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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炙连连磕头拜谢，心中感慨万千，就在昨日，从宫中出来的一顶小轿，将他的母妃送到他的府邸，悄无声息地兑现了当初皇上对他的承诺，让他可以奉养母妃，尽孝。
他深知，其他皇子的母妃，都被幽禁在羽宫之中养老，说是养老，不得出入，一生只能在羽宫度过凄凉寂寞的岁月。
其他的皇子公主们，想见母妃，要得到皇上的恩准，才能入宫一见，不是那么容易的。
新君即位，天下大赦，除了那些十恶不赦之辈，就连几位谋逆刺杀轩辕琰的皇子，也被赦免了死罪，发到皇陵去为先帝驻守皇陵思过。
轩辕琰有他的打算，既然叶天擎一定要去皇陵为先帝守灵，他干脆就把几个不安分的主儿，都一起发配到皇陵去，为先帝驻守皇陵思过，放在叶天擎的眼皮地下，要是出了什么事，找叶天擎说话便是。
想必叶天擎去了皇陵后，也不会就看着那几位皇子再闹出什么事儿来。
去皇陵，想清静低调，想急流勇退，做梦吧！
轩辕琰邪魅地一笑，岳父想去，不让去不好，理由光明正大，要为先帝守灵尽心，他怎么可以阻止？
但是，那位右相岳父想躲清闲，还要看他是否允许，把几位仍然没有死心的皇子一起扔到皇陵去，这些麻烦头疼的事儿，最终他一脚踢给叶天擎去烦恼，不去再管。
叶天擎唇角微微翘起，微微抬眼深深看轩辕琰一眼，皇上长大了，心机深沉，能用这样的手段，让他很满意。
轩辕琰看到了叶天擎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欣慰的眼神，也回报一个浅笑。
“右相，想为先帝守灵多久？”
叶天擎躬身：“臣，恭请圣裁。”
“七七之内，也替朕在皇陵尽一份心吧，七七之后，朕不想在这里看不到右相的身影。”
“臣，遵旨。”
群臣沉默不语，开口必称呼“右相”，私下不在朝堂之上，必称“岳父”，轩辕琰一直就如此称呼叶天擎，从不曾直呼过叶天擎的名字，令群臣明白那位皇上的心中，无论是忌惮也好，虚伪也好，都是极为重视尊重这位权臣的。
有人将大堆的奏折用箱子抬上了金銮殿，群臣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些箱子中的奏折之上。
“诸事，同一件事务，却有许多奏折递送。这些奏折数十封，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们是看朕太闲了吗？”
群臣静肃，跪伏请罪。
“以后，同一件事，由负责的主管整理下面意见，递送一份奏折即可，如再有同一件事，递送多份奏折者，主官的位
置，就该换换了。不同意见奏报，主官备份在奏折之后说明，奏闻者官职身份，若有隐瞒，被朕查知，必处以渎职之罪，欺君之罪。”
“臣等，遵旨。”
群臣再拜，轩辕琰将叶若溪整理的办法说了出来，一条条颁布旨意，这是轩辕琰即位后的第一条新政，就如此悄无声息地推行了下去，甚至没有人觉察到，这是东陵国，是新君即位后变法的开端。
轩辕琰低头看着龙书案上叶若溪整理出来的那些东西，他明白不可操之过急，就先削除某些细微的旁枝末节，做小的改变。
“这些都是什么奏折，们可知道吗？”
轩辕琰脸色冷峻，从群臣的身上扫过。
群臣齐声回答不知，请皇上赐教。
“这些，都是几个月来，呈送御前，弹劾右相的奏折。有先帝尚在之时的，有朕即位以后的。”
群臣默然，面面相觑，不明白皇上将这些弹劾叶天擎的奏折命人抬到金銮殿上，是什么意思。
是要用这些奏折去压叶天擎，趁机呵斥贬谪治罪，还是……
