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其实慕逍林也算是我师父。”沐山看我的眼神,如同看将死之人。
他显然动了杀心,又想让我死个明白,才肯告诉我,但令我更加寒心。
慕逍林肯让陆奇峰收沐山为徒,不过是想让沐山和我反目,让我们重走他和外公的老路。
他做梦都想把外公踩在脚底下,最终外公死了,却不是死在他手里,这点肯定令他意难平。
因为他咽不下这口气,就心理扭曲地把外公炼制成尸魔,费心对沐山灌输嫉恨我的心想。
而沐山心里早存了怨恨,才会受了慕逍林的挑拨。
如果外公没有魂飞魄散,看到沐山变成这样,肯定非常痛心。
我明知已经无法让沐山回头,还是忍不住问,“沐山,你真的想杀了我?”
沐山冷漠的眼里终于浮起一丝波动,他迟疑了一下,语气冷硬道:“爷爷那么疼爱你,难道你不该到下面为他尽孝?”
外公都魂飞魄散了,亏沐山说得出让我以另一种方式尽孝的话。
我不禁冷笑,“既然要尽孝,那我们就一起吧。”
今日我是难以活着离开了,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沐山下地狱,免得他危害世人。
反正杨淮盛和方容川这两个仇敌已经死了,至于项扬,就留给厉行风吧。
想通了之后,我就想把妖力提升至极点,和沐山、还有禁魂门的人同归于尽。
“最后再叫你一声表姐,好走!”沐山表情骤变阴狠。
他看不出我的异样,改掐住我的脖子,抬起另一只手,准备轰向我的天灵盖。
我缓缓闭上眼,唇边勾起一抹讽笑,体内的妖力已经凝聚到了极点,估算得没错的话,在沐山击中我天灵盖的前几秒,就能爆发。
事情往往出人意料,看了许久戏的方琉天突然大喝,“住手!”
方琉天疾步上前,往我身上拍了一张符,这符可以瞬间卸掉正在施法的人或妖、鬼的力量。
他的天赋虽然远不如沐山高,可毕竟修炼的时间比较长,经验也比较足,看出我打算玉石俱焚,趁我不备,及时阻止了。
沐山动作顿住了,不明所以问,“方少主,你什么意思?”
“人先不杀了,带回去说不定有用。”方琉天说这话时,面上多了些垂涎之色。
沐山有些不甘心,狠皱了下眉头,到底是同意了。
我妖力被卸掉,以我眼下的状态,短时间内无法再度凝聚到极致。
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来解决自己和沐山的性命。
我愤恨地瞪着他,不再开口,任由禁魂门的人押制住。
方琉天拍了拍我的脸,嘲谑道:“沐菱,你这个表弟不错,论心机,你比不上他。”
“呸!拿开你的脏手。”我厌恶地啐了他一口。
“呵呵!”方琉天倒没有动怒,他冷笑着,在身上随便擦了下手。
有人指着我问,“少主,要怎么处置她?”
“她好歹是我妹妹,说处置多难听。”方琉天假笑道。
沐山生怕方琉天不杀我,冷声道:“方少主,我要她的命。”
我觉得讽刺,连方琉天都打算暂留我性命,沐山反倒急着把我弄死,只怪我瞎了眼。
“放心,沐菱的命迟早是你的。”方琉天笑道。
我挺奇怪沐山是怎么搭上方琉天的,事后才知道在禁魂门暴露于众,方容川大肆招揽邪道人士的时候,陆奇峰就投靠了方容川。
那时方容川很疼爱方琉天,不顾方家和禁魂门的长老们反对,时常把他带在身边。
在方容川接见陆奇峰师徒时,方琉天认识了沐山,得知沐山是我的表弟,心机很深的他,私底下把沐山收为己用。
而现在,方琉天没立即杀了我,可能以为我知道阴阳录的秘密,想从我这里得到助益。
我被禁魂门的人押着离开南沟村,在走出村口的时候,不少村民都跑出来唾骂沐山。
之前他们虽然吓跑了,但有的村民不放心我和沐山,躲在暗处偷窥。
虽然不清楚内幕,可他们看得出我原来一直在保护沐山,而沐山却在我背后捅刀子。
沐山的行为很令他们不耻,相信今日过后,他在四里八乡的名声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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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琉天把我关在禁魂门的一间杂物房里后,没有露出过脸。
每日三餐都有人送来,他也没对我动刑,逼问阴阳录的秘密。
连沐山都没有出现过,这很反常,总之,越是平静越令我不安。
到了第七天依旧这样,我实在很费解,这天忍不住喊人。
门口一直都有人把守,照理说,即便外面的人听到我的喊声,即便不进来,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但我喊了很久,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门口走。
