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周围的人,都炸锅了。
前后一对照,这乡下小姑娘说的都合上了啊!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相处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原来梅长安是这样的人!
有那脾气急的就开始骂些什么有辱斯文,败类耻辱,忘恩负义,有负圣人教导什么的。
更有那有点才华的,出口就成章的作诗讽刺了。
稍微老成些的,也都摇摇头,叹息着回家了。
男人们倒是因为梅长安这个事,相约着去喝酒发泄去了。
剩下家眷们,围着梅晓彤,问个不停。
“那王秀才真的偷了地契?”
“那王秀才是不是钱家的上门女婿啊?”
“没看出来,钱家娘子温温柔柔的,这么厉害,自己生不出儿子,还能把王秀才管得死死的,连爹娘都不奉养,倒奉养起岳父岳母了……”
……
渐渐的,话题就歪了。
“哎呦,小姑娘,这跟着你的这个后生,长得真俊啊,说人家了没?”
“后生家,我娘家有个侄女,家里有田有地,长得也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就像招个你这样俊的上门女婿……”
梅晓彤……
安华皓……
半晌后,安华皓终于不堪其扰,一把抓住梅晓彤,拖着就往外挤。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爬上等在槐树下的马车,
发现老六不见了。
回头,老六正一脸不好意思的跟在后面跑过来,一上车,安华皓就喊“快走——”
老六也没多想,一扬鞭子,马车就快跑起来。
梅晓彤才回过神来“我哥还在后面没上车呢!”
“只要我走了,谁还会管他!他自然没事!”安华皓冷哼一声。
梅晓彤一想也对,刚要点头,才发现不对啊“既然这样,你一个人走就好了,你拖着我干啥?”
安华皓表示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梅晓彤从马车里探出头去,梅长贵可怜兮兮的追在马车后面,跑得鞋都掉了一只。
忙让老六放缓了速度,梅长贵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赶了上来,跳上马车,整个人就瘫倒在那里。
回到镖局,梅晓彤一口气都没歇,就要找陆管事。
老六听了,忙去禀告,顺便将听到的看到的,都一一禀告了陆管事。
陆管事听完后,倒是眉头一挑,露出几分惊讶来,沉吟了一会,吩咐老六“去让人打听打听梅长安这个人,跟梅家兄妹说,我下午才有时间过去。”
老六回了梅晓彤,梅
晓彤一点也不意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梅长贵这半天,也恢复过来了,回想起梅晓彤把事情闹那么大,心里颇有不安“小妹,你今儿个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大家都知道了,这样会不会……”
梅晓彤冷笑“我要是不闹大,咱们就要吃这个哑巴亏了!凭啥他梅长安拿着家里的银子去外面当官快活,咱们却要背着黑锅,连过日子都艰难?更何况你没听到,人家说了,他那秀才都是钱家供出来的,和咱们家没关系!咱们家上上下下供了他这么多年,还不如喂狗呢!喂狗还冲你摇摇尾巴,喂给梅长安,倒咬你一口!”
“小妹,他,他毕竟是二……”梅长贵再也喊不出二哥这两个字。
“我没这样的二哥!这话当着爹娘的面,我还是这样说!什么家丑不外扬,咱们不说出去,以后说起我们梅家,那就是鼠目寸光,小气抠门,看到好处就要往上贴没骨气的无赖!他梅长安倒是有情有义不忘本了!你为他着想,他在偷走家里的地契和银子的时候,有没有为我们想过?四哥,你心疼他的时候,想想还在医馆躺着的爹和大哥,他们的医药费如今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弄呢,你那好二哥可是拿着这昧心的银子当官发财去了!”梅晓彤态度十分的坚决。
梅长贵是觉得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亲兄弟,就闹成了这个样子,说出去难道很有面子么?
可梅晓彤这么一说,想着家里的爹娘,还有大哥,梅长贵就不做声了。
梅晓彤顺便给他打预防针“我不仅要他在荆县名声臭了,就是去了外地,我也让他好不了!”
安华皓听了这话,忍不住眼神看过来。
梅晓彤理直气壮的回看过去,咋滴?就是这么小心眼,就是这么记仇!就是这么的不善良不得讨人处且饶人!