所有的人，都用猜疑的目光偷窥轩辕琰和叶天擎的脸色。
叶天擎俊逸的脸上波澜不惊，优雅沉静，没有丝毫异色，也没有因为轩辕琰说那些奏折都是弹劾他的，就惶恐不安跪下请罪。
他身躯笔直，矗立在群臣之前，微微垂首站立在原地，连看都没有看那些奏折一眼。
“上千本奏折，一本不少，先帝病重期间，唯一积压下来不曾批阅处理过的，就是这些奏折。”
轩辕琰的目光落在从叶天擎宰相官帽之下，隐隐露出鬓边的白发上，心底不由得生出无尽感叹之意。
白了发，染上霜华，沉淀的皱纹，那双沾满血腥的手，铁腕冷血的东陵国右相，如今真的有了两分老态。
俊雅的脸庞，因为太久以来的疲惫和操劳，隐隐露出细微的皱纹，沉静的目光如水，却看不到一丝的波澜，那般平静淡漠，似看透了一切，又似，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令他动心动容。
“右相，以为这些奏折该如何处理？”
“皇上，此皆是弹劾老臣的奏折，老臣不便置啄，恭请圣裁。”
“朕交给处置，意欲如何处置？休要在朕的面前再说朕不想听的话，来敷衍朕。”
叶天擎无奈了，这皇上就是不准他说什么听凭圣裁，恭请圣裁之类的话，让他怎么办？
“这些奏折，朕都没有看过，不过就是不看，朕也知道里面都写了什么。看那个箱子，里面几百份奏折，都是朕即位后短短几
日，各地群臣送交弹劾的奏折。说吧，意欲如何处置。”
群臣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在皇上即位之前送的奏折还好说，毕竟很多反对叶天擎的人，都被杀掉贬谪，先帝驾崩，也不该太过追究才是。
但是，在轩辕琰即位后递送的奏折，他们这里的人，很多都有份儿，不由得心中惴惴不安，几乎就想跪下来向叶天擎认罪求饶。
看着皇上命人抬上金銮殿那些弹劾叶天擎的奏折，很多人心生悔意，为什么要去得罪惹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相爷，不是活腻了吗？
皇上公然要把这些奏折交给叶天擎处置，叶天擎只要派人按图索骥，看看奏折上的具名，就知道有谁反对他，弹劾他。他们这些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群臣们有不少人浑身战栗，皇上恩准右相去守皇陵，却在右相启程之前，闹出如此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皇上，臣以为如此不妥。”
有人出班跪倒磕头大声喊了一句，所有的皇子和大臣们，都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那个人。
叶天擎微微抬起头，没有回头去看跪在后面的那位臣子，敢在此时出来说这句话的，除了那位自诩不怕死，不畏权贵的大学士再没有其他人。
这位大大学士，曾经被命令在府中禁足思过了一段日子，新君即位后就又跳了出来。
“皇上，臣以为不妥，这些奏折都是臣子们直言进谏，向皇上进谏的奏折，该是皇上亲自批阅处理才是。”
“知道朕从即位以来，递送到朕这里的奏折有多少吗？”
轩辕琰冷冷地问了一句：“只是一个弹劾右相的奏折，就有几百本，朕看诸位爱卿都闲得很，有时间递送相同的几百本奏折，们该做的事情，本职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南方水灾，们处理过吗？东海战事，战后的重建，民众的安排，们处理过吗？看看，递送给朕，关于南方水灾的奏折，不过才几份。东海重建，战后百姓的安置，唯有右相，叶飘零等人的数份奏折，们在干什么？”