我的脚上被系了一条很粗重的铁链,走起路来哗啦哗啦地响,铁链的长度只能让我走到门口。
外面仍没有动静,怎么回事?难道人都死光了不成?如果真的没人,我逃跑的机会来了。
方琉天怕我使出妖力,在铁链上动手脚,只要解开了铁链,我才能使用妖力。
这屋里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要把铁链弄断,难度非常大。
没办法,我只好来到窗口,把铁链拉到窗的边沿,费劲地磨着。
想把铁链磨断很难,在我和铁链做斗争的时候,门边响起轻微的声响。
谁来了?居然悄无声息地靠近杂物房,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禁魂门的人。
我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只好躲在柱子后面。
刚躲好,门就被人猛力踹开了,一个身材挺秀的人率先冲了进来。
他背着光,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来人是云畅。
不等我开口,云畅就着急大喊,“小菱、小菱,你在不在?大师兄,你不是说小菱被关在这里吗?”
听到傅时寒也来了,我更加惊讶,他们怎么知道我被捉来禁魂门?
傅时寒进来后,蹙眉说,“沐菱确实关在这里,没移到别的地方。”
“我在这里。”我没想躲着他们,就从柱子后面出来。
“小菱,你真的在这里。”云畅
看到我非常激动。
他发现我身上有伤时,立现难过,我急忙安慰他,“我没事,都是些小伤。”
这些天方琉天对我放任不理,我用不了妖力,伤势就这样拖着,好在体质关系,没有恶化。
“幸好我听到大师兄传来的消息,就赶过来。”云畅庆幸道。
“难道你以为我骗你不成?”傅时寒佯怒。
云畅微窘,急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幸亏大师兄相告,我才知道小菱被困在这里。”
“你们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我不解地看向傅时寒。
“离开这里再说。”傅时寒淡声道。
“等等,我得先帮小菱把铁链解开。”云畅说着,拿出一根铁丝。
“云畅,你该不会想用铁丝撬锁吧?”我有些傻眼。
铁丝那么丝,怎么可能把锁撬开?云畅扬了扬铁丝,自信道:“小菱,你看我的!”
云畅把铁丝伸进连接着铁链的锁头里,轻轻一转,只听到咔嚓一声,锁就被撬开了。
原来云畅还是撬锁的好手,见他一副等着我夸的样子,就夸了他几句,他高兴不已。
我跟着他们师兄弟二人走出杂物房,一路上东倒西歪地躺了不少人。
一下子放倒这么多人,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我对此很好奇。
“我们用迷药啊。”云畅说道。
禁魂门里的人不少,为免惊动这些人,只有他和傅时寒来救我。
为了避免打斗时发出的动静太大,他们用迷药放倒看守我的人。
傅时寒好像对禁魂门很熟悉,带着我和云畅避开巡逻队,很快就出了禁魂门。
禁魂门的总部就在衡川市郊外一栋废弃的发电厂。
发电厂只是作为掩护,厂里建有一个入口,直通入位处地下的禁魂门总部。
出了发电厂,他们把我带到市里一家酒店里。
一进入酒店房间,不等我多问,云畅就急吼吼地把医生找来。
医生是玄宗门的专属医生,云畅经由傅时寒口中,得知我不仅被囚在禁魂门,而且还身受重伤。
他离开玄宗派时,就把医生带上,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
在医生为我治伤时,我忍不住问,“傅大哥,你怎会——”
傅时寒摇头阻止我说下去,等医生走后,他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那次我离开玄宗派没多久,傅时寒退出玄宗派,也离开了。
他想除掉项扬,为李佩蓉报仇,到处寻找项扬的下落。
不久前,傅时寒查出项扬在方家附近出现过。
但他来了之后,就再也找不到项扬,恰巧查到方琉天把一名女子捉到禁魂门。
根据描述,傅时寒断定被捉的人是我,他就传信给云畅。
毕竟单靠他一个人,虽然可以救我出来,但多有不便。
在等云畅的时候,傅时寒多次潜入禁魂门,摸清我的情况和地形,今晚才顺利救出我来。
我没漏听很重要的一点,急问道:“傅大哥,你说项扬在方家附近出现过,是什么时候的事?”
