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会随戏班子去湘南。阿离,今后万事珍重。少斗狠,少吸烟。还有啊!你一个人睡,不要在枕头底下压把枪。万一走火,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温言软语的同关北离道别,寥寥数语两年前我就对他说过。如今说来,语境今非昔比。
那时,他还不是高高在上的司令。少年眉目如画,十分惜命,偏偏扎在枪炮里打滚儿。每每和他见面,除了一张脸完美无瑕,身上总是挂点彩。我对他是既心疼又心爱。可惜,他生龙活虎时总会去约我的姐姐。
烟蒂自窗口弹出来,关北离似笑非笑的语气:“你以为逃到潇湘谭狐狸的地盘儿就能摆脱我。你肚子里有我安排的人,他日落生,五分长得像我,日日替我看你如何犯蠢。”
明明是奚落的话,出自他的口意外的幽默。我当时却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是允我留下孩子,重回司令府。
我心绪复杂的对他谢过督军府的救命之恩就拐进了漆黑的巷子。
没走多远,一道刹车的刺耳声划破天际,隔着一道墙我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我的心猛地纠成一团,关北离遇险了。
有人喊了一声:“关野狼跑了,追!”
忽然,一个熟悉的黑影自墙头翻了进来,惊诧的低斥声:“有恃无恐的玩意儿!还不快跑,看什么戏?”
月色下,关北离的轮廓晦暗不明,只有一双眼睛迥迥光亮。
他又骂我什么玩意,我恼道:“你把坏人全引过来了。”
几个黑影迅速涌进了巷子,刀刃泛着寒光逼近,关北离却迟迟没有拔枪的动作。
我退了几步,抄起角落堆积的箩筐,一个个掷了出去,无济于事。索性操起了一根长竹竿,有章法的挥起来,手里的竹竿子同刀刃相碰撞,越削越短。眼见刀子照着我的脸颊划过来,一个灵活的侧身闪躲,抬腿踢掉了刀子。
那人见我能打,耍赖似的薅住了我的长发,扯的我头皮一阵发麻。就在这时,关北离的鞭子卷住了那人的手腕,直接将人甩出了几米远。
关北离让我护好肚子里的种,别碍事。
我倚在墙角缓和气息,耳边断断断续有惨叫声,是那几个黑衣刺客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
简短的打斗里,一个人头滚到我的脚边,血腥冲天我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程副官调度援兵赶到之时,那几个黑衣刺客已经气绝身亡。
关北离斥责他兴师动众,罚他上伏虎一个时辰不准停歇。
我暗暗思衬,太狠了,伏虎做体罚,人得眩撒了架。
关北离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我惊颤之余,嘴皮子有点不利落。
“我不上伏虎。不。不。我跟你回司令府。”
回到司令府,我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关北离救了我,得罪了督军,才惹来了方才的杀身之祸。
“值得吗?”我心有余悸的给关北离斟茶,这样问也不怕他猜忌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关北离眉色微顿,我把茶碗奉到他面前。
他连带着茶碗托住了我的手,掌心里一片暖流,他对我如沐春风的一笑,眼底散发的光泽是我从未见过的平和与无悔。
磁性沉哑的声音,字字入我心:“温梦,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只有想做与不想做。我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