轩辕琰的语气越来越重，越来越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们为国尽力，为君效忠了吗？”
群臣匍匐于地，齐声请罪。
“啪……”
轩辕琰重重一掌拍在龙书案上，厉声呵斥：“该办的公事正事，只有几道奏折奏闻，里面语焉不详，水灾的情况，受灾的难民有多少？当地官府采取了什么措施？们这些身在朝堂的大臣们，家里山珍海味，衣食无忧，可曾
拿出什么办法去疏导水灾，安置难民？”
“为何，弹劾功
臣的奏折，数日就堆积了几百本在这里？”
“们这些人，有多少是尸位素餐？”
轩辕琰越说越怒，伸手从箱子中抓起一把奏折，劈头向群臣砸了过去。
“东海战前战后，汝等有几本奏折呈上？流寇作乱，人数多少？死伤多少百姓？如何处置清剿？为何除了右相等几位大臣的奏折，汝等没有一言？”
“臣等知罪，臣等罪该万死，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群臣都是第一次看到轩辕琰的盛怒，盛怒中的轩辕琰，浑身散发出肃杀寒洌之气，那杀气是在对日盛国战场上所沾染，天生的王者风度威仪，展现无遗。
群臣连连磕头请罪，叶天擎静默地站立在一边，一语不发。
“来人，将这些奏折，送往相府，部交与右相处置。”
群臣惊悚，大惊失色抬头偷窥轩辕琰冷峻的脸，谁也不敢再出言阻拦说些什么。
“皇上，既然皇上不想看，就烧了吧！”
叶天擎躬身说了一句，微微一笑：“请皇上息怒，诸位同僚也是为了向皇上进谏，请皇上恩准，烧了这些奏折就当从无此事吧。”
群臣抬眼向叶天擎看了过去，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那位令他们看了多少年，到如今仍然看不透的右相大人。
“这些已经交给处理，想烧掉便命人去做便是。”
轩辕琰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叶天擎，若是叶天擎不推拒，任凭他派人把这些奏折送到相府中，那些群臣们，必定是寝食不安，夙夜难眠了。
叶天擎的大度包容，轩辕琰满意，群臣们有的感激，有点呆滞，都看着那些奏折。
“来人，抬下去在殿外烧毁，一本不留！”
“是，奴才遵命。”
赵钱一个眼神，那些把奏折抬进来的人，将奏折抬了出去，就在金銮殿外点燃奏折焚烧起来。
烟雾飘荡火光明灭中，叶天擎一脸优雅清淡的笑意，目光从群臣身上扫过，似毫不在意。
“退朝……”
轩辕琰起身，向后面迈步走了下去，群臣拜伏恭送。
“右相请留步，奚大人请留步，皇上在御书房召见。”
赵钱低低的一句话，令群臣侧目，这刚刚下朝，皇上就召见奚家父子，刚才晋封了奚家的官职，虽然说叶天擎的官职没有任何的波动，但是那也只是因为，叶天擎的官职已经无可加封，做到了东陵国官职的最高位置。
再加封，也唯有加封公爵之位，甚至封王了。
东陵国异姓不得封王，那么唯一能给叶天擎晋封的官职，就是
公爵之位，公爵不得在朝担任官职，爵位身份虽然尊贵，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衔而已。
叶天擎父子低声交谈着，向御书房走了过去。
二人进入御书房，给轩辕琰见礼，轩辕琰免了二人跪拜，让二人看他手中叶若溪整理出来的东西。
“岳父以为如何？”
“皇上，臣以为都很好，只是不已操之过急，一步步逐步推行下去最好。若是过于急迫，反而适得其反。今日在朝堂之上，皇上的那些旨意都极为英明，令老臣惭愧。”
“每天那么多的奏折，朕很想知道，岳父是如何能批阅处理妥当的。”