傅时寒说了个大概时间后,又说,“那时候刚传出方容川的死讯,我怀疑方容川是他杀的。”
“项扬怎么会杀方容川?”我觉得不可能。
目前看来项扬和方容川毫无瓜葛,也没有利益冲突,项扬更不可能为了我才杀方容川。
不知怎么的,我内心更偏向厉行风是凶手,可眼下的苗头却指向项扬,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傅时寒似看破我的心思,说道:“这个我不清楚,反正我认为是他的可能性比厉行风大。”
“管他是谁杀的,小菱,你好好养伤。”云畅满脸心疼地看着我。
我不自在地别过头,不敢直视云畅凝满深情的眼。
傅时寒为避开尴尬,问我,“你怎会落在方琉天手上?”
倒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他们。
云畅听到我被沐山背叛的事,怒不可遏,“可恶!我一定要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大卸八块。”
连傅时寒都愤然道:“这种人确实不可饶恕。”
他们都没见过沐山,云畅直问我沐山长什么样。
“我见过他一面。”傅时寒好笑道。
一提到沐山,我心里就难受得紧,故作镇定说,“他和方琉天在一起,要找到他不难。”
“他们在四天前离开衡川市了。”傅时寒道。
听到方琉天他们离开的消息,我有些惊讶,怪不得这些人,他们都对我不闻不问。
难道他们窥破阴阳录地图,去寻找阴阳录了?
我心觉不妙,“傅大哥,你知不知道去往哪里?”
傅时寒也不知道方琉天和沐山去哪了,他在方家附近查探项扬的消息时,恰巧看到他们在方家外面谈话。
他因此知道我被囚在禁魂门里,也见了沐山一面。
当时他没有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也不知道沐山是我表弟。
隔天方琉天就带着沐山,和一大群人离开衡川市了。
傅时寒不知内情,倒没多想,就没有阻拦方琉天他们。
“他们会不会去找阴阳录了?”云畅脑子活泛,很快就想到这一点。
傅时寒问,“很有可能!沐菱,你不是看过地图了,可知道阴阳录在哪?”
“好像是度灵山。”我迟疑道。
阴阳录地图太过复杂了,我看了很多次,才辨出阴阳录很有可能藏在度灵山,但不敢太肯定。
“照你这么说,阴阳录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上,会天下大乱,绝不能让他们得到阴阳录。”傅时寒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他们都走了那么多天,我们是追不上的。”云畅苦恼道。
我黯然不语,想到阴阳录很有可能被方琉天拿了,就觉得愧对外公。
云畅看出我心里不好受,安慰说,“小菱,别担心,我们会阻止他们的。”
傅时寒沉吟了一声说,“我倒有一个方法,不知可不可行。”
我和云畅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办法?”
傅时寒笑了一下,“把消息散播出去,让度阴山附近的修行者和他们抢夺,不管结果怎样,可暂时拖住他们。”
这方法我很赞同,玄界中没有人不想要阴阳录了,哪怕不知道阴阳录的真正作用,都会争得头破血流。
度灵山离衡川市有些远,所处的地境又偏僻,没有三四天,我们是赶不过去的。
方琉天他们是四天前出发的,算算时间,这会刚赶到度灵山,应该来不及找阴阳录。
我们人要赶过去得费时间,传播消息的话,却很快。
度灵山附近聚有几个小门派,收到方琉天他们要找阴阳录的消息,肯定不会与他们抢夺。
因为不是同一个门派的,心不齐,一时半会得不出结果,等于为我们拖延时间。
傅时寒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云畅两手一拍,“就按大师兄说的办,我这就去安排。”
云畅走后,我才问,“傅大哥,云掌门怎么肯让云畅来救我。”
云傲天一直都不肯让云畅和我走得太近,特别是他为我死过一次后。
我离开玄宗派当晚,云傲天还专门找我谈话,要我离云畅远一点。
傅时寒被我一问,表情有些怪异,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云畅和他爸闹翻了?”
