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悄无声息,甚至连呼吸声都很轻,流初看着霓虹,始终未曾移开,心里却还是不能平静,若果真如此,接下来,该如何决定?!
霓虹叹了口气,凄然一笑,看着她“我自知瞒不住你,却不曾想,是在这种情况。”
“我倒是希望,你能瞒得过我。”流初苦笑,“你去夏家是去找儿子?”
霓虹已料到,苦笑点头道:“是,我儿子的确被人抱走了,我以为他死了,我追查的结果告诉我,他死了。可却没想到,一日偶然,我见到了抱走他的人,才知道他没死。还有个名字,叫夏字宇。”
“他被夏家抱走,成了夏侯的儿子。”流初看着她说道。
“是。”霓虹苦笑。
“说来,也算好事。”流初低头,却是没有丝毫替她高兴的意思。
霓虹看着她,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流初也在想,是要问,要等,还是装作不知。
“霓虹。”流初抬头,“夏家要除。”
霓虹愣了几秒,看着流初的表情,揣摩她的意思,半响随后苦笑:“我用好多年才知道的事情,你只是一猜便就猜得到。”
流初笑不出,看着她说道:“夏侯为人如何,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想不通夏家关押你、又不杀你的理由,想来想去,凑巧你的儿子和夏字宇年岁相同,我便猜测,那就是你说了死去的孩子,可是我又想不通,你为何冒险去找儿子,而他夏家又怎会放任你这个亲生母亲,关押你是正常的,可是他们把你和那些女子关押在一起,明知那些女子是夏家的把柄,却暴露你面前,大概只有一个原因:你与夏家关系不浅。”
“我早知夏家想子嗣都想疯了,却不曾想过,竟然到了这种地步。”霓虹想到那些女子,闭上眼睛收了收情绪,“若不是因为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撞见这些秘密。”
“我本猜想你是夏侯的女人。”流初不避讳的说道,“但是你若是真生了他的孩子,夏家自是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去,绝不会亏待你。所以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孩子,是那个人的。可夏家又怎会无缘无故把你的孩子抱走,还骗你他死了。按他和你的年纪,我大胆猜,他是你的——父亲。”
霓虹已经不吃惊,淡淡一笑:“你说我该笑还是该哭,我一个风流女子的爹竟然是朝廷大臣,而这个朝廷命官竟是一个衣冠禽兽。”
“夏家整个都已经病入膏肓了。”流初冷笑道。
“看来王爷倒是都跟你讲了。”霓虹看着她,“夏家,不容易扳倒。”
“因果报应,老天有眼。”流初不以为意,“不过,当务之急,先把孩子从那个火坑里拉出来。”
“夏侯除了进宫之外,几乎都不离开那个孩子。”霓虹说道,“我上次太冲动,才害得大家都为我分心。”
“就算你上次带着人去,也不见得能完好的回来。”流初说道,“地牢虽然好进,但是那孩子的住所比肃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霓虹点头,看来王爷和景流初都已经想过计划。
“此事须从长计议,如今夏家定是派人找你、找那些姑娘,”流初叹了口气,“想必夏家并不知你的身份,否则,早就派人在沧笙楼埋伏了。”
“想不到一个从不进青楼的正直朝廷命官,私下竟是龌龊至极,真是可笑!”霓虹冷笑。
“你怎么知道夏侯是你爹,他又怎知有你这个女儿,却没有带你回府?!”流初问道。
霓虹笑,看着窗外。
“自出生我便跟我娘在村子里生活,虽然清苦,心里却不苦。可我娘上山砍柴伤了腿,我便求着村子的人带着我和娘到城里看病,却不想偏偏遇见了夏侯。夏侯看见我娘倒是不吃惊,看到我却是眼里都冒着光。”
“之后,我们娘俩便被安排了住所,没有再回村子,一过就是五年,夏侯再三要我和我娘回夏家,我娘担心我被欺负,便不愿回去,等我再大些回去。若不是那次意外被我娘撞见,想必我现在已经是夏家大小姐,嫁做他人妇了。”
“我娘出去给我买糖包的时候,发现几个人把一个姑娘打昏了,她心不安偷偷跟去,而我因为贪玩跟着我娘,便也跟了去,直到看到那些人把那个姑娘交给了一个人,我娘才回过神,转身发现我,便拉着我跑回了家。那人我娘认得,我也认得,那是夏侯的贴身护院。之后,我娘总是说出去给我买吃的,一连一个月,我娘每日回来都面色苍白,每次夏侯来,她都惶恐不安。”
“直到有一日,母亲满脸泪水跑了回来,进门便收拾东西,说带我走。随后我便见夏侯跟来,两人吵了些我当时听不懂的,后来才知道,那些姑娘都是被绑去伺候夏侯的,为的就是给夏侯生子嗣。我娘被夏侯发现,劝了之后却被夏侯骂了一顿,之后,夏侯便不准我娘再出门。”
“我娘在某日问我,要不要回村里,我知道我娘日日不喜,以为她喜欢村里的生活,便点头,我娘便教我偷偷出去买了迷药,混在那几个看着我们的人喝的水里,我们娘俩就逃回了村里。可是我娘命短,没几年就走了,临终前,我娘交代我永远不要回夏家。为了埋葬我娘,我进了妓院打杂。”霓虹说到此处,闭了闭泛红的眼睛,才继续说道,“我已经知道我娘当初怕的是什么,难过的是什么,夏侯又干了何等遭天谴的事。我以为我一辈子也不会遇见夏侯,尤其在那种烟街柳巷,却不想老天爷最是坏人。”
流初看着霓虹,自是又遇见了夏侯。
“你一定想不到,”霓虹看着流初苦笑,“我孩子的爹曾是夏府的下人。”
流初一惊,沉默半响,才缓缓问道:“他与你接触,无意被夏侯知道。”
“我人在青楼,已经步入红尘,赎身也是需要不少银子的,”霓虹倚着床边,“他要偷夏府的钱来赎我,而那时我已经怀了身孕,我等来等去却没有等到他来,我不能跑,也要顾忌孩子,而此时有个客人给了不少钱,只要我每日给他唱歌,直到我要生孩子那日,青楼的妈妈安排了产婆,而一生下来,我还未来得及好好看他一眼,等我清醒过来,孩子已经不见了。”
“那你如何得知是夏府抱走了孩子?”流初给她倒了杯茶。
“那日我在沧笙楼看见了我那日的客人,他看见我震惊之后,马上就掉头走了,我让人跟着,才知道他匆匆忙忙回了夏家。”霓虹冷笑,“当晚我自己守了一夜,终于看到那人,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我抓了他,逼问之后才知是夏侯带走了我的孩子。我思虑之后便去了祖宅,想去看孩子,想带走她。”
“他已经回了夏家,不会不跟夏侯说在沧笙楼遇见你之事。”流初皱眉,可为什么夏家没动静?
“夏侯那日不在京城,而在城外祖宅。”霓虹道,“老天要把孩子还给我了。”
“我答应你,把孩子好好带回来。”流初扶着霓虹躺下,笑道,“老天总算知道自己错了,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有我在。”