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听着墨韵也有心情开玩笑了,也轻笑了一声。只是想到贾母说要接墨韵他们去的事情,又敛下了笑容,皱着眉头有些发愁道:“你外祖母那边……”
墨韵听得贾母,面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若是可以,她真想着一辈子都不去见贾家的那些人。然而,林家与贾家到底有着姻亲关系,这是谁都否认不了的。
林家与贾家一日日变得疏远也不过是私下里的事情,面上大家依旧是和和气气。哪怕这次林如海发怒将贾家的婆子赶出去了,虽是贾家做错在先,但毕竟只有奴才来了,贾家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说是婆子们不懂规矩自作主张。
且虽贾敏去了,然而贾母毕竟还是林如海的长辈,这次想要接他们去的理由也十分的充分,要是什么都不顾就推了,贾母随便参加贵夫人聚会时提一声,林家的名声怕是要坏了的。
还有一点便是,这京城毕竟是贾家的人更加熟悉,且元春还在宫中,听说还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墨韵是注定要在两年之后去京中参加大选的,若是得罪了贾家,在宫中必定是讨不了什么好的。
思索了半晌,墨韵迟疑着开口道:“要不,让女儿一人去罢?至于玉儿,不若说她身子不好,不可长途跋涉?”
林如海细细想了一番,却是有些不同意,因此依旧皱着眉道:“这倒是一个办法,只是,你一个人去,为父着实不太放心。”
墨韵倒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又仔细想了想,拍手道:“女儿倒觉得不错,若是爹爹不放心,那不如多给女儿带些丫鬟小厮,再随身多带些金银在身上。听闻我林家在京城还有一座老宅?若是实在在贾家住不下去了,回老宅住便是了。而且早些入京城,女儿也能对京城好好了解一番,这么来说,进京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听着墨韵一番解释,林如海皱着的眉峰渐渐散开,面上的不同意也消失了不少。
只是京中老宅多年未住,因此道:“你这法子倒是不错。只是京中老宅毕竟多年未住人,还是要找些人先进去打扫打扫才好,怕是这段时间要委屈韵儿先住在贾家了。”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事情,林如海突然面上多了几分笑意,道:“若是为父没有算错,为父怕是最多两年便能带着玉儿与平安去与你团聚了。只是还得先委屈韵儿两年。”
听得林如海再过几年就能去京城,墨韵先是一喜,之后却是有些担忧,不由开口道:“爹爹怎么会突然要回京城?莫不是……”接下来的话她却是有些不敢说出口。
林如海见着墨韵先是欢喜,之后又是一脸担忧,稍稍一想便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有些啼笑皆非道:“韵儿想哪里去了。若是为父没有想错,再过两年,今上必定是要找人接替我这巡盐御史一职。只要这两年我不出差错,回了京城,便是看在做了这么多年巡盐御史的面子上,爹爹也能往上稍稍升个一级半级的。”
墨韵听了也反应过来,一脸惊喜道:“这却是一个好消息!那女儿便在京城等着爹爹了!”
父女两人接着又在书房中好好商议了一番去往京城的各项事宜,许久之后墨韵才从林如海书房中出来。在出来之后便开始为去往京城做各项准备。
林如海在扬州把荣国府奴仆打出来的事情没过多久便传到了贾母耳中,倒叫贾母好好气了一番。
然而京中除了贾家却也有一人收到了这个消息,甚至比贾家还要早些收到。
“这里林如海倒真是有趣!”乾清宫中,今上水靖看着手中暗卫从扬州林府传来的消息,不由失笑道。
一边站着的黄衣少年本在和身边的黑衣男子说话,虽男子冷着一张脸不理他,他却说的一脸兴奋。此时听见水靖笑的这般开怀,不由向着水靖那边探头探脑,好奇道:“这信上写了什么,引得父皇这般欢喜?父皇也让儿臣看看呗!”
水靖抬头,看着少年,故作严肃道:“就你最好奇,你看看你边上的瑞安,他怎么就一点不好奇?”只是嘴上说着,手却还是把纸条向着少年递了过去。
少年一把接过了纸条,边看便道:“那是三哥他太老成了!我这样才是正常人的表现!再说了,”少年抬头,嘴角挂着一丝坏笑:“您不就喜欢儿臣这样嘛!”说完向着水靖眨了眨眼睛,又低头继续看了。
水靖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摇头苦笑,可仔细想想,他这性子倒也的确是自己宠出来的,自己也确是喜欢他这样心性耿直,爽朗大方的,因此也只笑了两声便转头看向了少年身边的黑衣男子。
“瑞安啊……”水靖叫到,一张英俊威武的脸上满是欣慰与慈爱,与他本身的气质一点都不搭,看了叫人发笑。水靖自己到没发现这一点,还是保持着脸上的表情对着男子叫到:“瑞安啊,这次回京,你不准备再去西北了吧?”
被称为瑞安的男子哪怕是在面对着水靖的问话时候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有着一丝的濡慕,周身的气息也较为平和。此时听见了皇帝的问话,低声答到:“回皇上的话,臣这两年都不准备去西北了。”
水靖倒是对着瑞安好的回答有些不满,假装生气道:“说了几回了叫朕舅父,都说了一家人,莫不因着朕做了皇帝你就不是朕的侄子了?你再这样朕可要治你罪啦!”
瑞安见着水靖一脸不虞,虽明白这是装出来的,却也知道这是好意,因此开口道:“舅父,臣最近两年都不准备回西北去了。”
水靖听了心中宽慰,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才是一家人么。”说罢笑了两声又开口道:“只在京中呆上两年?”