“不是!”傅时寒摇头。
“他偷跑出来?”刚这么问,又被我自己否决掉了。
云畅自己偷跑出来的话,就不会把玄宗派的医生都带上了。
傅时寒略显尴尬道:“云畅以死相逼。”
云畅居然是闹着自杀,云傲天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让他来救我。
可以想象云傲天有多无奈了,他肯定恨透我了。
我既感动,又好奇云畅是以什么样的自杀方式逼得云傲天妥协了,就问了傅时寒。
“上吊,其实绳子动了手脚,他吊不死的。”傅时寒失笑道,这些都是听云畅自己说。
我想象到那画面,就忍俊不禁,云畅真可乐,他怎么想得出这办法?
等云畅回来了,我不好意思提起这事,但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云畅有些自恋地摸了摸脸,“小菱,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帅?”
我好笑地点头,又问,“消息散播出去了?”
云畅担忧说,“我办事你放心,只是你伤还没好,不宜奔波。”
我说没事,现在没有任何束缚,可以用妖力疗伤。
到达度灵山得花费三四天的时间,到时我的伤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本不想把傅时寒和云畅卷入其中,但他们坚持要帮我,怎么劝都没用。
傅时寒打断我劝阻的话,“既然沐菱可以用妖力疗伤,明天就出发吧。”
“小菱,你可别再丢下我了,我会守在你门口的。”云畅委屈道,他怕我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把他说要守在我房门口的话放在心上。
没想到第二天推开房门时,入目的是云畅裹着单薄的被子,卷躺在门口的画面。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酸涩得要命,眼泪忍不住滚出眼眶。
云畅似感应到什么,缓缓睁开迷糊的睡眼。
我急忙别过头,胡乱擦掉眼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云畅看清是我,睡意全消,“小菱,早啊!”
“云畅,你这是何苦呢。”我叹了口气。
“我挺好的,不苦。”云畅假装没听懂我的话,故意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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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灵山在庆微市外,据说那里灵气充沛,是修炼的好地方。
最早的时候,有几个大门派抢夺度阴山的地界作为修炼道场。
这几个大门派的实力不相上下,争夺了好久都没定论,就一直僵持不下。
总不能为了一个修炼道场耗下去,于是,几个门派都不再争夺。
他们都不想自己争个半死,结果让个别势力和他们差不多的门派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他们达成共识,把度灵山让给一些小门派。
那些大门派,怕被人说以势欺人,一般都不屑和小门派争夺地盘。
把度灵山让给一些小门派的话,就不会引得大门派的觊觎。
云傲天不放心云畅,这次专派了几个弟子同行保护他,算上傅时寒,我们人数算不少了。
紧赶慢赶,我们花费了三天,终于来到度灵山下。
刚到山下,就发现有打斗的痕迹,云畅立即派人到附近查看。
几个小门派的道场都在度灵山脚下,云畅派出的人却一无所获,所有的道场都空无一人。
“这附近没有人,他们可能上山了。”云畅说道。
傅时寒问我,“沐菱,你记不记得阴阳录藏在哪个位置,地图有没有标注?”
我犯难了,阴阳录地图上面的标注很复杂,没有标记阴阳录具体藏在哪个位置,大体猜到可能是度灵山。
但度灵山很大,和其他山也不同,整座山不但密集地长着参天大树,山体还分出无数条山道,让人根本不知道究竟该走哪一条。
可怕的是据说度灵山遍布各种毒物,那些小门派,即便把修炼道场建在度灵山,也止于山脚下。
“方琉天这王八羔子怎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藏阴阳录的地方?”云畅愤然道。
他心气有些不顺,在他看来,我比方琉天聪明多了,都无法借由地图得知阴阳录藏在哪,方琉天得了地图没多久,却窥破其中奥秘。
“也许我们都小看他了。”我苦笑道。
云畅怕我误会,急忙解释,“小菱,我没有别的意思,可能是他们瞎蒙的。”
看他急得涨红了脸,我有些不忍,“我知道。”
“也有可能他身边有精于此道的人才呢。”云畅道。
事实上,被云畅说中了,方琉天身边就有一个精通占算、擅看各种地图的人才。
这时,傅时寒突然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传闻。”
“大师兄,什么传闻?”云畅急问,我也紧张地看着傅时寒。
傅时寒顿了一下,不紧不道,“清朝公主坟。”
云畅眼睛瞬亮,“清朝公主坟,你是说——”
没等他把话说完,他带来的一名弟子急匆匆地跑过来。
这名弟子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少主,你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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