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完整,雨滴像鼓槌似有韵律的敲击着窗玻璃。
关北离撑伞进门,程副官收了伞,他站在厅门口由下人服侍着换了鞋。
他一抬头,涔冷的目光射向站在楼梯口的我,也许是我没有亲自迎接他的缘故。
我转身上楼回了房间,他进来开衣橱找睡衣时,问了我一句:“为什么提前派发月钱?”
我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摘耳坠,嘴皮子利索的说:“看家护院、洒扫做饭、采买开销处处花费人力钱力,早晚都是我给开支。再说都是她们拿的都是应得的。”
“额外的打赏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幽冷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抬头看向镜子,关北离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我的背后,他很高,镜子只照到他胸前的衣衫,看不见头脸。
我没有回头,只想在镜子里转个角度看看他的表情。“阿离,你可以看看账本。若是我做的不妥,明天我召齐大家说一声,把赏出去的钱再要回来。”
我是捡了姐姐的漏才嫁给关北离的。
对关北离察言观色已是习惯,更怕府里一众人对我嚼舌根。
刚成婚的那些日子,我活的像个怕人的小藏猫儿。
那时,我和他聚少离多,不受待见。
后来,他就给我派了个活儿就是统计府里多少人开多少钱,派月钱的时候大伙才知道我是他的夫人。
久而久之,对我不好的流言蜚语不见了,大家得把我当女财神奉着。
“不知道下回发月钱,我还在不在。”我是叹息也是在问他。
散出去的钱财委实不值得他借此一怒休了我,但若是马宛央动摇他的心,就说不准了。
他的手落在我的发簪上,轻轻抽走,满头青丝如瀑布似的倾泻落下。
他俯下身子,脸颊贴向我的脑袋。
光芒阑珊,我看着镜子,我们两个倒像是一张静止的旧照。
我一脸小女人的娇美,他刚毅的轮廓,惊心动魄的容颜,眉眼调笑的对我说:“你总是问我奇怪的问题。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你是女主人,你自便这样的话?”
我终于转身扬脸,两个人的唇瓣似乎贴的更近了,闻到淡淡的酒香。
我轻皱了眉头,小声问:“红酒是马宛央洒的吗?”
他的气息变得沉重了几分,抱起我说去沐浴。
我的手臂勾着他的脖颈,笑着说:“我已经洗过了。”
“再洗一次!”不容置喙的命令。
沐浴房,乳白色石砌的圆形汤池,水温合适,撒了一层花瓣。
他双臂搭在池边,眉目并未舒展,“今天在街上碰见了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我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反问:“你和马宛央去看川剧的路上吗?”
他不答反问:“乞丐可怜吗?”
我逻辑正常的说:“食不果腹当然可怜。若是囊中富余,自该接济。”
“也许小乞丐十分认命并未觉得自己可怜,反而认定是上天安排的自由自在。”他并不苟同的说完,又反问我:“你知道怎么让小乞丐真的变得可怜吗?”
我摇头,他说:“你不知道,马宛央知道。”
当时,马宛央坐在轿车里,落下车玻璃往窗外洒了一把大洋。
小乞丐捡的钱不但全被大乞丐抢走了,还挨了一顿揍。
马宛央从车子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还骄傲的对关北离说:“commander关,我教会了小乞丐什么叫可怜。”
我觉得马宛央好可怕,关北离却有感而发:“留过洋的小可爱比他爹要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