一边看完了字条的少年一脸欢快,把手搭在了瑞安的肩上,对着水靖道:“我可知道三哥为什么只在京中呆上两年!”说罢,一脸的“我知道我知道,快问我!”的表情看着水靖。
水靖哪里不知道这小子,也没打算让他如愿,板着一张脸道:“站直了说话!身为皇子,你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什么?!”
少年也是常年被水靖吼的存在,此时听见了水靖发火也不在意,只笑嘻嘻站直了身子道:“三哥啊,这是想娶妻啦!”
“你怎么知道的?”水靖这次倒是真有些好奇了,转头看向了瑞安道:“之前让瑞安娶妻他都推辞了,这次怎么主动想娶了?”
瑞安听了,皱着眉头对着少年道:“别胡说!”
少年也不理会他,只对着水靖道:“还得多亏了这张字条我才能猜出来呢!这不是那林家的长女要来京城待选了嘛,三哥可等她许久了!知道她要来参加选秀,三哥哪里还能错过?”
瑞安一听少年说的话,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身边的温度倒是降了不少,让多嘴的少年好好打了一个喷嚏。
水靖也感受到了瑞安不想多说的想法,只是他也为着瑞安娶妻的事情愁了好多年,此时一听有情况也是兴奋地不行,忙问少年道:“林家长女?瑞安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
瑞安身边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少年跑到了水靖的身边,躲在背后,一脸委屈,缩头缩脑对着水靖告状:“父皇你看三哥,那脸板的,和冰块似的。要是我再说下去他定要打我一顿!”
水靖实在着急听八卦,忙道:“奕儿莫怕,你三哥要打你,朕自然是为你挡着的,你赶紧把事情说说!”
得了水靖的保证,水奕喜笑颜开,先嘴甜奉承了一句:“知道父皇对我最好了。”这才接着说了下去:“这不是前两年我和三哥去江南暗查甄家贪污的事情来着。当时查到了淮扬,想着淮扬盐商众多,说不定有什么线索便在那住了下来。正好当时又是元宵,出去看花灯的时候我和三哥英雄救美了一次,三哥那是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啊!回来之后带着人家姑娘亲手给的荷包,这都快两三年了都没见换一个!”原来这少年与男子便是当初元宵出手助了墨韵的两人。
那少年名叫水奕,乃是水靖第五个儿子。而被水靖唤作“瑞安”的男子,名为陆子秋,是水靖妹妹的儿子。
水靖的妹妹水沁淳封号承德公主,在上皇心中也是极有地位的。偏偏当年拒了上皇为她看中的人家,自己选了看起来一表人才的安平侯陆家的大公子陆世荣为夫婿。
这陆世荣却是个斯文败类,面上装着翩翩公子,然则私底下最爱的便是混在那万花丛中。刚娶了水沁淳时两人也是一番恩爱,然而等到水沁淳怀了陆子秋之后一切都变了,陆世荣开始日日混在了脂粉堆中,姬妾一个个抬进了家门,庶子庶女也一个个得生。
上皇几次想下旨让两人和离,却不想水沁淳竟是死都不愿意,便是在上皇面前还是不断袒护陆世荣。上皇被女儿气的仰倒,从此也再懒得去理会她。
陆家本也是从泥腿子发家的,老安平侯倒还好,虽脾气暴躁些,但却是极为明事理的,也知道自己儿子做的不大地道,平日也常常斥责,护着水沁淳。
然而他的妻子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泼辣村妇,原本突然之间成了侯夫人便有些飘飘自得。开始时见着儿子娶了公主,想着公主乃是皇家之人,因此还有七八分恭敬。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眼见着水沁淳性子柔弱,怎么欺负都不出声,又是一心向着陆世荣,便也抖起了婆婆的威风。
叫她日日晨昏定醒什么的就不说了,每日吃饭必定要她在身边服侍着,知道自己儿子最爱美人,时不时还送两个丫鬟过去。
若是老安平侯想要阻拦,她一屁股就能坐在地上嚎起来,句句都是什么你上战场打仗,我一人在家又要照顾上面老的,还要照顾下面小的!你吃香喝辣,我却连糠咽菜都得省着给家里人吃等等等等,只哭的老安平侯头疼不已。
又见着水沁淳甘之如饴的样子,面上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暗地里对着水沁淳稍稍照顾着些。
待到陆子秋出生之时事情已经变得更加混乱,光陆世荣房中妻妾已经有了十几个,水沁淳完全立不起来,最多就是在一边嘤嘤哭泣。
那些妻妾见着水沁淳如此行事也明白这是个好欺负的,平日里仗着陆世荣的宠爱没少欺负她。
待到后来事情越做越过分,有位姬妾竟是仗着自己的宠爱胆大包天想要弄死陆子秋,好让自己的孩子做世子。
幸好这事情被老安平侯发现了,只是他也知道了这对夫妇的不靠谱,因此虽把那姬妾乱棍打死,却也早早把陆子秋带在了身边教养。
陆子秋原也是念着自己的母亲的,然而每次去见她时听见的全是父亲又怎样了,自己又怎样了,对于他的一句都没有。因此时间长了,对于父母的渴盼也渐渐消了下去。
又过了几年,老安平后身体不太好了,临去世之际,他向着上皇上了一份折子,要求越过陆世荣将陆子秋立为了世子,并求着上皇对陆子秋多多照顾,在上皇同意之后,他便撒手人寰去了。也因着这份折子,陆子秋被带到了水靖的府中教养,时间长了,到不像是陆家的儿子,反而像是皇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