠的宇宙。在人影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海水蓝而发黑,往下看去,漩涡的中心就像无底洞般一片漆黑,旋转的黑色,似乎能将人的思想也一并卷了进去。突然,那道人影脚尖在海面一点,跳进了蓝黑的漩涡中,然后慢慢转过头来,一张清白的面庞在黑旋涡中显现,这是……自己?
“呼”,棋肃羽腾地睁开眼,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好奇怪的梦。”棋肃羽心中暗道,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梦中的一切。那种明明印象深刻,醒来却记不起分毫的感觉,令他如鲠在喉,甚是懊恼。
“这是什么地方?”棋肃羽抬了抬剧痛的胳膊,坐起身来,看了眼四周环境,一个干净朴素的小屋,瞧不出一丝什么特别,他最后的记忆还是在马背上喝了几口水,然后就开始神魂不清,瞬间不省人事了。
“吱呀”,木门打开,从外进来一名女子,看到床榻上坐着的棋肃羽,很是吃惊,道:“公子,你醒了?”
“你是?舟之遥?”棋肃羽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张脸在他脑海中清楚的印着,又如何会不记得。
舟之遥点点头,走上前来,递给棋肃羽一碗白粥,然后又前后打量了一下,道:“前几日公子受了伤,是炎月带您回来的。“
“炎月?“棋肃羽没听说过这名字。
舟之遥将门打开,指着正在一本正经的吃着草料的大黄马道:“它就是炎月,是我给起的名字。”
棋肃羽笑着点点头,欲起身来,却忽然神色大变,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正逐渐消散,全身虚弱无比。
这毒,竟如此厉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