叶天擎笑了笑，事先就命人先将奏折分门别类，同类奏折批复给主官这样的事情，他早已经在做。不想轩辕琰如此快就找到了这种好办法。
“老臣愚钝，不及皇上万一，臣明日就去皇陵，皇上还有何旨意？”
“岳父要把朕一个人扔下，就如此放心吗？”
“皇上睿智，英明神武，臣已经老迈。”
“宁远的伤势病情如何？”
“两次重伤，他的身子伤的太狠难以复原，如今在治疗休养。承蒙皇上恩典，命要命去为他诊治，如今虽然好了许多，终是难以恢复到原来。臣想，这次去皇陵，就带他同去在皇陵静养修炼些时日。玄衣教授了他些功夫，或许假以时日，他还可以有希望再恢复一些。”
“一个个都要走，朕就如此不堪让们父子辅佐吗？”
“臣，不敢有此想法。”
叶天擎父子急忙跪倒在轩辕琰的脚边：“老臣太累了，心伤先帝驾崩，求皇上恩准，让老臣去休养一段时日，为先帝戴孝守灵吧。”
“宁邦，要不要也一起去？”
轩辕琰冷声问了一句。
“臣，听凭皇上旨意吩咐。”
“宁邦，若是再离开朕，朕这个皇上可做的太失败。”
“皇上，宁邦就留在皇上身边侍候，听候皇上吩咐吧。”
“莫要去的太久才是，勿要令朕久候不归。”
“是，臣遵旨。”
叶天擎沉默片刻：“皇上，如今皇上已经登基，朝中有堪大用的人，皇上提拔就是，老臣年迈也该辞官告老，就请皇上恩准。”
“辞官，岳父大人若是看朕不堪您辅佐，不如这个位置岳父坐了就好！”
叶天擎大惊失色，冷静如他，听了轩辕琰的这句话，也不由得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落地跪了下去，匍匐在地：“皇上，老臣死罪，老臣万不敢有此念头，请皇上明鉴。”
“岳父，可
曾记得在先帝的灵柩之前，对朕的承诺吗？”
“臣不敢忘记。”
“凡是朕想要的，必定会双手呈在朕的面前，勿要忘记这句话才是。”
“臣绝不会忘记。”
“朝中有谁堪用，适合什么职位，请岳父拟上奏表给朕，办完这件事再走不迟。朕刚刚接手朝政，诸多事务不明，岳父不要藏私诸多顾忌才是。”
“老臣不敢，老臣遵旨，明日老臣会让宁邦将奏表呈送御前，老臣就不再向皇上请辞，这就去了。”
轩辕琰弯腰伸手亲手将叶天擎从地上搀扶起来，目光落在叶天擎闪动银光的鬓边叹息：“辛苦岳父，岳父所做的一切，朕都明白。”
蓦然，晶莹和湿润涌上叶天擎的双眸，他低头良久没有开口，轩辕琰的话让他激动起来，皇上能明白他的苦心，他夫复何求。
“宁邦，替朕送岳父一程吧，岳父去见见若溪，和她说一声吧，别让她以为，是朕贬去了皇陵，否则朕后宫无宁日了。”
轩辕琰笑了笑摇摇头，对那个妖孽的奚家女儿，他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皇上切莫太宠娘娘才是，娘娘本就不懂得规矩，皇上如此纵然娇宠于她，会把娘娘惯坏的，也失了规矩。”
“朕拿她没有办法，由着她去吧，她喜欢就好。朕也不想拘束若溪，总要她开心才是，她肯乖乖留在后宫不出去惹是生非，朕就很欣慰了。”
“皇上，娘娘如今身份不同，也该学习皇家的礼仪规矩才是。”
“让她学习皇家的礼仪的规矩？朕看，她不把皇宫的规矩都给废掉，败坏干净，是不会罢手的。由着她吧，朕愿意宠着她。国丧期间，朕不宜立皇后，等百日后，再册封她为皇后吧。”
“皇上，娘娘的性子，不是很适合皇后之位。”
叶天擎忽然间就说了一句，轩辕琰盯住叶天擎良久轻声道：“朕的皇后，只能是她！”
那声音虽然轻，分量格外沉重，落入叶天擎和康源邦的耳中，二人躬身拜谢告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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