安华皓摇摇头,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就连嘴角都翘了起来。
梅晓彤还从来没看到安华皓笑过,这突然看到,哎呦,果然这人长得好看,黑着脸那叫酷,这一笑,那就是春风吹皱一池春水啊……
捂着小心脏,梅晓彤终于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到了下午,陆管事果然就到了客院,跟着他后面的,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伙计。
双方寒暄了几句,陆管事也就不客气的开门见山表达了对梅家遭受此劫的同情。
梅晓彤表示接受,也很坦荡荡的表示,自己想请天风镖局做一件事。
陆管事点头,冲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伙计点点头。
那伙计上前行了个礼,口齿清楚的将梅长安这几年来到县城的活动交友
什么的一一到来。
梅长安是在七年前到县城的,最开始是他想到长青学院求学,不知为何没通过学院的考核,然后退而求其次的在白云书院里求学。
后来经由同窗介绍书院附近的一个小私塾里当夫子,因为长相俊秀,为人都言他温和有礼,加上他年少就中了秀才,颇得很多人赞许。
这些年却未曾有寸进,有人问起,也含糊隐约的表示,家中不乐意供他读书,他能有今天,一起都是靠娘子变卖嫁妆和岳父岳母支持。
只不过他身为男儿,也不能老依靠娘子家,所以考中秀才后,就在乡下给人抄书,和在乡下给幼儿启蒙开馆赚取些生活费供家庭开销。
如今能来荆县求学,也是因为家中如今宽裕了些,娘子极力支持才来的。
有人同情他少年就考中秀才,却因为家中条件所限制,蹉跎了这些年。
又有那热心的同窗,还有十分看好的他的夫子举荐,让他就在书院里谋了一个坐馆夫子的位置,专门给那些小童生们讲课。
梅长安也颇知恩图报,一安顿好,就将家里的娘子,闺女,还有两个据说卖掉自己铺子也要支持他求学的岳父母接到了县城。
梅长安本来书院给他分配了两间屋子,可这家里人都来了,也就住不下了。
还是那岳父母掏出棺材本来,给在书院旁买了一个小院子,才一家子安顿了下来。
据那邻居和同窗说,在今日之前,大家眼里的梅长安平日为人处世十分和气,待人有礼,梅长安的娘子姓钱,钱氏虽然不是什么美人,可也温柔和顺,十分贤良,唯一的可惜之处,就是钱氏和梅长安成亲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儿。
可梅长安也从来不嫌弃,反而一直对钱氏温柔细心体贴,拿了束脩银子,经常给钱氏买首饰脂粉,说是钱氏跟着他受苦了,如今要弥补。
很是羡煞了周围的一干人。
梅长安此人颇会钻营,又放得下身段,二年前的一次诗会上,颇得一位高姓官员的青眼。
这高姓官员,也是荆县人,老家在下面一个镇上,当年也是白云书院的学子,后来高
中,因为娶了一个好妻子,据说是京城某位大人的侄女,然后谋了一个富裕县的县令的职位。
这次回乡,是因为母丧要守孝三年。
据说梅长安和这位高县令下面的一个心腹师爷来往十分密切,前些日子,终于高县令开口,聘请梅长安为幕友。
梅长安得此消息后,向高县令借了一名家里养的大夫回了趟乡下,然后回来后,就卖掉房子,还
转让了老家的一些田地给了一个同乡。
前日,就跟着那高县令,上船南下了。
至于那地契转让,听说是拿着梅家的分家书,上面有梅家当家梅忠诚的手印,写清楚了,将名下的二亩水田和十亩旱地都分给梅长安。
至于剩下的六亩水田,在官府存档上记录的,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转到了梅长安的名下。
梅长安借着高县令的关系,跟衙门的也熟,先将这二亩水田和十亩旱地都转到了梅长安的名下,然后又从梅长安的名下转卖给了另外一个同乡。
手续合理合法,就算是梅忠诚亲自来,也说不出个不字来,因为那手印比对过,和以前梅家契书上梅忠诚的手印是相吻合的。
梅晓彤楞了一下,问官府存档上是几年前,家里的田地就转到梅长安名下的?
那伙计记性好,加上办这个事情的,就是一个会来事,这些细枝末节也没放过,都记在心里,一被问起,就很快回忆起来,说是六年前。
梅晓彤回想了一下,好像曾经记忆中有一次李婆子提过,说是官府曾经普查过一次田地,当时事情是梅长安办的,他好歹是个秀才,办这个事情有面子些。
果然,那次办下来,家里一文钱都没掏。
为这事,当时梅忠诚还在村里自得了好长时间。
如今想来,恐怕就是那次,梅长安就将家里的水田地契给换了。
六年!六年前,梅长安就已经起了心思了!
这伙计将情况汇报完,不说梅长贵和安华皓,连陆管事都愣住了,这位王秀才二哥心计深远,六年前就开始算计家里了,太可怕了!
梅晓彤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的开口道“陆大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陆管事郑重的起身“姑娘请说!姑娘对我镖局有大恩,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们镖局能做到,绝不推辞!”
梅晓彤苦笑“我这像是挟恩图报道小人了!不过如今这事,也顾不得了!我二哥跟着哪位贵人到哪里任职,陆大哥这边能查到吗?”
陆管事沉吟了一下,点头“需要些时日,要等官府正式的邸报下来才能知道。”
“那就拜托陆大哥多为注意,一旦知道他的任职地方,还烦请陆大哥只需要往那位贵人,和那位贵人的心腹师爷耳中传两句话就行!”
“什么话?”陆管事还以为这姑娘会提出要镖局将那位二哥给打晕,拖回来,或者是直接将二哥给废掉,或者找关系,去上告,将他二哥的功名给革除这种棘手的要求!
结果,这姑娘居然只要求传两句话?
莫不是个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